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纸鹤》媗厘

8、第 8 章

　　大多数人或事都有个归属，就像大多数孩子都有个家。
　　孟夕找不到自己的归属，从她出生那天起，她连着胸腔和心房的地方就被凿了个血淋淋、空荡荡的洞，她终生都在寻找能够填补上那窟窿的东西。

　　她试过从养父母身上寻找，试过从交往半年的男友身上寻找，试过从书本小说里寻找。然而都没有成功。
　　她给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女人当床伴，三十多岁的女人技巧熟练，旖旎缠绵中她能够暂时忘记自己心口的残缺。
　　每次做完，女人会给她一笔钱，数目不多不少，孟夕都会笑笑：“你想包养我？算了吧不需要。”但她最后还是把钱收下，如果是被这个女人包养，她好像不介意。
　　孟夕想，她真正的初恋不是中学里谈的那些没怎么认真的小儿科恋爱，而是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在这女人身上得到的温暖近似母爱，女人有无限地包容和耐心，让她更加好奇自己亲生母亲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忆里挑挑拣拣，多少能品点甜头出来。孟夕弯了下眉眼，深吸口烟，轻轻点掉烟灰。
　　要不是后来那三十多岁的女人被前夫用一把匕首杀死，孟夕可能依旧会和她在一起，做床伴也好，被包养也罢，孟夕知道女人有所顾虑，她没有转正的可能。
　　女人死得不吉利，家里简单办了场室内的葬礼。孟夕的身份尴尬不便参加葬礼，远远地看了眼遗像，算是感念这一年来的情义。
　　孟夕没什么好烧给女人的，头七用纸钱折了几只千纸鹤，点火后手一扬，像是漫天星。她记不得她那天有没有哭，应该是哭过了的，不然多冷漠。

　　孟夕准备抽第二支烟，还未点燃火，腰就被一双瘦弱的手臂圈住。她知道妹妹有哮喘闻不得烟味，于是收起烟盒。
　　“你不想继续睡会儿？”

　　孟辰睡眼惺忪，把脑袋搭在孟夕肩上：“你不在，我睡不着。”

　　“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粘人。”孟夕笑道。

　　“今天比较特殊，是我们第一天重聚。”孟辰打了个哈欠，在孟夕身上蹭了蹭，活像只软软的兔子。

　　孟夕忽然开口道：“辰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对方沉默了几秒，似是清楚撒谎无用，淡淡地嗯了一声。

　　“果然不是我的臆想，那场车祸是真的。”

　　孟夕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一圈，她低叹了一声，安抚对方道：“别担心，我在。”

　　“孟夕……”
　　妹妹轻声喊着她的名字，抬起下巴邀吻，孟夕一只手还揣在兜里，自然而然地低头亲在她的唇上。

　　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妹妹很少像小时候那样叫她姐姐，而喜欢直呼她的名字。
　　最初孟夕不太习惯，她知道妹妹故意为之，只不过不清楚妹妹的这种故意带着什么心思，是挑衅？或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不管为了什么，那时的孟夕都决定忽略掉妹妹的胡闹，妹妹非要和她一起住，本来就是个麻烦，孟夕不想给自己再找别的麻烦。

　　三十多岁的女人死了之后，孟夕试过去找另外的人代替她的位置，都不了了之，她便暂时放弃了在别人身上寻找慰藉的事。
　　直到她发现自己开始想象自己的妹妹。
　　当妹妹光着走过来问她：“孟夕，你看看我的胸是不是变大了？”
　　孟夕会不由自主地脑补到其他方面去，她很想惩罚妹妹没大没小地直呼她全名，想欺负她到哭，想听妹妹承受不住地求饶。
　　但孟夕忍住了，她装作无动于衷，即使夜里做那事时脑子里都是妹妹的模样。如果换作是别人，孟夕不会选择这样忍耐，她是个矛盾的人，骨子里有点传统，毕竟姐妹的那层关系在，孟夕做不到什么都不管不顾只凭欲.望操控。

　　失去控制是因为妹妹主动吻了她，那种来自妹妹的占有欲，让孟夕觉得很陌生。
　　她才意识到原来身边有个人这么喜欢她，喜欢到吻她的时候会止不住地掉眼泪，喜欢到抱着她时会一分分地加重力道。
　　孟夕感觉胸腔被妹妹的爱填得满满当当的，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被人全心全意、义无反顾地爱着的感觉。

　　姐姐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