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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   金銮殿上铺的是苏州进贡来的鎏金地砖,明晃晃的琉璃色映得人影清澈如水。

      李琛慵懒的斜坐在金雕玉琢的宝座上,空荡荡的大殿前只站着一个俊逸的人影。

      “逆贼赵秋墨叛乱的事情已经通报全国,勒令各关口严加把守。臣认为他举兵进犯京都是迟早之事,陛下应当尽早剪除隐患为是……”

      “白王,防务之事情朕已经交给你了,怎么做是你的事情,不用一一向我汇报。边塞那些难民,多死几个无所谓。” 李琛刷的从金銮宝座上站起来,举起一只手止住李子鱼的进言:“现在朕不想谈赵秋墨的那点破事。上次文会的事情,爱卿还记得吗?”

      提到文会和假青衣之事,李子鱼万年扑克脸上眉头紧颦。悔恨应当提前和迟慕说一声。虽说是中了催眠术,但倘若不是自己下手太狠毒伤了迟慕的心,也不至于中术这么深。

      李琛深看了一眼李子鱼脸上的表情,笑得甜美:“确认了那青衣是九弟么?”

      “臣核查属实。”白王的声音波澜不惊。

      李琛笑得愈加甜美:“太好了。朕想念这个弟弟想念得紧。尸体还在么,朕要亲自鞭尸……”忽然面容骤变:“什么?!不知道被下人埋到哪里去了?!给我挖出来,一定要挖出来,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赤着足狂暴的在凉如水的大殿上走,空袖灌风,恼怒的挥舞。李子鱼叹口气,好歹是个皇上,怎么鞋都不穿就上大殿了呢。

      “九皇子毕竟是皇家血脉,况且已经过世了,这样的责罚是不是太……”李子鱼视面前狂怒的皇上如无物,面不改色。

      李琛苍白的脸却在激动中变成病态的绯红,连续骂了半个时辰声音不小反大。见面前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箭步上前抓起他的衣襟:“你不是白王吗,这点破事都办不到!每个人都不在乎朕,不关心朕,一个一个在朕面前恭谦得要死,转身全想着害朕!”

      李子鱼不动,任由他抓着,恢复了那张扑克牌脸,心中暗笑:你不也想我死吗,何必把自己装的这么可怜。你不正想借着青衣事件治我的罪,剪除隐患么。现在可是一头的都没站到,却把国防的重任一句话推到我肩上,自己想着的是报复。

      “三个皇兄五个皇帝,独独九弟最受宠爱!怕我们害他,父皇连他的脸都从来不让我们;他说宫里闷,父皇同意他随意出宫;他要识字,为他创办了天下最好的学堂,恨不得把天下交给他!那年母后染病,三日滴水不进,父皇却一次都没来看过。派婢女去问,回却禀报说在教九弟写字!”

      “这不是九皇子的错,这是先皇的过失。”李子鱼面色不改。

      手一松,一推把李子鱼踉跄的推出几丈远:“你们都不关心朕,都不在乎朕!没有人在乎朕!”

      听到动静,忽然殿外跑出一人。粉衣薄袖,笼烟眉,点绛唇,眼若秋水,眼梢往上挑,细看像一只上等的妖媚狐狸。金銮殿上随便跑来一女子,一手叉着腰,柳眉倒竖,兰花指指着当今圣上就骂:“谁不关心你了啊!说说谁有冷落你了啊!老娘刚学绣花,被你吵得头都大了!有本事再吵,今晚上就不要爬到老娘床上来!”

      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又在这里得到充分体现。李琛看到这女子,顿时矮了一截身高,短了两分气:“烟妃啊,朕、朕正在和白王商讨国事,痛骂逆贼赵秋墨呢。现在国家存亡关头,烦劳烟妃多多担待啊。赵秋墨你这个逆贼!你一点不在乎朕,朕就是天下!你和朕造反就是与天下为敌——烟妃要是在头痛,朕不骂就是……”

      此人就是全国上下唯一能降服昏君李琛的人,一年前江湖上进贡来的妃子——烟柳。

      苦了江湖三才女之一,雪山派掌门三女儿,人们常喊的三小姐烟柳,就这样丢了江湖自由甘愿入宫陪伴昏君。

      伴君如伴虎。但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这烟柳小姐名字虽然起的诗情画意,身份又名列江湖三大才女之三,实际上大字不识,从小到大除了杀人用的毒针就没见过针线为何物,活脱脱的母老虎模范。之所以名列三大才女是之三因为她精通武学,擅长杀人分尸抛尸埋尸。幸好异性相吸,暴君虽昏,除了烟妃日常大闹之外后宫还算清净。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雪山教会心甘情愿的把三小姐交给朝廷,幽囚于深宫。有人说是要武林之人保护圣上安全,有人说雪山教讨好朝廷的证据,还有人说白王在这件事里出了不少力气,在皇上面前埋了个棋子。

      李子鱼见烟柳来了,顿时松了口气。悄悄告退,要回去看那个人的状况。

      退出大殿时暗笑:赵秋墨你也太小看我了。你当这么多年我手下鲲鹏堂的暗使都是养来吃白饭的么,迟慕的身份,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我绝不会把他置入危险权势争夺当中。

      且说这几日迟慕那边的状况。

      那日李子鱼飞入火海,千钧一发之际抱住了迟慕正在流血的身子。那裹着他的染着红血的白床单身子在下落的翻飞鼓动,衬得他如同断翅蝴蝶。猛然抱在怀里又觉得轻得可怜,顿升内疚之情,手指抚过那人脸庞,一下,又一下。忽然惊觉,那张脸和以前看的又黄又瘦的样子不一样了。

      安置在雪净院,请了江南最好的医师,日日守在床头,等那人醒来,又怕那人醒来。

      发丝堆在床上,眉眼如柳,肌肤如雪,脸尖的可以削葱。挺秀而狭窄的鼻翼有点雕琢的味道,朱唇尚无血色,苍白得脆弱。总之看了这人的脸,忽然会觉得身边的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统统不堪入目。

      这张脸自己见过。

      原来在藏芳楼遇袭的时候,救自己的正是他。那日之后李子鱼心中一直疑惑,难道是自己感觉出错了,为什么让小四守着的那个人,和在藏芳楼救自己、给自己吸毒的那个人,都有青衣的感觉。原来,都是你。

      很小的时候就做过打算,不管面纱下面的脸是多么丑,长了疤也好,满脸麻子也好,都娶回去做老婆。后来见到扮作杂役的他,只觉得面容正常,就是有些偏瘦,还颇为痛心。忽然发现面前是如此惊世美人,倾国倾城,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继而又释然:原来你是长这样子。这么多年在我面前乔装打扮,今天终于见到了你的真面目。

      眼是烟波横,眉是山峰聚。

      带恨眉儿远岫攒。

      皓腕如霜雪。

      怎么都形容不出这个人的美好。纵是在重伤高烧昏迷中,挺秀的眉依旧是紧锁的,身子依旧绷带紧紧的不肯放松。琴弦绷得太紧尚恐不能持久,何况人乎?于是手一下有一下的轻抚那人的脸庞,希望抚平了梦中的伤痛。

      迟慕会在病中反复清醒。闭着眼睛先要水,于是李子鱼用丝帕蘸湿润了,温柔的涂抹在那人干燥的唇上,然后一滴滴润入喉管。喝了水有点力气,迟慕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忽然发现眼前不足两寸处摆着李子鱼脸,正关切的望着自己。赵秋墨的催眠马上发作,迟慕会疯了一样扔东西、尖叫、哭闹、抓人,力图使那个人离自己远点。一旦李子鱼退出床沿,迟慕就钻进被子里团成一团,宁愿憋死都不肯出来。渐渐烧糊涂了沉沉睡去后被李子鱼从被子里抱出来呼吸点新鲜空气,恢复点体力后又口渴了要水,睁开眼睛见到李子鱼,之前要死要活的事情又重复一遍。

      医师说:“迟慕公子身上中的这刀虽然不在要害,但伤口深、又有奇毒。毒素攻心才发这奇烧的。公子本来身子就虚,元气又被烧掉不少,这样折腾下去,性命恐怕……”

      “本王只是略略照顾他一下……”李子鱼倔强的别过头。

      医师说得阴风惨惨:“小医明白。白王尽管照顾,小医这就去准备寿衣。”

      抓起医师的衣襟提起来,问:“这破催眠术,当真没有解吗?!”

      医师是江南最好的医师,所以也敢对着白王直言进谏:“不是无解。解铃还须系铃人,迟慕公子是在心智迷乱的情况下中的催眠之术,只有在同样心智迷乱的情况下,由施术人解开……”

      同样心智迷乱的情况下,难道还要让他再受那一刀之苦吗,况且施术人现在远在塞外。李子鱼痛苦的捂住脸。

      迟慕你等我,等我先把赵秋墨捉到你身边。

      那日迟慕醒来,又蜷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忽然觉得有手隔着被子温暖的抚摸自己的脊梁。感觉到是李子鱼,心子莫名一紧,恐惧就上来了。那手却只是温柔的一下一下抚摸。隔了半盏茶的功夫,听得重重一声叹气。迟慕本来累,又昏睡过去,醒来之后却再没见过李子鱼的脸。

      白王屈尊日日躲在窗前那株芭蕉后面,往雕花窗户内窥视。

      每次迟慕醒来,总是觉得有一股阴怨之气自窗外飘来,还暗自嘀咕道:“不会又偷窥狂混进王府了吧。”

      后来迟慕可以略微的在院子里散步走动了,李子鱼连窗外的芭蕉树都不能躲了。

      所以这次回来,李子鱼只是在雪净院半掩的红漆门口停住。一个暗使嗖的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跪在李子鱼面前。不待李子鱼说话,便开始汇报情况。

      “早上,迟慕公子去厨房吃了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一碗粥……”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怎么吃咸菜,昨天让人熬的冰糖燕窝粥呢?!”

      “回白王,那粥公子喝了一口,说满是燕子口水味,端回以前的房间给在养伤的小四喝了,那个青瓷碎花碗现在也没还回来,似乎不打算还了。这是迟慕公子储藏在那里的第三十四件东西了,那里还有一个银勺、银筷子、空茶壶、汝窑瓷碗……”

      李子鱼暗笑,原来还挺顾旧家的嘛,什么东西都往旧房间搬。

      见李子鱼不耐烦的皱眉,忙停了数数,又接着汇报:“吃完饭遇到厨房的张大娘,背着背篼帮她去市场上采买。(见李子鱼脸色忽暗,忙加上)——没有拉扯到旧伤,在下一路跟随保护。市场上和人砍价,白拿了人家一截藕和两根黄瓜——那个买藕的人十分可恶,欺压小孩,少给了人家一截藕。于是迟慕公子偷了那人一截藕,放到小孩的背篓里去了……”

      白王府引以傲的消息使在跟随迟慕半个月后,终于变得唠唠叨叨。一个每天净做一堆鸡毛蒜皮的无聊事情,一个偏偏每件事都要听,还听得津津有味,边听边笑,自得其乐。

      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了,李子鱼微笑着想象迟慕生活的每个片段,正想满意的离去。似乎觉得有一个问题没问。

      什么问题呢?

      “啊对了,他现在在干什么?”

      可怜了暗使,人跪在李子鱼面前,和迟慕隔着一堵墙一个院子,要回答迟慕现在在做什么。

      张了两次嘴都没答出来,半掩着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迟慕随便的披了件蓝底白纹的罩衣,下面的白色中衣,就这么赤着雪白的脚出来了。身边跟着几日前买给他的婢女。

      “画屏姐姐,快来看。今个天真好,我们去放纸鸢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谢谢小默十分认真的打分^0^亲一个!!!
    更新了。难道是上一章写得有点压抑,压抑到大人们都不愿意出来给分了,哭~
    晋江昨天卡评,严重卡评,导致回天天上网大人的留言回了两次。
    欢迎新掉入坑的priest大人^0^鼓掌……
    PS,既然布丁大人觉得这个封面不错,那么就继续用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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