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九天》兮归

6、6.浮出水面

　　烟寒出了琉沁苑，却没有立刻离去，只是怔怔得盯着那龙飞凤舞的“琉沁苑”三个字。这三个字是当年爹亲手写的。

　　当年将她安置在这个与外世隔绝的地方他不是没有抗议过，在已然长成了个翩翩少年郎的他看来，平白多了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妹妹，不能带出去炫耀炫耀实在太可惜了，更甚者爹根本不准他在外面提起他有这么个妹妹，实在是古怪的紧。当时年幼无知也不是没有偷偷的带她出去过，只是事后被爹好一顿毒打，而后关在柴房里三天三夜。那时的他终归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那一顿责罚险些要了他半条命，经此之后也彻底让他在此事上再不敢有任何微词。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当他由懵懂少年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时，他却突然不想让她到外面的世界去了。从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一步一步守护着她长成现在这样美好的亭亭少女，他早在无知无觉中投注了太多心力，也深刻的理解到了他对她的真实感情。早已在心中认定，她是该属于他的，上天既然将她早早带到他的身边让他守护着，便该是一辈子的事。即使不是以妻子的身份，他们也注定是要在一起一世的。

　　然而现在的他却发现自己真是幼稚的可以，如果不是以妻子的身份，他又怎么能名正言顺地拥有她的一辈子？思及此，烟寒的表情无比凝重，一贯睿智的目光满是沉沉的伤痛。

　　从一大早就开始在房中坐不住了的靳轻尘，来回的在原地转悠，频繁的朝着屋外张望。都到这个时辰了，为什么傅少雅还没有出现？难道他就一点也不着急吗？什么时候这小师弟做起事来这么不靠谱了？

　　忽然听到外面的走廊响起了脚步声，直直的朝这边过来了。靳轻尘急切的迎了出去。在门口险些与正抬脚进来的烟寒撞个满怀。

　　“轻尘妹子，发生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一袭湖蓝色锦衣的烟寒，连忙止住她向前冲的力道。

　　“没……没什么。”靳轻尘慌忙拉开距离，局促的四下乱望，却怎么也遮不住脸上的羞意。

　　“你看来有心事，方便和我说说吗？”烟寒利落的撩起衣摆，潇洒的落座，操起茶壶添一杯茶水递给她。

　　靳轻尘看他一脸真诚，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心里不禁开始动起了脑筋。或许可以从他的嘴里套出点什么。既然傅少雅到现在还没出现，肯定是还没有任何进展。如果比他更快的探到消息，也能好好长长她这个做师姐的面子。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她在烟寒身边坐下，忙接过那杯茶。

　　“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一口饮尽杯中茶，“碰”一声气势十足的放下。好像下了个极大的决心似的。“你，还记得最后一次看见我爹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烟寒一愣，他有过无数的设想，却没有任何一个设想能跟这个问题搭上边的，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实话实说。“靳世伯吗？我己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

　　“不可能！”靳轻尘的反应很激烈。立马站起了身。“明明有人在月余前还在这附近看到他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难道说，靳世伯出了什么事了吗？”烟寒微微眯起了双眼，看来他们这一趟来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既然已经被她漏了嘴，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猛地一拍桌子，豪气万丈的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就挑明了说，我爹失踪了。而最后看见他老人家出现的地方就是你们凤起山庄。”

　　“你怀疑这事和我们山庄有关？”烟寒好整以暇的继续喝茶，神情平静。

　　“没错。你可知我爹现身在何处？”

　　“我不知道，这几年靳世伯也并没有来庄内拜访过。”

　　“怎么可能！”靳轻尘激动的揪过烟寒的衣襟，但见他脸上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波动，眼神中也是一片坦然。恐怕他并没有欺瞒她。意识到这一点的靳轻尘，好似全身力气都在一瞬间流失了。松开了手，颓然地跌坐回凳子，眼眶已然泛了红。

　　“不过，你也不用急。以靳世伯的身手，江湖上也鲜有敌手，我想他不会出事的。我会立刻派庄内的人四下去找的。”烟寒递上一块素色锦帕给她，走到她的身侧环着她的肩膀轻拍着。

　　当傅少雅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眼眸紧了紧，立刻又回复如初。他轻叩了叩门扉，轻尘一见来者是她的小师弟，立即自座位上弹跳而起，擦干脸上的泪痕。相比较而言，烟寒倒是平静的很，“原来是傅小兄弟，你来找轻尘的吧，那我先告辞了。”

　　“楚公子，慢走。”

　　待确认烟寒已走远的时候，傅少雅才开口。“你怎么这副样子？出了什么事了吗？”

　　“我已经全说了。”言语间又已是泪眼婆娑。

　　“你是说，你把我们此行的目的全给抖了？”傅少雅的声音毫无惊异。早已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个师姐委实是靠不住，他早已处之泰然了。

　　“我没办法嘛，憋着实在是难过。有什么话大家摊开来讲嘛！我就是受不了拐弯抹角的。”

　　“那他呢？有说什么？”

　　“他说爹这些年从未到庄里造访过。你说，爹会不会只是有事恰好路过此地？”

　　“不可能，据那位小二说，师父每年都会到那客栈投宿，这方圆百里内也就这一处地方有他的旧识。如果不是来凤起山庄，他又能干什么呢？”傅少雅冷静的分析着，那一头的轻尘早已按捺不住了。“管它那么多！我们直接找楚庄主问个明白不就是了！”说完急冲冲的就往外冲了。

　　无奈之下，傅少雅只有紧随其后。她这个急性子只怕日后一定要闯出什么祸事来。他能护得了她一时，难道还能护得了她一世吗？不觉神色间又添了几分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