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九天》兮归

5、5.不可改变的轨迹

　　次日一大早，雾气还在地上蒸腾着未来得及消散，烟寒便提着食盒走到了树林边，须臾间已然没有了他的身影。

　　一路疾飞入了位于树林中心的院落中。信步走入庭院，便看见了池塘边伫立着的那抹身影，一袭淡蓝色罗裙拖曳在一片郁郁葱葱的香草之上，纤细的背影，翩飞的青丝，站在那甫开花的垂丝海棠下，此情此景饶是再美丽的词汇也不能描绘其万分之一。烟寒不由看的痴了。直到微凉的春风拂上脸颊，他才回过神来，收起凌乱的思绪走上前去。

　　“现在天气还有点凉。别待在风里太久了。”

　　烟织回身，脸上是比春风更和煦的笑容。烟寒的眼神一热，立即重新暗了下去。

　　“回屋里吃药吧。”

　　看着静静喝着药的烟织，烟寒又忍不住像曾经那样无数次设想，如果当年爹没有以女儿的名义收养她，会不会现在他早已名正言顺的拥有她了？又或者如果他从小就告诉了她真相，是不是她就会比较容易接受现实？又或者他现在就消去她全部的记忆，她的人生是不是可以从此以后只有他？

　　“哥～哥～”那一声声的哥将他拉回了现实。是啊，他现在只是她的哥，所有的如果都只是如果，他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做任何改变。

　　“嗯？喝完药了？”

　　“庄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这么问？”

　　“爹昨天有来找过我，告诫我即使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要随意踏出这个琉沁苑半步。爹的表情好严肃，我总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有点不安。”

　　“没有事情发生，爹让你不要出去这也只是因为担心你而已。不要多心，只是为了你好，听话。”烟寒摸着她的头，“是你让人将那幅屏风放在厢房的吗？”

　　“被你发现啦！”烟织拿下他放在头顶的手，爱娇的摇着，“我只是觉得完成了放着也是浪费，那是女眷的厢房，摆在那也应该是很合适的。我发誓，最后一次。”

　　“这么说，平叔是共犯喽。”烟寒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梁。

　　“你也知道你的身体状况，这么劳心劳力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做。”烟寒握着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不要让我担心，好吗？不要让你自己生病了，可以吗？面对任何疑难杂症我都不会有一丝慌乱，可是对你不行，即使知道你只是小病，我依然会恐惧。”烟寒的声音一点点轻了下来，眼里满是醉人的温柔。“恐惧着如果我治不好你怎么办？让你痛着了怎么办？”

　　“怎么会呢，哥？你是妙手回春的一代名医啊！”烟织仍是嬉笑着，全然没有发现烟寒脸上的浓郁的忧伤。

　　“一代名医又如何？我想要治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除了你，任何人的生死我都不在乎。只有你好好的，我才能存在着。”

　　烟织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那节奏分明的心跳声，听着头顶传来的温柔细语，心里突然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下一刻便在心里否决了自己。真是的，她都在乱想些什么呢？这可是她的亲哥哥，怎么可能呢？

　　烟织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哥，墨玉终于开花了，我带你去看。”轻快的声音，愉悦的表情，但是视线却始终不敢与烟寒对上，深怕被他察觉了自己那荒谬的想法。

　　那是一株绝品。当今世上恐怕很难再找出另外一株同样的茶花，也难以再找到能与之匹敌的品种了，即使是声名在外的茶花名品月光、普陀紫光、花鹤翎、粉十祥景和恨天高，也不能及其万一。在饱满的墨绿色的叶片中满是珍奇的黑色花朵，如丝绒般泛着光泽的黑色花瓣边缘是炫目的金色。花形硕大，花瓣层层叠叠，端的是富贵逼人，却又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迫感。这无疑是茶花中的王者，而它的名字就为墨玉。

　　烟织培育它已近十年，今年才终于开花。即使庄中珍奇花草比比皆是，却没有一棵及它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因着它是从小陪着她一起成长的。在这琉沁苑之中，除了月儿、哥哥及爹以外，她鲜少能看到别的人，说不向往外面的世界是骗人的，但是爹从小就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太可怕，外面的人的居心太险恶，只有这一处是他为她建造的坚固堡垒，能护她无忧。

　　但是爹也郑重许诺过，如若她能将这棵墨玉栽培至开花的那天，她就能走出这琉沁苑了。而今日，墨玉一夜之间开了花，虽然只有寥寥数朵，却也终究能让她得偿所愿了。

　　“哥，我们去告诉爹吧！我能够出这琉沁苑了。”注视着烟织的脸上那抹灿烂笑意，烟寒却沾染不到任何喜悦之情。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久到他都已经快遗忘了墨玉和当年的那个约定。犹记得当时自这琉沁苑回到爹的书房的时候，爹曾说过，到墨玉开花时候，恐怕再也不能继续将她关在那小院里了，到时一定要找一个举世无双的男人为她再造一个能让她一世安乐的堡垒。

　　当时的他听着这话只以为是一句戏言，如此疼爱烟织的爹怎么会舍得将她托付给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呢？现在的他想起这句话却只觉得心惊肉跳，如果爹说的是真的，是不是代表等到烟织出这琉沁苑的那一日，爹就要为她物色夫君了？不，他不能接受。要他将守了这么多年的至宝就这样拱手让人，他绝对不能接受。

　　“最近庄里有客人，爹正为此事忙碌着。等过了这两天再说吧，好吗？”烟寒温柔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但是烟织却隐隐察觉到他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怎么了？难道来的客人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