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五柳前

27、跌落

　　既然一时找不到朋友，就专心学习吧！毕竟学习是学生最重要的工作。

　　初中的代数把我迷住了，只用一些简单的方程代换，许多小学问题都可以有效解决。以前为了得到分数，我一直故意避开难题，其实心里很想把不懂的东西搞个明白。

　　另外几何非常有趣，在白纸上作出的图形有着精致简洁的美感。只要掌握了几条基础的定律，就可以向广阔无限的领域演算下去。有时学会了前一章的内容，就可以把下一章自行推演出来。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特别的思考方式，让一个笨蛋如获至宝。

　　这个人受困于资质不足，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天才。既然教育是培养人的，那么只要掌握这些新的思考方式，必定能提高智力。

　　我还记得潘扬解数学题时那么快乐的样子，很想像他那样去学习。于是花费了很多时间，去做自己想象的数学研究，并从中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

　　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发现这种趣味呢？同学们天天在谈班上哪个女生更漂亮，或者哪个明星发布了新专辑，数学课时的窃窃私语竟然盖过了老师讲课声。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教本班数学的章老师声音很小，又含混不清。

　　很遗憾的是，我的研究工作似乎见效缓慢，更像在自娱自乐，对于提高考试成绩毫无帮助。我并没有因此变得更聪明，解题的速度依然很慢，日常的课业也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初一上学期的期中考试来临了，那是我最没有把握的一次考试。我以悠闲的心态坐到考场上，一笔一画的写着答案。突然心里很疑惑，这题看着很简单，为什么我竟然做不出来呢？

　　是了，我在忙着推演理论，却没有把那个课后的解题方法背下来。背诵需要耐心而已，我从来不缺少的，只是没有去做。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试卷后面大半的题我都没有答完，干净的卷子简直就像一场噩梦。

　　第二天，王东走过来满脸兴奋的问：“黄潜，你考的怎么样？”

　　“没考好啊！”我很无奈的说。

　　“太谦虚了，肯定还是前几名。”王东很热情，我却没这么自信。

　　大家约好一起去看成绩榜单，在教学楼前破旧的公告栏上，我们找到了那张红色的榜单。

　　“初一年级上学期期中考试排名表：

　　第一名王慕洁（2）

　　第二名熊岐（4）

　　第三名潘扬（2）

　　第四名张继香（1）

　　第五名张继成（4）

　　第六名万生（3）

　　第七名李建军（3）......”

　　“大家都在，怎么没我呢？”

　　我还觉得奇怪，在那张纸上找了半天没看到自己名字。

　　后来一个同学抿嘴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一张纸，我终于找到了。

　　“......

　　第二百七十八名黄潜（1）.......”

　　那次考试，我考了班上倒数的名次。而且初一一班是本年级期中考试表现最差的班级，本班第一是居里夫人，除她外再无人能进前二十。

　　然而王东得了本班第二。

　　考试是公平的，它给梦想家上了最严肃的一课。

　　班上排名五十八位，这个名次意味着什么呢？他将从此背负着笨蛋的标志，以后能正常考上的只有本镇的职业高中，职高离初中不远，那边学生经常跑到初中寻衅生事，我可不想加入他们。

　　真是令人疑惑呀！我明明和小学时一样的认真，甚至从中得到了许多乐趣，为什么无法在考试上取得成功呢？数学很有趣，但我竟考不及格。

　　学习和考试是两个东西，这是我从这次失败中得到的教训。学习十分有趣，但一个笨蛋大概是没资格享受的。完全不以考试为目的而学习，对我来说是一条死路。考试决定了我们的评价和未来，在那个体系下没有别的答案，我只能设法先成功，再谈理想。

　　从班上的好学生突然变成成绩倒数是个奇怪的体验。

　　小学里我是第一，总感觉人们若有若无的目光聚焦在身上，现在那些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完全消失了，有时竟然生出点轻松感，不做第一其实也挺快乐。然而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却是人们的忽视。

　　经过第一次考试后，阶级便定了下来。由考试结果自然的划出圈子，成绩好的受到追捧，学习不好但很会玩的人也有另一套生存法则。学习不好又不怎么会玩的孩子很容易就变成透明人。

　　数学试卷上有几道题不会做，我去找王东，那时他被一圈人团团围住，正在努力应酬。

　　他看了看我，对周围人挥手大笑：“别急一个一个来，有什么问题我都帮你们解决！哈哈！”

　　见他这么忙，我只好默默退出人群，回到座位上自己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