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速效救心玩

5、不要插手

　　听到秦前辈已死的消息，陆希声难以置信，“秦前辈他是被谁杀死的？”
　　想到那个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老人如今已然驾鹤西去，而且未得善终，陆希声心中又是震惊又是难过。
　　陆希声：“我师傅说，秦前辈在世间少有敌手，贯绝天下，有谁能有这个能耐杀了他。”
　　提到秦前辈，他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然而终究是忍住了。
　　阿呆：“陆姑娘……还是不要听这些……肮脏的事，听了……晚上会做噩梦。”
　　陆希声：“阿呆，我没有那么胆小，就算你告诉我一切，我也什么都不怕。你可以放心将任何事告诉我，秦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竟然被人杀害，我一定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阿呆闭上双眼，浑身都有些微微颤抖，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阿呆：“既然陆姑娘……想听，阿呆便不隐瞒半句。倘若陆姑娘……觉得可怕，可以随时……让阿呆不要再讲。”
　　陆希声：“好。”
　　阿呆：“阿呆一直住在府里的偏院……‘雪庐’，足不出户，也没有朋友，上个月，我和我爹因为……一件事情，起了争执，那天晚上，阿呆便从狗洞之中，偷偷跑出了府。”
　　陆希声惊道：“你竟然从狗洞之中爬出去？”
　　阿呆有些不好意思：“见笑……除此之外，阿呆没有办法出秦府，他们不让阿呆……出去见人。”
　　陆希声顿时明白了阿呆的处境，秦前辈威震天下，倘若别人都津津乐道他的儿子呆头呆脑，想必脸上无光，所以平日里，阿呆必定是被严加看管。
　　可能这就是造物主的残酷之处，上苍给了阿呆无可挑剔的相貌，又拿走了一些东西。
　　阿呆其实明白很多事情，他并不笨，只是他说话想事情反应比较慢。
　　阿呆：“可是那天，阿呆一刻也……不想在府里待下去了，只好偷偷从狗洞……爬出去。”
　　陆希声：“你和秦前辈因为什么起了争执？”
　　阿呆却不肯回答这个问题，他继续说道：“阿呆出去之后，跑了很远很远，跑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可是，可是……等阿呆回家的时候，发现父亲……竟然……竟然……被人剁成八块，丢在猪圈里。”
　　陆希声从未经历过人心的诡谲，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只有在师傅讲述外面的世界时才能听到，然而，这件事情竟然就发生在阿呆的父亲身上，她第一次感觉到黑暗离她这么近。
　　陆希声：“是谁这样狠毒？”
　　将秦前辈杀了还不算，还要让他死无全尸，丢在猪圈中？
　　秦前辈英明一世，也是一方豪杰，死后竟然与最肮脏的猪为伴。
　　“我师傅说秦前辈少有敌手，又有谁能够杀了他。”
　　阿呆摇摇头，“陆姑娘不要打断阿呆，不然……阿呆就说不清楚了。”
　　将一件事情讲明白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困扰。
　　阿呆继续说道：“阿呆有一个弟弟，虽然才5岁，但是自小聪明伶俐，比阿呆……聪慧一百倍，家父很疼他，将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那个人’……先是掳走我弟弟，然后用我弟弟的命……威胁我爹。”
　　花明白大概听明白了前因后果，那些心肠歹毒的人不敢真刀真枪地和秦前辈较量，便使出了这么阴损毒辣的一招，秦前辈心疼幼子，才惨而遇害。
　　陆希声：“后来呢？你弟弟现在可还活着？”
　　阿呆摇摇头，“他……也死了，全都死了……全部都死了，连蜘蛛都死了。”
　　陆希声：“蜘蛛是谁？”
　　阿呆：“蜘蛛……是阿呆养的猫。”
　　他说起整件事情的时候没有哭，但是眼睛就如同蒙上了一层灰。
　　陆希声：“你刚刚说全部都死了，是指秦府的人吗？”
　　阿呆点点头。
　　陆希声暗暗心惊，凶手之毒辣超过她的想象，不仅先以幼子为饵，杀掉秦若风，再杀掉幼子和秦氏满门。秦家上下好几百口人，竟然不给留下一个活口。
　　阿呆能从狗洞中爬出来，侥幸逃脱，实在是上天眷顾。
　　陆希声：“阿呆，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杀了秦前辈？又是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
　　阿呆摇摇头。
　　陆希声：“不许摇头，告诉我。”
　　阿呆不看陆希声的眼睛：“告诉陆姑娘……也没用。”
　　陆希声：“只要告诉我，我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阿呆又呆了一呆：“陆姑娘……打不过他。”
　　陆希声：“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师傅‘吴所谓’天下第一，我是他的关门弟子，自然也很厉害！”
　　阿呆：“天下第一？”他想了一想，“可是……阿呆记得……潇湘子的英雄榜上……好像没有吴所谓居士…… ”
　　陆希声自然也听师傅说过潇湘子的英雄榜，秦若风前辈在榜上排名第四。
　　但是师傅对那个英雄榜嗤之以鼻，认为那都是有钱人花银子买的，他没花钱，自然排不上名，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穷。
　　陆希声：“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
　　阿呆赶紧点点头，“陆姑娘说什么，阿呆都相信。”
　　陆希声：“那你相不相信，我可以想到办法惩罚那个坏人，让他后悔杀了秦前辈，我会让这件事情变成他一生之中最后悔的事。”
　　阿呆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鼓起勇气对陆希声说：“杀了我爹的那个人，听了陆姑娘……这句话，牙齿都要……笑掉几颗。”
　　“为何？”陆希声却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谁做的对不对？”
　　阿呆脑袋又卡了半天壳，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道：“人命在那个人眼中……草芥不如，杀一人，杀百人，杀万人，对他……没有丝毫区别，他下令屠过……十几座城，赤水之战，河流都染成红色，他怎会因为……杀人而……后悔？”
　　陆希声：“你说的这个人，难道是……”
　　阿呆还是摇摇头，他才不到双十的年纪，却面如死灰。
　　然而答案呼之欲出。赤水之战，那骇人听闻的赤水之战，师傅曾经对她讲过，那场战争发生在盘古纪元53年，那时候她才刚刚出生不久，赤水之战让几千万人失去了生命，将河流都染成了红色，因此而得名“赤水”。光是听一听，就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腥风血雨。
　　而赤水之战的始作俑者就是——阴蚀王。
　　这个人是盘古大陆有史以来最可怕、最残忍、最恐怖的大魔头，他下令屠过的城池手指都数不过来。可是偏偏他又极其阴险狡猾，无数正派人士想要除掉他，然而都功败垂成。
　　云卿说，只要谁提一下他的名号都会倒血霉，所以最好提都不要提。
　　当一个人需要攀爬的是万仞峭壁之时，难免会生出绝望来。
　　陆希声：“阿呆，我已经知道你说的是谁。”
　　阿呆浑身一震：“看来陆姑娘……已经听说过他。”
　　陆希声眉头微蹙，事情变得棘手起来，“没错，我最好的朋友和我说过，他说那个人很可怕，杀人如麻、冷酷无情、阴险狡诈，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这么看来，你身上的伤和剧毒也是拜那个大魔头所赐，对不对？”
　　阿呆这次终于没有摇头了。
　　阿呆略微瑟缩了一下：“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被那个大魔头的阴影所笼罩的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走出那个阴影当中，他们会变得草木皆兵，这是比身体的创伤更加可怕的。
　　陆希声想到云卿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扰，但她又不能说任何的谎言，便转移话题。
　　陆希声：“秦老前辈是如何让你来找我的？他怎知我一定会救你？”
　　陆希声一直没有想明白这点，当时她留下那薄竹笺时不过几岁，后来再也未曾和秦老前辈联系，为何会在临死前让阿呆来寻自己？
　　阿呆又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继续说道，“阿呆……从狗洞里爬进秦府，看到所有人都死了……阿呆后来去了只有爹爹和阿呆知道的秘密宝地，里面……留下的就是这个，让阿呆找到陆姑娘。”
　　陆希声：“那是什么秘密宝地？”
　　阿呆：“蜘蛛的……屎盆子，有个夹层……阿爹经常在那……瞒着大娘……给阿呆银票。”
　　看来阿呆在秦府当中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好在秦前辈心里暗暗还是心疼他，所以为了让他过得好一点，会偷偷给他钱。
　　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可能是累极了，阿呆沉沉睡了过去，毕竟他有重伤在身，精力也没有那么好。
　　陆希声心道，秦前辈大概是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于是在临终前给阿呆留下遗言，让他来寻找自己，而秦前辈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能留下秦家的一条性命罢。
　　至于为何会找到她，陆希声猜测，阿呆的弟弟好端端被掳走这件事就让人匪夷所思，也许……秦前辈当时已经无法信任周围的人，所以才想到她。
　　陆希声看着阿呆，他睡觉的时候看着尤其像个孩子，没有任何心机和世故。
　　倘若他能一直无忧无虑该多好？
　　陆希声见他暂时无大碍，便轻轻走出竹林草堂，她满腹心事，便想到了云卿，她快步走到那棵萤火树下，顺着藤蔓爬入洞口，进入地窖之中。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有任何事都和云卿诉说。
　　她快速在薄竹笺上刻下这些字：“云卿，今日来的那个人，是曾经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的秦前辈的儿子秦补拙，可是他带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秦前辈已经死于“那个人”之手。我还欠秦前辈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我决定护秦补拙的周全，以还了这个人情。倘若不是秦前辈，我们两个可能如今都已经死了。”
　　写好之后，陆希声将薄竹笺塞进云卿的门缝。
　　这次很快云卿便有所回应，好像在等着她的薄竹笺一样，云卿却在上面刻着：“不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