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悲伤的贝多芬 ...
-
血，很多血。喷溅在惨白的墙壁上，如疯狂的画。地上全是酒瓶子的碎片，男人蜷缩在地上，双手捂住肚子。血汩汩的涌出，屋外是炸响的雷声。
刀，滴着血。温热新鲜的血。
雨泼下来。
许如意从梦里惊醒。这个梦她做了5年，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清晰。她知道地上躺的那个人是谁，她知道他为什么会躺在那里，但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拿过窗头柜上的香烟，烟雾升腾起来，模糊了她的眼睛。
沈以沫也在做梦。水印过一样的梦里，女孩子裙角飞扬。她坐在画室的角落里，阳光勾勒出她清秀的侧脸，她执着画笔，笑着说，不要动，就快画好了。
镜头宁静而缓慢。
然后是剧烈的金属撞击声。血雾喷薄而出，似是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她纤细的手臂无力的垂下来，血从耳朵流出，蜿蜒如河流。
他想叫，可叫不出声音。
“喂！沈少爷，你没事吧！”他用力挣开眼睛，室友阿良正担心的看着他，“你刚刚叫的很大声，把我都吵醒了！”
回国之后他没有选择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是在“梦之坊”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他这样做不是想逞强，只是不希望自己最亲近的人时时都看到自己无力的样子。
阿良是他的室友，见钱眼开的网店小老板。
“我没事。都说你让你换快隔音的门板了，你不要这么吝啬好不好。”沈以沫插开话题，摸额头时才发现那里尽是冷汗。
阿良转身出门，不忘回头幽幽的说一句，“这个月轮到你交电费了，还有你那只巴西龟也太能吃了吧。肉吃的比我还多！”
他拽了一个枕头丢过去，“带着你那张葛朗台的脸立刻滚出我的房间！”
拘留所，再风和日丽也叫人寒冷。许如意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是快步走了进去。这个地方她来的次数不能算少，早已无最初的胆怯和羞耻了。
陈警官正在等她。他们认识也许多年了，他清楚这个女孩子身上发生过什么，所以一直对她很照顾。
“他又惹了什么乱子？”她问。那个原本一脸天真脆生生叫她姐姐的孩子是从何时开始变成一个只会用拳头说话的不良少年的？小时候他摔倒弄破膝盖都会号啕大哭，现在可以和人混战到满脸鲜血却一言不发。
5年，到底夺走了他们多少？
“在酒吧里莫名其妙的就吵起来，吵的不过瘾，他还用就瓶子开了人家的脑袋。”陈警官说，“好在那小子也是刚假释出来不敢把事情闹大，否则说不定会起诉他。”
许如意静静听他说完，“谢谢你。我现在去接他出来。”
陈警官看着眼前这瘦弱单薄的女子，那微微苍白的面孔与5年前那个雨夜里小女孩的脸重叠，一样的大眼睛，只是一个盛满恐惧，一个平静难测。
许如风从铁门里走出来，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青色的胡渣让他憔悴了许多。17岁的少年，修长挺拔，眼里满是乖戾，似是有很多的不满。
他走过许如意的身边，脚步片刻也没有停留。漠然如斯，根本未见她这个姐姐。
“许如风！你站住！”她忽然大喝，快步赶上他，抓住他的肩膀，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那一瞬间，时间是静止的。
他冷冷的看着她，嘴角是嘲弄的笑，“打够了？满意了？”
她也想象八点档电视剧里歇斯底里的女人一样蹲在地上大哭，咒骂命运的可笑和不公。但她没有，她只是很平静的说，“我是你的姐姐，你再做错事，我一样会打你。没有打够的那一天。”
他甩开她的手，“我做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的死活不用你管！5年前你丢下我，现在跑出来装什么好人！”
这是她的痛楚，也是她的死穴。她以为她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却不知她会带来一个近乎毁灭的结果。
她只觉得周身都是寒意，许如风如刀的目光剜在她心上，她想解释，却最终沉默。
她看着许如风转身离开的背影，想到自己既没有亲生弟弟的电话，也不知道他的住处，就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好笑。
苏主编却在这种时候打来电话，“如意啊，请沈先生来杂志社拍几张照片，我们打算把这期做的更气派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悲伤的贝多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