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说话》翊玦

54、第 54 章

　　“在想什么，路都不看？”

　　林棹拉着姜啸洋走到靠里一点的位置，不过这边地方也很偏僻，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飞驰而过，不过天色昏暗，路灯也并不是很亮，其实看不到什么。

　　借着昏暗的灯光，林棹看清了姜啸洋有些狼狈的脸，之前在制伏嫌犯的时候，除了胳膊上受的伤以外，脸上也有几道小口子。那些伤口在他还躺在救护车里的时候就已经没再流血了，后来在医院检查之前被几个护士用酒精棉擦了一下，现在只能看到几条颜色较深的划痕，不照着光基本看不出来。

　　不过被林棹一摁还是会疼的。

　　“会痛。在考虑要怎么回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姜啸洋把林棹的手抓住放下去，话刚问出口，他自己也明白过来。林棹无非是从刚才现场的几个工作人员那里得来的消息，毕竟之前他也从章姐的口中得知，本来他应该是被送去附近的市立医院，因为上面打了招呼才会临时送到他们那里。

　　“先把这个换上。”

　　林棹说着把手里的包装袋递给姜啸洋，他刚才想起来对方的衣服应该已经不太能看了，中途才绕路去商场买了新的。还好他赶到的及时，要是姜啸洋这个样子回到市区，百分之百不是上新闻就是变成都市传说。

　　反正周围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姜啸洋也没有回避，直接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脱掉了半边袖子都被剪掉的上衣，外套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就因为检查麻烦被他扔了，反正对他来说这个温度还不至于特别冷。林棹还给他准备了毛巾，这倒是没用上，拍心电图时医生给他上半身都擦了个干干净净。

　　“对了，我的手机不见了，刚才在想怎么回去。”

　　姜啸洋一边把套头的羊毛衫领子拉大，好不容易才把两个角从领口塞进去，一边跟林棹解释自己神游的原因。

　　林棹把他换下来的衣服塞进袋子里装好，拿出姜啸洋那部屏幕几乎碎成万花筒的手机，他在路上试了几次，不知道是没电还是真的报废，连开机都开不了。

　　“明天去买新的吧。”

　　姜啸洋把手机拿过来，手旁没有卡针不太方便，他摸了摸屏幕，直接一个用力把手机从侧面拆成两半。

　　“你小心电池——”

　　林棹提醒的话说到一半，姜啸洋已经从残骸里拿出了手机卡，他担心的事情完全没发生，还接到了对方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有避开的，不要紧。”

　　林棹在姜啸洋的角上戳了一下，两人沿着道路往他来的方向走，他刚才叫了车，只不过这附近不好停，要回刚才的地方等。一路上，姜啸洋把自己在医院里那个奇怪的研究人员想要他学业样本的事情说了，林棹也很明确地告诉他：

　　“别给，不管为什么反正不给最保险。”

　　姜啸洋自己其实也是这个想法，本来他觉得如果是林棹妈妈那边想要的话，那他倒是可以提供，不过那也被林棹阻止了。这种来路不明不白、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官方名下的机构，但他还是不放心。

　　想明白之后，他直接把后来医生转交给他的名片撕碎扔进装着脏衣服的袋子里，上车点附近正好有垃圾桶，他把袋子系好就扔进了不可回收的口子里。

　　回了寝室，两人又围绕着姜啸洋的“特殊体质”讨论了很久，双方都有些从别处听来的情报，挑挑拣拣也没什么特别有用的。姜啸洋觉得可能原因还是出在自己生母身上，他给狄九打电话说了这件事，没想到对方对那位女性的阴影超出他的想象，姜啸洋刚要问他亲生母亲到底是什么人，结果到底两个字话音都还没落下，电话那边就传来了被挂断的忙音。

　　电话开了免提，姜啸洋和边上的林棹都是一阵无语。

　　不过反正姜啸洋已经活了将近十八年，以前他没发现自己特殊的时候也过得很好，周围的人也从来没把他当成异类——那些本身就排斥魔人的除外。

　　姜啸洋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和林棹商量着下周一起去拿体检报告，做都做了不看看结果总觉得不划算。

　　第二天上午，林棹和姜啸洋又去了昨天的那家商场，他们昨天买的东西也没带回来，姜啸洋还需要一部新手机。出门之前，林棹觉得姜啸洋可能会被昨天在场的人认出来，本来想问问他要不要戴个口罩遮住脸再出门。结果姜啸洋摸摸角，说自己的角应该比脸更有辨识度。

　　林棹想想也是，反正姜啸洋也是见义勇为，被认出来也没什么。再说昨天的事发现场根本没几个敢看热闹的，姜啸洋还记得一开始那个被他救下的年轻妈妈因为腿软瘫坐在一边，不过等他回过神时那位年轻妈妈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因为她失血量太多、被周围的好心人先送去医院了吧。

　　因为昨天处理现场的那帮人够专业，商场今天就已经恢复了运营，偶尔还能听见路人讨论着昨天发生的事情，但当时发生打斗的门口已经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所以也有昨天没看到现场的人满脸不信地质疑着说“怎么可能徒手就把玻璃门打碎啊”之类的话。

　　在边上听到的姜啸洋在心里默默补充，虽然说确实不是人、也不能算是徒手打的，但确实是裂了，而且作为攻击方的他还没受伤呢。

　　林棹倒是更关注别的事情：“听起来你们昨天打得还挺激烈啊。”

　　昨天晚上姜啸洋只是大致说了自己的受伤情况，因为伤势不算特别重，林棹虽然看到了现场，也没办法凭空脑补出当时到底打成了什么样。

　　姜啸洋近几年很少打架，要说最近那次还是和林棹一起被胡猛挑衅的时候，林棹记得当时的姜啸洋下手快准狠，明明把胡猛揍到再起不能，事后却说自己已经尽力手下留情了。

　　“激烈？因为他很抗揍啊。”

　　被自己两次重击都没有失去意识，明明间接受力的玻璃门都裂了，他却还有力气咬人，姜啸洋也不知道该说是对方的身体素质太硬还是对食物太执着。

　　“不过我是觉得不能算激烈的吧，前后也没有打很久，可能也就几分钟？”

　　要不是双方都比较能打，连事故都算不上，最多是一起小型的打架斗殴，估计也就能惊动周围的客人和辖区派出所。

　　因为买东西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他们预想中的“意外”，姜啸洋猜测昨天距离太近直击现场的人今天说不定都没来商场，毕竟大多数人在目击了那个有点血腥的画面之后都会留下心理阴影，也只有远远看到或是听到一点的路人，今天还能和往常一样逛超市。

　　当然他和林棹是例外，他们两个一个当事人一个围观整个后续处理现场的全过程，别说留下心里阴影，姜啸洋觉得自己还能再给那个嫌犯两拳。

　　巧合的是，结账时，姜啸洋发现那个询问“是否需要购物袋”的收银员和昨天是同一个人。在他把银行卡递过去的时候，对方很明显认出了他，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道：“你是昨天那个——”

　　还好姜啸洋对被目击者认出来这码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对对方点点头，说：“是我。”

　　姜啸洋这么大方地承认，收银员反而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愣了有一会儿，后面的顾客有些不耐烦地催了几句，姜啸洋才伸手轻轻推了推她。回过神的收银员有些不好意思，脸色通红地对他道歉，结果银行卡的时候手还在发颤。

　　“那、那个！”

　　在给小票的时候，收银员像是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小声地含住了姜啸洋。

　　“怎么了？”

　　“昨天你救的那个是我们同事，医生说她伤在要害，如、如果没及时救助肯定会有生命危险……她还没出院，我替她、替她谢谢你！”

　　老实说，姜啸洋觉得自己并不能接受道谢，毕竟他起初也是想要逃走的，最后只能说是听到了惨叫声之后下意识就冲了出去，这句谢谢他有些受之有愧。

　　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回答说不用谢，没再多说什么。

　　回去的途中，林棹发现姜啸洋从被道谢之后情绪就不太对，他在边上沉默着陪他走了一路，等到了寝室才问他是怎么回事。

　　姜啸洋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点低落，对于自己起初想要逃离现场这件事，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还是个高中生，本来就应该也属于“被保护”的那一边。但是从听到收银员说那个年轻妈妈被咬到了要害处开始，姜啸洋就一直在想是不是当时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可以避免让别人受伤。

　　“你在钻什么牛角尖啊。”

　　听了姜啸洋的叙述，林棹抱着他坐在床边，像哄小孩一样抚摸姜啸洋的后脑和背部。后者显然被顺得很舒服，眯起眼睛靠在林棹的肩膀上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明显地不开心了。

　　“撇开你体质特殊这一点不说，比起那个犯罪者，你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本来就没有帮助别人的义务，更不需要因为别人受伤就产生负罪感。如果你当时不在现场受害人只会更多。”

　　虽然这件事之后如果真的会被报道的话，估计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说什么“能制伏为什么要等到伤人之后才出手”的键盘侠吧，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姜啸洋能不能看见还另说。

　　姜啸洋也慢慢从那种奇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刚才会产生那种念头，大概是听到收银员口中，那位年轻妈妈曾经有过生命危险吧。

　　“你做的是好事，不过我觉得你下次还是跑比较好。”

　　“为什么？”

　　林棹凑近姜啸洋的耳朵，轻轻咬了两下。

　　“因为你受伤我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