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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夺舍之事我擅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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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池别院外,张延犹豫之际,有一蝶信翩翩而至。张延展信后,松下一口气,即刻带着小树妖去往别院。
张捕头夜扣门扉,但见金光一闪,有柔荑推来,自己尚未回神便已身处衙门书房某张又窄又硬的“香榻”之上,而后又被半梦半醒的林霰从床上蹬了下去。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丹炉仙子佯装发怒,以小树妖的根须扎破了别院门口的青砖、坏了阵法为由,要挟其足额赔偿。小树妖身无分文,只得同意卖身为奴。而后池剑适时出现,代为求情,将奴期改做一年。小树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连答应了悬池的数个严苛要求。
几日相处,小树妖发觉此家主人,那位爱摆臭脸的上仙姨姨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怕,身为主人,也不算严苛,只要让她意愿顺遂,各色赏赐应有尽有。主母与那位名叫白珠月的大姐对待自己也很是温柔,倒是那个叫阿宁的狐狸对自己颇有微词,时常找茬。哦,还要那个小矮子,他和那只看门小狗一样,总是拿忧心忡忡的目光看向自己,搭话也支支吾吾,躲躲闪闪的,当真是个怪人。
此时此刻,她还没发觉自己已经跳进了火坑,铺满丹火的那种。
小树妖无名无姓,只好跟随恩公以池做姓,又由别院主母赐名,单一沐字,从此她便叫做池沐了。此沐字自然是取沐浴之意,盖因小树妖日产花瓣百朵,可入浴汤,浸后暗香袭人,好不妩媚,颇受众女卷喜爱,故而得此名字。
别院虽大,但居客却越来越多,早不像去年只有主仆二人时那般冷清了。池沐无屋舍可住,每晚只好化回树身,扎根于别院内那吵吵嚷嚷的荔枝树旁。没过两日,荔枝树便因争抢养料不及而几近枯亡。悬池念其供果有功,将它栽入城郊容宅旧址旁土地庙处,浇足金池水后,任其自生自灭。
丹炉仙子为池沐备了些淬体的丹药后,抓着聂聆入炉闭关去了。池小仙人得了姐姐的交代,将桃木剑接回池沐身上,又教了她几手剑诀。如此又过了一旬,满面春光的悬池仙子携娘子出关时,池沐的好日子算是到了头。
为聂聆帮工的李家婶子前几日回乡探亲,不料染了怪病,未瞧见郎中便暴毙身亡。刘根儿家里也遭逢白事,小伙计支了半年工钱,匆匆忙忙赶回乡下料理后事。悬池心下大喜,知道机会难得,赶紧将阿宁塞给聂聆去小铺子帮工,自己则领着池剑、池沐二人绕了一圈,借道象州远遁衮州,去尝试自己那紧张又刺激的馊主意。
象山山巅,悬池三人盘膝对坐。得知自己这位便宜主人要自己以练气修为杀元婴修士后,小池沐只觉天塌下来了一般。面对瑟瑟发抖,委屈告饶的小树妖,丹炉仙子面色如常,不为所动。池剑本有不忍,但想到通虚大计,也就重新坚定了起来。
“弟弟,此事绝无闪失。你我待会再试一次,听我口号,一同将这器灵身躯融入池沐体内,一起上她的身!此事我对聂聆做过,容易得很。池沐,本仙子也不会亏待你。所谓为奴之事,你不必当真。事成之后,本仙子许你百年踏入金丹。”
“悬池主子,踏入您家别院前,小的从未修炼,如何…如何能斗得过元婴老怪!不行的不行的!”
小丹炉闻言翻脸道:“你若不干,将本仙子丹药连本带利地还来!是不是都吃了?本仙子剖开看看!”
“啊?不要!恩公救我!”
“小飞剑你休要护她!闪开,你还想不想入虚境!”
“刚刚已经是第四次了,姐姐,我们一起进不去的!不是你卡在一半,就是我滑出来,此事或许还要另寻他法……”
“你懂个屁,用功不绝对,就是绝对不用功!你若要体悟虚境,经历生死危机,只能如此……有了!夺舍!”
池沐闻言,直接吓晕过去了。
“咱们这器灵身躯到底方便,你我一起进她识海,一起尝试夺舍。放心,不会真吞了她,保持那种微妙的,嗯,半将不就的那种联系!这时再教她与那些元婴修士死斗几场,这便有生死危机的体悟了。我二人是器灵,此事拿捏自有分寸。本仙子亦已留了后手……”
悬池手掐口诵,化出一尊影身,共同开口道:“此术名为分影双身诀,由本仙子灭鼠时顺带缴获,前几日闭关时修得,可化出一尊影身,化出后,本仙子会跌下一个小境界,同影身一样只有元后修为。届时本仙子屈就一下,入她识海,影身则附她影中留做策应,如此可保我三人平安。还有,弟弟,你得借我使使!”
池剑沉吟片刻,下定决心:“我细细想了,此事应当可行。这样,我为池沐备了剑丸百枚,待会拿几枚让她上手使使,也可应急。”
小仙人言毕,解开包袱取出本体飞剑,又将赤蛇王元神弹入悬池腰间储物袋内:“拿去,每两个时辰要温养一次!”
姐弟俩对了对眼神,摩拳擦掌,转头看向晕在地上的小树妖。
此时的端县别院内,白珠月化出一只狐爪,爪尖上搓着三枚外圆内方的铜钱。她艰难的思考了片刻,还是将铜钱重新丢回了妆奁内。
狐少女斜靠在床榻上,不安地用爪尖敲打着窗棂,终于在第一百下时将那些价值不菲又颇具美感的漆木条敲成了齑粉。
片刻后,两封蝶信比翼飞出白珠月的房间,掠过赖友福的狗头,翩翩飞往衮州。白珠月心中略有歉意,她心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亲亲小祖,莫要怪罪!”
……
衮州刺史府旁不远处有座小云楼,上筑阁楼三层,做休憩宴请之用,下挖暗室一间,内藏汲气阵法,平日里由两名白家金丹供奉负责看守。自悬池姐弟屠了蛇窝后,各州无主龙气四溢,白家金丹以上修士几乎倾巢而出。出关不久的白千忠领了白立机之命,接替白千慈在衮州、象州督办汲取龙气的相应事宜。白千忠自觉领了美差,领着本脉族人星夜兼程,十几个时辰不到便重修了小云楼做自己的行宫,此楼十分奢华,虽不及悬池的宝楼满馔馐,但也仅仅只低了两层而已。
要说大长老白千慈当真是时运不济,在两位小祖面前弄巧成拙,连连碰壁,不光没讨来赏赐,反倒吃了不少责骂。尤其是悬池小祖语出威胁,说要将他打跌境界,吓得族长白启瑞赶忙将他召回无峰山,连赔礼也只敢叫族中小辈送来。听说赔礼一事还闹了些风波,那个叫白洗尘的晚辈办事不力,让悬池动了真火。哪怕最后小祖们仍收了赔礼,想来这白洗尘也多半修途渺茫了。
说回白千忠,这位白家三长老抵达衮州后,当即将两名供奉赶回了天枢阁,换了两个本脉的金丹修士来此守楼,又写了拜帖,交由幼子白山懋送往悬池别院。白山懋领信后,于清晨时飞往端县,未及进城便被白珠月挡了回来。虽说同为元婴修士,白山懋又高了数个辈分,但面对这位白家未来化神,隐隐有少族之势的白珠月,他还是给足了面子。
白珠月这边送走了白山懋后,故意等了一昼夜才送出蝶信。白山懋与两名族人没有返回,而是隐蔽气息,一直徘徊在端县外。三人见到蝶信后遥遥跟了上去,那蝶信飞至象州中部时一分为二,一封飞往衮州小云楼,另一封稍稍偏了些角度,看样子是要转道青州。
白山懋心道,这白珠月虽说天资出众,心智上到底还是稚嫩了些。两封蝶信,一封交由衮州,此为公事。四祖一脉元婴老怪白山铸近日入主青州,另一封蝶信既然飞去了那边,定为私事。她白珠月能说会道,口舌讨巧,将两位小祖哄的仙颜大悦,故能常享不赀之禄,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白珠月出身四祖一脉,白山铸正是她的高爷爷,自然亲的不能再亲,既如此,这封蝶信定要拦下看看。
白山懋说干就干,叫两名金丹族人随前一封蝶信飞往小云楼,他自己则跟着另一封蝶信飞了片刻,在青州与衮州交界处骤然出手,将蝶信捕来,而后全速折回衮州。
小云楼内,白千忠凭栏独酌。刺史刘半州战战兢兢,边为白家三长老倒酒,边介绍着衮州风土人情。两名洗字辈金丹修士护送蝶信飞至楼内,得到准许后,将蝶信递了过去。
白千忠摄来蝶信,也未展开,又示意刘半州将酒满上。刘刺史从没见过仙人施法,他好奇地看着那浮在空中、寒气逼人的月纹蝶,忽然打了个寒战,跟着缩了缩脖子。
“爹!”
白山懋以大法力囚住蝶信,满脸紧张地撞入小云楼。巨大的威压卷起道道罡风。可怜的刘刺史被压的筋骨崩裂,如一滩烂泥般从断栏处跌了下去。将焦急隐藏的很好的三长老白千忠当然不在乎刘半州的死活,自然也没有出手护持。他早已得了传音,老狐狸的注意早就被那只在白山懋手中缓缓振翅的月纹蝶吸引住了。
“快!让老夫来,可别让那小丫头发现!”
老狐狸一边掐诀,一边展过蝶信,细细读了两遍,递给白山懋看去。
“老三,此事爹记你一大功!”
白山懋看后,惊喜道:“爹爹放心,此事交给懋儿,定能讨得两位小祖欢心!”
白千忠点了点头,眼中光彩渐盛:“老夫待会将你二姐召来,交由你一人老夫不放心。你性子莽撞,我担心你‘拍’错了地方!”
“可我……”
“就这么定了,兹事体大,再小心也不为过。若能讨来几壶炼神丹,除去供给阁老的,便是只给老夫留下两壶…不,一壶,也仍让老夫少闭几次生死大关!”
白山懋低头作揖:“尊爹爹法旨!”
“放心,有你一份。”
白千忠施了个法术,将信折回了蝶状,又吹了口气,那月纹蝶又似活了一般,朝青州慢慢飞去。
越发开怀的白家三长老揽了揽须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你明天给你爷爷传信,叫刘半州的儿子接任衮州刺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