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雪海》百里长生_

14、休养

　　“七月喜欢我吗？”

　　少年眉眼弯弯，皮肤白皙，像是暗夜中浮起的梨花来，映着朗月清辉，温凉柔和。

　　我看着二阶堂木的脸，欢喜之余，忍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下泪来：“我……太好了，我还以为……”

　　他抿起唇角，旋起两个浅浅的梨涡，温声为我擦去眼泪：“还以为什么呀，嗯？”

　　“还以为你死了……”我抽抽噎噎，“我去找教主，可是……可是教主在……我看到地上的……以为你出了不测……”

　　“这样呀，七月不用害怕。”他面上笑容骤然消褪，眸子里彻骨的温柔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凝视与怨毒，“因为你没有认错，我确实被杀了。”

　　他面色铁青，缓步向我走来，随着他的步伐，他身体也逐渐开始腐烂，腐肉和器官不断往下掉。他向我缓缓伸出手来，似乎要抚上我的脸，面容模糊不清，声音轻轻的，却饱含怨恨：“为什么不救我呢？为什么呢？”

　　我吓得连连踉跄，哭着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会出事，如果我知道无论如何都会拦下来……”

　　他沉默片刻，语气没了埋怨，只有无尽的惆怅：“我不该遇到你的。”

　　我猛然惊醒，全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旁的童磨闻声转头，很开心的样子：“七月，七月醒了呀！”

　　我茫然地看向他，外面暮色四合，一片昏暗。屋内灯火燃起，他半边身子隐匿在烛火照不到的黑暗里，露出的眸子却闪闪发亮。

　　我看到他脸上纯净又粲然的笑意，那般肆意明快，仿佛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我不免生出几分恍惚来，昨日种种，宛如一场幻梦。

　　他注意到我面上的表情，立刻流露出极为怜惜的神色，眼睫柔柔地垂下，担忧道：“七月呀，做噩梦了吗？你已经昏了一天一夜了。”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这样的理所当然、这样的无辜，我那一刻竟怀疑一切都是我小题大做、是我做错了。宛若他不过是采了朵花，而我却不懂事地同他置气一般。

　　——可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是早就知道他是鬼，会杀人的吗？为什么自己选择淡忘一切，反而去怪罪他杀人呢。

　　因为他这次杀的是我朋友吗？我才会如此痛苦？而对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便不闻不问，一厢情愿地沉浸在童磨的温柔里？

　　我不想看到二阶堂死，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就该死吗？

　　本质上我又和童磨有什么区别呢。

　　我忽得感到一阵无力。

　　我……有什么资格去诘问他为什么杀了二阶堂呢……此刻要出口的责问也被咽了下去，只好道：“我可能是病了，不太舒服。”

　　“嗳，”童磨立刻泪水涟涟，情真意切的样子，急急忙忙过来抱我，“好可怜，好可怜，一定很难受吧，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我心底一阵抵触，但害怕他下一秒就变脸，只好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没事……休息几天就好。”

　　“七月是在恼我吃了你朋友吗？”童磨却自己主动提起，言语中含了几分惴惴不安。

　　“……怎么会，教主一定有自己的用意。”

　　我感到无比的疲惫。人之所以感到痛苦，也许是因为不够痛苦。杯子太烫时就会不由自主放下，被疼痛折磨的心灵也会对痛楚感到厌倦。

　　此刻的我连难过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发现原来连悲伤、痛苦这类近乎于本能的情绪也都是需要能量的，而我已经什么力气都没有了，思绪间空无一物，好似食尽鸟投林，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他似乎没料到这样的回答，沉默片刻，忽得随手抓起一旁的佛珠，青蓝色指甲划过，一百零八颗珠子噼噼啪啪落地，四处滚落。

　　求证百八三昧，断灭百八烦恼。

　　他拾起一颗珠子，手指轻弹，那珠子顷刻击碎对面的花瓶，瓷片四逬。

　　檀香袅袅，温柔的声音响起，像是神佛在讲经说法：“七月，你看，如果我手上的珠子注定会砸中花瓶，那么其实在佛珠断裂的那一瞬间，结局就已经注定好了。”

　　我没有说话。

　　他继续耐心地同我解释：“世人皆以死为死，以生为生，实际才死生便续，中间无缺时。死后续生不断，如灯生暗灭，灯灭暗生。”

　　童磨顿了顿：“二阶堂木的一生可有过真正快乐的时候吗？他身染重病，还要被父亲责骂鞭打，被旁人欺辱，而如今他化在我的骨血里，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只有无尽的欢喜，长乐。”

　　我依旧没有言语，又听他笑盈盈道：“他和七月是好朋友呀，病入膏肓的样子是很恐怖的，他一定不愿让你看到那样的他。死在漫天烟花的夜晚里，难道不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吗？”

　　“……”

　　他垂眸，面上不见一丝阴霾，风华无限，像是沐浴在光中长大的神，抚上我的面庞：“七月，你笑一笑呀，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我看着他，好似看到一只猫。

　　一只即将吃掉老鼠，却极富耐心地戏耍它的猫，嚣张地把真相和命运展露在我面前，毫不担心我会有别的举动。

　　我只好缓缓地绽出一个笑容来。童磨却似乎很不满意似的捏了捏我的脸，可怜巴巴道：“笑的好勉强哦。”

　　“……”

　　我怕他生气，却又实在太累，只好将头埋入他怀里，闷闷道：“教主……我实在不太舒服，等我过几天好些了可以吗。”

　　童磨沉吟片刻，点了点我耳畔。我转头，看到他手上拿着的金色折扇。

　　童磨揉了揉我的头，另一手轻轻一挥，地上次第开放出一朵朵冰晶做的莲花来。

　　我瞠目结舌，怪不得大家都叫他神子，原来他还会魔法，当真是个神仙下凡的吧。

　　我正望着莲花出神，忍不住想去摸一摸，他却又轻挥折扇，一切都尽数散去：“不要碰啦，我只想哄你笑一笑。这是我的血鬼术，吸进去会死的。”

　　“……”

　　美丽又危险。他的血鬼术真符合他性子，莲花洁净，看似悲悯，实则冰肌玉骨，没有一丝温度，甚至有致死的风险。

　　正想着，门忽得被踹开，木门碎了一地。

　　我下意识抬头，还未看清是谁，童磨却绽开笑颜来，欢欢喜喜道：“嗳呀，居然是猗窝座阁下来啦，真是稀客，之前从未有过呢。”

　　他复又低头，笑吟吟同我介绍道：“七月，这位是上弦之三，是我最好的朋友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