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五柳前

26、新的学校

　　小学毕业后的暑假里，我报了一个培训班，预先学习初中的课程。开班老师姓胡，就在本镇初中教数学，还有一个搭档的英语老师。

　　因为以前参加过竞赛，我早就接触过一些初中内容，只觉得补习老师讲的很简单，听课也不怎么认真。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留下作为拓展的难题，我很轻松的就做出来，看着胡老师和几个同学惊讶的目光，心中还有些得意：我也有被当成“天才”的这一天啊！

　　不过英语我学的很糟糕，总觉得那些单词的发音太奇怪了，读课文时心里有些尴尬。英语涉及许多背诵，现在我还在放假状态，准备以后再花力气把它搞定。

　　补习班结束后，那个暑假剩下时间却没能平稳愉快的度过。

　　在天气最热的时候我突然发了感冒。开始只感觉浑身发冷，武侠小说中毒的我在中午太阳下暴晒，想引“阳气入体抵抗寒气”，结果寒气没驱成反加重了症状。住医院打了一个月的吊瓶，始终高烧不退。

　　家里老人说这是中邪了。后来母亲请了个跳大神的巫婆，巫婆在点着蜡烛的屋里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又配了杯十分可疑的符水让我喝下。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水古怪的味道，艰难咽下后，身体里某种东西好像被赶走了。

　　高烧终于退去，代价就是整个人在重病后变得昏昏沉沉。这样狂乱的梦境里，我的童年消失了。

　　暑假结束，我顶着一个迷糊的脑袋到中学报道。没让母亲送，我自己一个人跑过去。

　　小镇上的初中离家里并不远，从柏油马路上岔下一条几百米的小路，路边两排稀疏的白杨。走过荒凉的白杨小道就到了满身尘土的校门口。

　　这个学校即使在当时的我看来也是很破的。低矮的校门常年不关，操场上泥土飞扬，面积比之小学大不了多少，墙面灰白的教学楼前树着一根锈迹斑斑的旗杆，操场的另一端是食堂和住宿楼。这些大概就是镇中的全部设施了。

　　校门口竖着几个布告栏，上面用白纸贴出了分班表。我找到自己名字，被分到了一班，再往下看班上同学，大部分熟悉的名字不见了。潘扬和张继成都不在这个班级。

　　小学与初中直线距离也就两三里路程，但我心里有些模糊的感觉，好像什么都变了。

　　呆呆站在教学楼前，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啥。

　　”黄潜，你在这呢？”这时一个人和我打招呼。

　　原来是小学的同学王东，他笑着说：“今年我又跟你同班啊！”

　　“是啊！”

　　我努力表现出惊喜的样子，尽管先前并没注意到与他同班。

　　王东拉我去找班主任报道。

　　在操场前的一个角落我们找到了报道点，王东很热络的与班主任搭话。

　　一班班主任是个年轻的男老师，教语文的也姓王。据传参加工作没多久，这是第一次做班主任。

　　王东抓着机会聊大家是本家，以后在班上定要多指点云云，让班主任听得脸色放缓，一边做记录，一边和他多说了几句。他在小学时是很不起眼的孩子，没想到有这样出色的表现。

　　轮到我做登记时，

　　“你叫黄潜？”

　　“是的。”

　　我点点头，王老师在名字后打个勾就完了。像大人那样说话，嗯，我还不太习惯。

　　暗地里，我把王老师和乐老师做了比较，觉得他脾气可能有点急躁。不过初中老师与小学不同也是正常的吧？

　　王老师打发我和王东几人去办公楼搬运教材。一班教室离教材库很远，我抱着一叠新书，在低矮灰暗的楼道间差点迷失了方向。

　　初中的学习很快开始。不知是否因为久病初愈，我发现自己的反应能力变得更慢了，运转起来像一台没上油的旧机器，而且一些新开的课程似乎不容易理解。我感觉学习有些吃力。

　　初中的节奏与小学明显不同。一节课还是45分钟，但每天课程安排增多，上午下午都有四节课，再后来还有晚自习，人的疲劳程度会大幅增加。

　　学习内容方面，小学的东西比较直白，而初中后会接触到“原理”，尽管是很直观浅陋的原理。

　　开设的课程科目方面，主课包括语文、数学和英语，小学的自然科学分化成初二的物理，初三的化学和生物，人文科学则演化成政治、历史和地理。

　　以上这些就是初中课程与小学的主要差别。

　　班上没什么厉害的同学，学习最好的是老熟人居里夫人，她上初中后更勤奋了，我几乎没在课间的走廊里看到她。

　　男生们有了新的玩乐方式，一些人把头发留长，弄成电视上明星的时髦发型。他们聊四大天王，我不知道这是在说什么。

　　东邪西毒已经过时了，没人再想做侠客，我却还留在过去里。

　　有心也把头发整理下，但它们根根竖立，像一匝密集的铁丝，梳不成别人那样柔顺的样子，最后只得作罢。

　　大概三个月的时间，我跟班上的新同学都不太熟，平时能说话的只有原来小学的几个同学，而他们慢慢都有了新的朋友。

　　老同学里，王东帮了我不少忙。以前没注意，我现在觉得这家伙还不错的样子。

　　看着仍旧陌生的教室和陌生的人群，我的心里惶惑不安。经历了一段还算光彩的小学生涯后，我只是这个小镇初中里最普通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