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
-
许澜盯着尹文修好一阵，心脏从最初的停滞变得有规律跳动起来，体温一点点回升，他漠然地拿起端盘转身欲走。
事先猜想过对方各种反应，形同陌路也在考虑范围之内，尹文修又出声道：“阿澜，这两年我很想你。”
或许是被戳中了哪一个窟窿，许澜顿在原地，室内灯光太灼眼热度点燃了五脏六腑，声音从嗓子眼泄露出来，偏又冷得不像话，他缓缓道：“你也配？”
尹文修长叹一声，“阿澜，我说的是真的，”目光投在许澜背对着自己的清瘦身影，他端起其中一杯酒晃了晃，墨蓝色瞬间晕染冰块，“当时我很后悔，可我还来不及向你道歉就被家里送到私立学校，那里管得严，再加上我妈她……所以没有机会当面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这话听起来很走心，可是许澜知道说这话的人应该是没心的，他微扯嘴角掀起一个不屑的弧度，冷嗤地笑了，“尹文修，如果可以真不想认识你。”
话罢许澜开门出去，可尹文修的声音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说，我们还会再见的。
在许澜走后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手心被酒杯外壁的水汽晕湿，尹文修才回过神，把酒一仰而尽。
只留下那杯落日玫瑰散着赤橘暖黄的色彩。
许澜情绪的异样最先被季迟察觉，当时是化学课，法海大师点名让人起来回答问题，叫到许澜却不见许澜有任何反应。季迟轻杵了下他胳膊也没把许澜叫回神，季迟偏头看到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只静静地垂着眼睛发呆，睫毛也不动弹仿佛眼睛一直睁着也不会酸。
“许澜！”大师又高声叫了许澜一遍，嗓门很大，带着五十多岁老骥伏枥的架势，才让许澜抬起头。
看到许澜一脸状况外的茫然神态，大师气不打一处来，身为前拆分小队大队长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孩子心里有鬼。
“你走什么神，站起来！”
许澜站起来等着挨训。
“知道讲到哪了吗？”大师问。
低头瞥了眼，许澜发现自己书都没打开，很诚实地说：“不知道。”
大师顿时被噎住，手一指后面，“不知道就给我上后面站着去，上课时间不学习自己瞎想什么！”
许澜听话地拿起书站到后面，左耳朵进大师喋喋不休的青春期容易犯错误，右耳朵出早恋的都不会有好结果。季迟回头看他明晃晃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皱起眉。
下了课，许澜回到座位上，季迟问：“你怎么了？”
许澜摇头，“没怎么，”可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又添了一句，“就是最近有点累。”
对方摆出一副你怎么问都不会从我这得到答案的姿态，季迟也没办法，只好转移话题，“周六我去你们家店，把礼物给你。”
许澜一怔，算算日子意识到这周六就是圣诞节了，他哑然半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给季迟准备礼物，有点底气不足地嗯了声，随即不再说话。
紧接着是物理课，老高一上课就突击检查前一天发的卷子同学们做完没有。因为有些题目选取的是例年高考题，对于他们现在还是有一定难度，大部分都是做着做着就卡住，空了好几问。
老高满教室转悠随手拿起学生卷子翻看，看到效果并不理想，老高暴脾气道：“平时上课都一个个的看着挺能的，怎么一到做题就不行了，啊？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
同学们拖着长腔很配合地把话接上，“无缘无故的第一小问！”
老高点头，表情也不怎么和善，不过他脸黑，平时不生气看着也不平易近人，又鞭笞了一会班里几个调皮捣蛋他看不顺眼的学生就开始讲试卷，讲到第五大题时开始矮子里面选将军，“有主动起来给大家讲第三小问的吗？”
一般这种时候是没人主动站出来的，于是他下一句话便是，“没人举手我点名了。”
可能就是许澜点背也或许是老高慧眼识摸鱼，反正他光荣地承担了此项任务。
许澜站起来看着没心思写而空了大片的卷子发愣，刚要说没做眼前就出现了一份解题步骤清晰条理的试卷把自己的覆盖住，不知怎么的，他突然笑了，嘴角很浅弯起。
坐下后他把卷子推给季迟，小声并带了点不为人知的情绪说：“谢谢。”
季迟微挑眉以作回应。
看着季迟侧脸，许澜想，他还有很多朋友。
南城冬季照往年没有什么变化，倒是因为圣诞节的缘故变得流光溢彩了些，大街小巷的商铺都在搞活动，隔几米远就有一颗挂满了铃铛、礼盒的圣诞树守在门口，许澜他们家店也是。
圣诞节当天，林繁给小韩放了假，许澜一个人坐在收银台手里把玩着自己昨晚熬夜做的玫瑰花书签。
花是隔壁认识的老板娘送的，许澜拿着它小心翼翼地吸干水分后等了几天再塑封，此刻呈现着黯淡的红。
会不会太廉价？许澜有些后悔自己头脑一热就做了这个，季迟明明配得上更好的才对。
所以说俩男的为什么要像个小姑娘似的互送礼物？
早知道就听周音的买五三、星火、王后雄，一听就很有分量很有诚意。
许澜拿起手机，界面还停留在与季迟的聊天框，他猜不到季迟要送什么，还一定要在圣诞节当天亲自过来送，在学校给了多省事。看了眼表，还有十分钟就五点，快来了。
托着腮许澜逛朋友圈，刷到斯倾的动态，地点显示在伦敦配图是大雪中的街道。看到图片许澜不免感叹其雪之大，并质问南城为什么入冬这么久还不下雪，然而这种质问没能挺过多久。
因为下雪了。
许澜惊讶地走到橱窗边看着从天上飘下来的细细雪花，很轻，随着风一吹就散了，与此同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没做过多考虑便推门出去，在响着圣诞歌的街道上，在飘着雪的天色中，季迟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与天边半昏暗的暖光相映衬缓缓走来。
而且还是推着辆山地车走来。
许澜迎上前还没开口就被对方先发制人地责问：“怎么穿的这么少出来？”季迟不满地看着许澜身上柔软的白色毛衣，他解下围在脖子里的围巾不容许澜拒绝地给他围好，“不知道现在什么季节？”
被对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许澜：“……”
他总免不了觉得季迟有些老妈子。
两人往店里走，许澜斟酌了下迟疑开口：“这车子——”
季迟看他一眼，许澜立马接上，“真新！”
“你喜欢？”
明明只是想问为什么季迟骑车来的而不是坐那辆招摇过市的迈巴赫，不过许澜还是顺着话答：“喜欢。”
“那正好，”季迟很自然地说，“没买错。”
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季迟送他的圣诞礼物是什么后，许澜脑子嗡一声，“为什么？”
“你忘了自己说过如果可以拿到奖金就把二手永久换掉的话了？”季迟把崭新的山地车停在店门口，回头对许澜很温柔地笑，“我妈说特别喜欢你们家的舒芙蕾，还有没有？”
的确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的许澜吞了口口水，“有。”
走到柜台许澜手脚利索地给季迟打包舒芙蕾，在瞥到自己拿不出手的书签时更加底气不足，“你不用把我说的话当真，我很多时候只是随口一说。”他没有资格去要求对方记得自己喜好。
季迟解开两个扣子，不想让许澜觉得在被施舍，他很认真地看着许澜眼睛解释：“首先，钱是我拿奖得来的可以任由我支配，其次，山地车是从认识的叔叔那里打折买的，最后，我想让你开心。”
许澜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
是小时候许升岩在商场里给他买变形金刚的画面，是林繁在游乐场手里拿着棉花糖等他的画面，是很多个零碎到可能无法拼装回原样的被父母宠爱的画面。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他在季迟身上体会到了好像自己还是个得到心仪的礼物就开心至极的小朋友的感觉。
突如其来又无法拒绝。
心里酸甜交替，许澜快速眨了眨眼，他拿起自己一点一点仔细做的玫瑰花书签递到季迟面前，耳朵有些发红地低声说：“圣诞快乐。”
一眼看出手工制作的书签的季迟眉眼含笑，他小心接过来生怕弄坏，向许澜道谢：“谢谢，我很喜欢。”
付完款季迟提着舒芙蕾准备走，在离开的最后一刻站在“B612小行星”的小王子的面前，脸庞被窗外半红的夕阳以及已然纷纷扬扬的雪花衬得更柔和。
许澜听见季迟说：“小王子，圣诞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