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快进四十年》焦热

14、面冷心热的邻居

　　郁惜还在哭，外面的拍门声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继续了起来。
　　他们就是像是陷入了一场角力赛，一方的武器是哭泣，一方的武器是拍门，一方不停的哭，一方不停的拍门，就看谁先落败。

　　他们的决斗还没分出个胜负，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小老头的声音。

　　“害，年轻人啊，你怎么老拍人家的门？你是要做什么？快点走开，不走我、我就要报警了啊！”

　　郁惜的哭泣停顿。
　　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真引来了警察，那就麻烦了，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哭泣的样子有多丑——上次哭还是刚来的时候，已经半年没照镜子，她真把自己现在有多丑给忘了。

　　于是飞奔到门边，开门，看向小老头。
　　小老头看到她，十分的意外，脸上的诧异不带掩饰。
　　但郁惜没多想，只是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认识的人。”

　　随后就把邻居给拉到了屋里，连忙关了门。
　　关了门还听外面的老头念叨：“奇了怪了，我还以为是小姑娘被骚扰了呢。”

　　听到这话，邻居面色如常。郁惜却觉得疑惑，她哭得那么大声，声音都沙哑了，怎么也和小姑娘沾不上边吧？

　　“你哭什么？”邻居硬邦邦的声音打断了郁惜的困惑。
　　“我……”郁惜卡顿了一下，没想到什么借口，于是只好用真相顶上，“没人和我一起吃年夜饭……”

　　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虽然是因为一个人吃饭的原因，但也不仅仅只是这样。
　　可是想解释，又觉得剪不断理还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憋着一张便秘脸，等着被嘲笑。

　　“是吗……”邻居的声音还是硬邦邦的，听不出他是什么心情，他朝餐桌那边看去——距离门口很近，一眼就可以看到。
　　郁惜也顺着看过去。
　　“正好我还没吃饭。”邻居说着，郁惜还以为后面还会再来一句“不如我和你一起吃”或是“那就正好在这里吃了你不介意吧”之类的话，但他没说，只是走过去，坐下，又回头看她。

　　郁惜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过去坐下。
　　邻居沉默了一下，说：“没有筷子我怎么吃？”
　　“……对。”郁惜知道自己犯傻了，连忙起身去厨房拿了碗筷出来，又把碗给拿走了，在邻居疑惑的目光下，重新进入厨房，下锅煮了一碗面。

　　有现成的鱼汤和挂面，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碗汤底澄净的面汤就做好了。
　　郁惜探头去问：“你吃辣吗？”
　　“不吃。”邻居回答。

　　于是郁惜就没给加辣椒酱，端着面汤出去，放在他的面前，说：“汤底是鱼汤，不过不腥，你放心吃。”
　　“嗯。”邻居应了一声，端起碗，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面。
　　腮帮子被面撑得鼓起的邻居，看上去倒是没那么凶了，不过他这吃饭的样子还是有点惊人就是了。
　　吃完了面，男人又将碗端到嘴边一顿灌，咕嘟咕嘟，很快碗就见底了。

　　郁惜：……好快！
　　她看的目瞪口呆，但眼前的男人已经放下了碗，开始吃起桌上的菜了，依然是那蝗虫过境般凶残的速度。

　　郁惜一看也顾不得看了，或是和他熟悉熟悉了，也吃了起来。
　　毕竟吃饭这东西，和不熟的人一起吃，到底是有点点尴尬的。但因为邻居这自然的跟在自己家一样的姿态，让郁惜找到了一点点在家里吃饭的感觉，也就不拘谨了。

　　两人一起吃，桌上的食物恰好吃了个精光，都很舒适。
　　郁惜还打算去搞个饮料来喝，刚站起来，就看到邻居麻利的收拾起了碗筷来。

　　在她看来邻居算是客人，自然没有让他收拾的道理，连忙说：“哎，你别弄，放着我来收拾。”
　　邻居瞥了她一眼。
　　郁惜身姿一顿，怂了。他果然还是有点可怕啊。

　　邻居将碗筷收拾好，洗好，放好之后，就出门去了，全程没和郁惜有多少交流。
　　但郁惜感觉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也很有礼貌嘛，就算是在别人家里，吃完饭都会主动收拾，虽然看着可怕，但说不定会个面冷心热的小伙子。

　　之后的日子里，郁惜收拾好了心情，继续过着看计划表行事的日子。
　　至于邻居，她还以为吃过一顿饭，多少会有点熟悉感，但并没有。他们的关系依然保持在打招呼的级别，不过郁惜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他了。

　　转眼就到了三月份，到了距离考试还有最后一周的时候，郁惜才想起去找毕业证的事儿，因为这屋子确实不大，她很快就找到了毕业证。初高中的都有，不过她是打算重新考个高中的，因此就拿了初中的毕业证。
　　她又上网找了一下，考过高中的需要去报备一下，属于成人重考的范围，而不是成人自考。
　　但有个问题，那就是重考的分数会覆盖上一次的考试成绩，不管这次考的是好还是坏。只是之前的毕业证也没用了就是了，毕竟都过去了几十年，就算是要去读书，也只能选择一些职业学校之类的，更别提她都年纪这么大了，读职业学校也不一定能学好。

　　因此郁惜还是决定重考，她现在状态不错。

　　解决掉了这件杂事之后，剩下的一个星期里，郁惜简直开挂了一样，都不用看计划表，每天起来直觉去啃书，除了三餐基本在啃书，连游戏都不上了。
　　她自己完全没发觉这件事。
　　只是觉得时间快到了，再不看完就死定了，得快点看。

　　短短一个星期，她就把厚厚的一叠书给啃完了，毕竟是学过的，虽然模糊了很多，但以这样莫名专注的精神去看，反而记起来了不少。
　　这样的行为，有个句话可以完全的概括：临时抱佛脚。

　　到了考试前的一天，她睡的很安稳，这一周实在是太疲惫了，她已经累到了一种连焦虑都懒得去管的状态。

　　考试当天，她还起晚了点儿，匆忙洗漱换衣服带东西，打车去了考试现场。

　　现在的士车是无人驾驶的，只要刷钱之后，输入目的地就可以了。
　　这样的好处是方便，而且不会有黑司机出现，坏处是，得自己记得地址。
　　鉴于以上理由，现如今，还有是有一些自己开车去干这一行的人存在，而且并没有不挣钱到被淘汰的地步，毕竟很多人就记得一个大概的位置之类的，也有人是因为不相信无人驾驶，觉得很危险。总之理由万万种。

　　到了考试现场，还差十分钟就开始考试了。
　　郁惜作为全场年龄最大的人，自然是被一顿围观，起初她还有点不解，又想起自己的躯壳不仅老还胖，被这么围观，又不免有点窘迫。

　　而其他人只是围观了一下，就没多看了，原本紧张的气氛还诡异的变好了。
　　大概到了几十岁，还要来考试让他们都觉得有点害羞，而看到一个年纪这么大的人都会来，顿时觉得自己还年轻，也不算很出奇。

　　他们是放松了。但郁惜倒是因此被勾起了紧张的情绪。
　　她入座之后，就开始忍不住的抖腿，抓自己的手臂，各种不舒服，安静而人多的考场也让郁惜很不舒服。

　　她很就没有和这么多人共处一室，这让她异常的不舒服，有种自己被挤压在一个小角落里的感觉。
　　而且这样的安静也让她想起了上次考试的情况，那时候也是如此的安静，气氛无比的紧张，每个人都怀揣着某种执念到了考场，每个人都斗志昂扬。
　　而她，只是为了能交出一个不错的成绩应付父母。这样的感觉，让她生出一股莫名的压力和愤怒来，压力和愤怒都转化成了紧张。

　　而现在，她想，我是为了我自己。
　　生出这样的想法之后，郁惜有点怔住了。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过去十八年的人生，哦不，快十九年了……
　　她好像从未有过我自己想如何，于是我就去做某事的想法。

　　这样的发现让她放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事惶恐，对于未知，对于陌生的惶恐。
　　正因为她从未有过自己的想法，所以一旦有了，反而六神无主起来。

　　终于在考试开始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想回去的事。
　　这件事盖过了一切情绪，让她专注了下来。

　　考试的过程，郁惜都感觉十分良好，很多题目都是遇到过的，一些没遇到过的新题，她估算了一下也不会被扣掉太多的分数。

　　一整天下来，郁惜累趴了，回去的路上顺带点了个外卖，到了家里，拖了鞋子换了衣服之后，外卖正好到了。

　　狼吞虎咽一番，她就去睡了一觉。

　　考试成绩还有一周才能出来，这一周，郁惜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玩玩。
　　但可能是之前养成了习惯，现在每天早上起来，不做点什么，她就浑身不舒服。

　　索然无味的看了一个小时的短视频，到了八点左右的时候，郁惜还因为太过于无聊，打开了电脑，盯着空荡的计划表，寻思着还可以做点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