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小飞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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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侠
地铁.列车呼啸而过.年轻的上班族一手提公文包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面包，生活节奏很快，唯有步履不停，才能不被丢下。地铁车门关上的一刹那，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微妙，铁轨通往的是既定的生活，却又延伸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喂，你们谁看到程燮了？”助理宝宝在拍摄现场四处搜寻今天广告片的男主角。这次他将参加演出一组关于地铁人生的公益广告片。导演之所以会选中他，一是因他俊美的外表，二是他那种孤独飘泊的气质。背着吉他，眼神迷离，锁骨清晰，如同行吟诗人，又似落拓的流浪歌手。
“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我们拍摄任务很紧的。”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把摄像机支好，一切准备停当，唯独找不到程燮。
“真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去找!”做他的助理一年，这小子总是麻烦不断。不是在记者会上打瞌睡，就是骑着机车在大街上追狗仔。公司本想根据他清新的长相大打亲和牌，结果现在的趋势是他正拼命把自己推向bad boy。
宝宝没有办法，只好沿着地铁找。为不引起骚动她还不能喊他的名字，“气死啦！”
毫无头绪的胡乱寻找，直到看见一小撮聚拢的人。清冽的歌声从人群中飘忽而来，通透清澈，似是来自天国。
宝宝隐隐感到不妙。她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心中可怕的假设终于变成了现实。
只见地上摆着打开的吉他盒，几张纸币和许多亮闪闪的硬币躺在里面，琴盒旁边还静静的放着一根盲杖，而这场“演唱会”的主角正抱着吉他，微闭双眼，一脸沉静的吟唱着带这稻花香气的歌谣。
宝宝又生气又想笑，看他陶醉的样子，仿佛是把自己当成了盲人灵歌天王雷-查尔斯。
“各位对不起呀，我现在要带我弟弟回家。谢谢大家的钱。”和程燮一起工作，早已把她练成一个可上天可入地无往不胜的厚脸皮撒谎天后了。
她一手拉着他，一手还提着琴盒。费了些力气才远离人群，她听见他扑哧的笑出来，抬头正对上他晶亮的眸子。
“你还真能玩啊。”她恨得咬牙切齿。
“等我一下。”他收起零碎的钱，拿起盲人手杖，迈开修长的腿。宝宝紧跟着他的步伐，一路小跑到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老头坐在小凳上，干瘪的双眼似乎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光亮。他身前的小牌子上歪扭的写着此生的遭遇。孤苦，贫穷，无依无靠。这样的乞讨者并不上见，有时不幸也是相似的。
程燮把钱折好放进老头乞讨的碗里，把盲仗轻轻放在他身边。
“走吧。再不回去那大胡子导演就要气疯了。”他对宝宝说。
拍摄终于得以进行。大胡子导演虽然脾气不好，但对演员情感的捕捉却异常到位。
城市的孤独感被他锁在了镜头里.
拍摄间隙,程燮坐到大胡子导演旁边的椅子上,修长的双腿随意的搭在一起,一副慵懒的模样.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他注意到宝宝手里的杂志,清淡素雅的封面很让人舒心.
“刚刚在地铁口买的,打算一会在车上看.”她把杂志递给他。
他如墨的双目凝视着封面上洒脱的字体，“良言写意？”
“看起来象是女性杂志啊。”他随意的翻阅着杂志，淡淡的油墨香气扑鼻而来，娟秀细腻的文字标题，奇怪俏皮的心里测试，正是女孩子们最喜欢的那杯茶。
书页停在人物专版，他静静的凝视着灵秀楷体印下的名字，明眸中暗涌滚动，“打电话通知他们参加下午的记者会。”他的语气不是开玩笑，而是一种命令。
“可是……”《良言写意》这种文艺气息很浓的杂志和他的演艺事业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径自拿出手机，拨下杂志内页上的号码，电话几经转接才交到苏女士的手里，很礼貌的说明了来意。那边虽然不很情愿，但也答应派人物专版的负责人去他的记者会。
他眼前似乎还浮动着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字，“许如意，这会是你么？”
记者会现场很热闹。各种八卦娱乐周刊的记者架起长枪短炮，一个个摆出要抢大新闻的架势。毕竟今天的主角学古典钢琴出身却放弃了在维也纳大厅演奏的机会，明明可以成为一个受人敬仰的钢琴家却宁愿在纽约的地铁站里拨弄吉他。他有一个开唱片公司的老爸，却偏偏加入了他最大竞争对手的公司，公司越是想把他包装成模范优等生他就越是一意孤行惹出各种花边绯闻。
象是不易被驯服的小兽，喜欢逆流而上的快感。
许如意就坐在台下。没有任何高端的设备，只有一个录音笔。
她就安静的坐在躁动的人群里.似是表情最平静的一个，却是内心暗流最汹涌的一个。
白色的校服衬衫，弦音清澈的木吉他，盛夏穿过绿叶的阳光，雨后映着绚烂朝阳的水洼，那些她所能说出的在她21年人生中最明亮最美好的词汇，最温柔最缱绻的风光。
可是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无论如何她都是那个5年前从他生命里失约的女孩。她把他所有的对于未来的笃定和期许全部都撕碎了交还给他。
再次的相逢是戏弄还是报复？又或者他只是想看她现在的生活是多么混乱和潦倒？
会场里一阵骚动。她回神，知道他来了。
很简单的条纹衫，很随意的发型，脸上是最自然的微笑，依然如当年般不懂得敷衍。
在所有人都向前冲着要抢最佳镜头的时候，许如意却一直在向后退。她感觉到他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却一直在人群中寻找。
“为什么签约华星而不选你父亲的公司？”
“我不想别人说起我的时候永远都是‘程志辉的儿子’。”
“新专集中你最满意哪首歌？”
“如果你在意。”
“这首歌好象在讲一个学生时代的爱情故事，这是你的亲身经历么？”
“不。”他淡淡的说， “那是我那个时候最想和她做的事。”
“没有成功？”
“恩。”
“那位小姐去了哪里？这些事看起来都是恋人间最寻常的呀。”
“不管她去了哪里，她都不肯到我心里。”他无奈的笑了笑。
各路记者的循环访问持续了半个小时，问了各种没有营养的问题。最后主持人宣布，“下面是专访时间，请……”
还未等她说完，程燮就拿过面前的麦克，认真而平静的说，“请《良言写意》来进行这次专访。”
“喂……我们请的是娱乐E周刊。”陪同采访的助理宝宝掐了下他的胳膊，“我们都约好了啊！”
他在她耳边低语道，“违约金和赔偿都算我的。”然后他不顾下面莫名其妙的记者和面无表情的许如意走进了后台。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做事小孩子气，一意孤行，根本不去考虑后果。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进采访室，今天她的身份只是记者许如意，不管以前他们在彼此的人生中留下过多深的刻痕都已经不再重要。
采访结束，他们也不会再见。
他背对着她，背影清瘦颀长。
“程先生，我们现在开始采访吧。”她的声音很稳定。
他转过身，看着她，眼里是暴风雪前的宁静。
“开始吧。”他吐出这几个字，声音有些谙哑。
“程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对音乐萌发兴趣的？”
她问得是最寻常的问题，可他却没有回答。
“时间有限，程先生是不是可以体谅我？”
“你把所有问题一齐问了吧。”他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目光已经移向很远的地方。
“新专集的创作理念是什么？”
“下一个音乐作品会主打什么方向？”
“对唱片的前景看好么？”
“够了！”他忽然抬高声音，眼底已燃起怒火，他猛的捉住她的手，夺过她手里的录音笔，狠狠的摔在地上。
“许如意！我们整整5年没有见面，你对我所有的疑问就只有这些么？我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在纽约的生活好不好？我还有没有继续写那只我们的歌？我是不是看到了时代广场和自由女神？我有没有吃到正宗的美式汉堡听一场真正的地下摇滚音乐会？我有没有在夜里想起你？我有没有在写满英文的书上写满你的名字？这些你都不想问么？”
她轻轻推开他的手，缓缓蹲下，拣起地上的录音笔，“我只知道你现在过的不坏，你也实现了当年的理想。”
她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以为你会感谢我，如果那天我不失约，怎么会有今天这么闪耀的你呢？”
她的语气是决绝而又冷漠的。因为她要控制住快要滚落的泪水。她的指甲几乎陷进掌心，疼痛让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要我采访你，不就是想确认我当年是不是因为有什么不得不的原因才失约的么？你用五年都不肯忘记我，不就是想让我给你一个让你原谅我的机会么？可我并不是那么纯洁美好的女孩子啊。当年离开你，是因为我真的厌倦了。厌倦了你嘴里的梦想和明天。”她依然在笑，“现在恭喜你，可以站在最耀眼的舞台上，唱你自己写的歌。”
她转过身，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淌出来，但她的声音却仍然是很静的，“谢谢程先生的配合，我会写一个你满意的采访出来的。”
她什么都不想做，除了逃跑，远远的，去向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
突然，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呼吸扑向她的发际，她听到他呢喃的话语，“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的梦想从来都不是被镁光灯追逐，而是和许如意一起，唱歌，吃饭，等天亮。”
她想要挣脱，他却抱得更紧，那是一种因害怕失去而穷尽一切的力量，这种力量让她根本无力逃离。
“我知道5年前的那天你出了车祸，我知道那天改变了你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小飞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