《未完成》Aliatte

2、2

　　“啊——啊啊——啊——”

　　暑假最后一天清早，陈唯被震耳欲聋的大叫声吵醒。

　　“哇！呜哇呜哇！哇哇哇哇！！！”

　　是乔斐的声音，第一轮的大喊在模仿救护车，第二轮是摩托车防盗铃，第三轮则是朴实无华的狗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陈唯爬起来看了眼时间，早晨七点。

　　家里的空调已经在关了有一段时间了，这会儿醒过来后就有点闷热。陈唯抱着枕头听乔斐在外面狗叫了一会儿，就揉了揉头发走了出去。

　　“笨蛋……你都在干什么啊……”陈唯打开门就看见乔斐正蹲在地上，四肢着地学狗。

　　“汪汪！汪汪汪！”乔斐已经不说人话了，飞快地四肢并用朝陈唯奔了过来，一边大叫着意义不明的狗语，“汪汪！！！”

　　陈唯跳起来躲开，爬上了柜子，她不知道乔斐又是怎么了，也不知道她今天学狗有没有攻击性：“什么东西！你到底要干吗？！你别过来啊。”

　　乔斐蹲在柜子下龇牙咧嘴地笑，她得意地看了陈唯一眼，随后汪汪叫着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正好到站在柜子上的陈唯腹部那么高。

　　“喂！狗是不可以站的！你给我趴下！”陈唯气得指着她命令道，“马上！坐下！”

　　“汪……”乔斐更得意了，“汪汪汪……汪汪汪？”

　　“啊啊啊我听不懂啊！”她模样实在太滑稽，陈唯忍不住要逃跑，从柜子上跳下来后就飞奔出了卧室，“嘭”地带上了房门。

　　陈唯一口气喝完一杯水，一阵风般地洗漱收拾后，就又走回了房间门口，推开门看被她关在里面的乔斐。

　　“干什么呢？”陈唯见她趴在地上不动，绕过去一看就看见乔斐正闭着眼睛在吐舌头。

　　……该不会是还在学狗吧？

　　她是笨蛋，陈唯拿她没办法，只是用脚尖拨了拨她的腿：“搞什么呢，起来，我们去阿芙家。”

　　乔斐闻言就抓住了她的脚腕，兴奋地站了起来：“汪汪！”

　　“都说了听不懂了啊……”陈唯撑着她的下巴把她推远，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出了家门。

　　徐芙家在陈唯家隔壁，陈唯很熟练地使用暗号敲了五下门，里面等着的徐芙就开了门。

　　“悠姐起了吗？”乔斐一进门就做回了人，不再狗叫，“你们在干什么？”

　　陈唯很嫌弃地看她一眼，随后就听见徐芙回答：“姐姐已经出门了。”

　　“出门干什么？”乔斐对徐悠的行程穷追不舍：“补习？买东西？还是约会？”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徐芙被她缠得不高兴，一溜烟跑出了客厅玄关。

　　乔斐眼看着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就再次蹲下身做回了狗，在徐芙家客厅里啪嗒啪嗒跳着圈儿。

　　陈唯用看弱智的眼神看她蛙跳了一会儿，跟着徐芙进了卧室。

　　“作业做完了吗？”陈唯坐在徐芙的书桌边上，伸手翻她的笔筒玩儿，“今天能出去玩了吗？”

　　“还差一点。”徐芙拿出一张被涂涂改改过的计划表，研究辨认了一会儿后说道，“还差科学作业。”

　　“那个要写吗？”陈唯吃惊地顿住了动作，拖鞋都从脚上滑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要的，老师说所有清单上的作业都要做，不然开学要罚。”徐芙通过她的反应知道了她也没写，一时心里忽然安心了很多，高高兴兴说道，“怎么样，没写？一起写？”

　　“讨厌！”陈唯不怎么高兴，她跳下书桌重新穿好鞋，伸手抽出徐芙桌上的清单，仔细看了一遍科学作业的内容，“……观察……昆虫？绘制图画？写一周观察日记？”

　　“呃，”徐芙有些尴尬，“现在写一周肯定是来不及了，我们就随便假装有一周吧。”

　　“好。就这么办！”陈唯冲回家取来了作业纸，扑在徐芙的小床上思考，“那我们……观察什么东西？”

　　“夏天的话……蝉？”徐芙开始出馊主意，“还是……要说最多的虫，那应该是……蟑螂？”

　　“鬼才要抓蟑螂来观察啊！”陈唯咧着嘴拒绝，“不要！”

　　冷静了一下后，陈唯又继续说道：“蝉也很难抓……我们没有人会爬树。蚂蚁什么的倒是可行，但是蚂蚁……也太普通了吧？”

　　“嗯……那就……”徐芙仰靠在转椅椅背上，咬着自动铅笔沉思，“那怎么办呢？”

　　房间外啪嗒啪嗒的声响持续不断，间或还有乔斐惟妙惟肖的小狗喘气声。陈唯双目无神地听了会儿，忍不住丢了笔说道：“怎么非得是观察昆虫呢？如果是观察笨蛋该多好，我们不用想都能写四百字！”

　　徐芙刻意放大声音附和道：“是啊，就是说啊！”

　　外面一个人蹦跶的乔斐接收到了挑衅，很快啪嗒啪嗒跳了进来，蹲在地上看着两人，颇有些睥睨姿态。

　　徐芙想起什么似的，就问她：“喂小斐，你的科学作业写了吗？”

　　“哼。”乔斐抬起下巴相当骄傲，“汪！汪汪！”

　　“......”陈唯听不懂她的狗言狗语，但通过神态判断，多半是写了。

　　徐芙见状也直翻白眼，丢了笔蹲在乔斐面前，问：“好我知道了，你写了。你写的什么虫？”

　　“汪。”乔斐一偏头，表情相当臭屁。

　　陈唯忍住了想捏她的冲动，好声好气也蹲了下来问道：“哎呀小斐，你就说说吧，啊？”

　　“我给你吃冰激凌。”徐芙说着就奔跑向冰箱，拿了只巧克力味雪糕递给乔斐。

　　乔斐吃人的嘴软，接过雪糕就开始说人话了：“哎呀，写的当然是最容易找的虫啦。你们都写这个吧，画也很好画，写随便找本百科全书看看就会啦。”

　　“是什么？”陈唯问她。

　　“蜘蛛，是蜘蛛！”乔斐三两口就吃完了雪糕，把小棍丢了之后又趴在了地上不再说话，不论徐芙怎么捏她她都不再回答。

　　陈唯不和她们闹，在汪汪乱叫声中站了起来，开始在墙角找虫。

　　徐芙家的墙上都贴了墙纸，颜色是浅浅的绿色，回路波纹扭转，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哪里匍匐了一只小东西。

　　徐芙不喜欢蜘蛛，回头看见陈唯在找的模样立刻就喊了起来：“你在找呀？不是吧，为什么在我房间找！？我房间才没有蜘蛛！没有吧？不会真的有吧！？”

　　“嘻嘻。”乔斐被徐芙按在地上，想说自己的那只其实就是在徐芙房间里抓到的，可此刻她意识到自己今天不说人话，最终就还是忍住了，只笑得相当龇牙咧嘴地盯着徐芙看。

　　徐芙很快接收到了她笑里的含义，开始掐着她肩膀问：“不是吧？上次你在我房间墙角里弄半天，不会是在抓蜘蛛吧！？”

　　徐芙崩溃了，冲到房间外拿了柄小刷子开始刷墙角。

　　陈唯这会儿已经发现蜘蛛了，她拿着只装胶卷的透明小塑料盒，蹲在墙角把蜘蛛拨了进去。

　　“挺可爱的嘛。”陈唯把小塑料盒举起来对光看了看，坐在了徐芙的转移上：“怎么样，我抓来了，我们就用这个吧？”

　　徐芙还是觉得头皮发麻：“不要。”

　　“那你怎么办？”

　　“我去抓蚂蚁。”

　　“蚂蚁很难找的，你得下楼。楼下可热了。”

　　“我可以在厨房找找。”

　　“你家厨房蚂蚁可能没有，蟑螂倒是说不定蹦出来几只。”

　　“......”徐芙头皮更麻了，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没错——总之蜘蛛已经抓到了，就勉为其难写写画画也不是不行。

　　于是到最后两个人就挤在了一张转椅上，铺开了科学作业纸开始胡编乱造。

　　乔斐趴在地上学了会儿狗，到这时候已经开始有些无聊了，一个人跳上了徐芙的床开始把几本快翻烂了的漫画杂志又拿出来看。

　　笔尖和纸张的摩擦声混杂着哗啦啦的杂志翻页声响起，伴随着虚掩房门外传来的时钟走针声，四下一时显得安静极了。

　　没过多久，房间外的大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下轻轻的开锁声，有女生交谈的声音传来。

　　“中午在我家吃饭吗？”是徐悠的声音。

　　“又吃外卖？随便。”是不认识的女声。

　　乔斐在门开的一瞬间就丢开杂志坐了起来，随后“哗”地站直。

　　“是悠姐！”乔斐不再学狗，跳下床就打算往外跑。

　　陈唯也放下了笔，犹豫着要不要起来。

　　可乔斐还没来得及看见徐悠，就发现对方已经回了自己房间，“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乔斐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那是谁？”陈唯见状也不再考虑起身了，而是朝徐芙问道，“悠姐带回来的是谁？”

　　“补习班的同学吧。”徐芙是唯一一个对此不怎么在意的人，她无所谓地回答，“最近总来我们家和姐姐一起写作业，有时候还住下。”

　　“漂亮吗？”陈唯不知为什么问出了这种问题。

　　“漂亮。”徐芙的态度还是不怎么在意。

　　“比悠姐还漂亮吗？”

　　“嗯......”徐芙思考了一会儿：“那没有。”

　　陈唯“哦”了一声，沉默半天，慢慢地继续画起了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