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80后个案》daywalker

7、受罚和胆怯

　　孩子的天性就是好奇，四处有什么新鲜的事情都想知道，就像是八婆一样。一静就更是八婆了，于是他这八婆的性格终于让他第一次受到了除了老妈以外的人的批斗。

　　所有的80后都知道听课这个花招，至于现在有没有不知道了。一静小学的时候总是碰到这些情况，变化什么的一静是没有感觉，提前排练好多次是所有老师的必备法宝，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为了教好孩子，还是为了他们的工资，反正不踏实的东西很多。听课当天，来一堆成年人坐在教室后面，老师在讲台上重复着他排练好了多次的问题，台下的孩子们争先恐后的举着手，重复着答案，生怕拉下了自己似的。整个过程不亚于春晚彩排。

　　不过一静还在学前班，还没有什么人对这么大的孩子感兴趣。被听课时高年级同学的专利。

　　那天，他们又有专利被审批。死人脸在教了一窝孩子几个生字以后，就离开了，走前说：

　　“老师出去一下，你们好好的学习啊！”

　　每次他出去都这么说，孩子们已经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一静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抬头就能看到活死人墓后面的正在被审批专利的教室。鬼使神差的一静就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死人脸就站在那个教室前，听着讲台上老师激情的复述。一静着了魔一样的喊了一句：

　　“老师在对面!”

　　大部分同学就纷纷响应了一静的号召，都站起来寻找活死人的身影。恰巧活死人回头，这一幕全都被她抓拍了下来。立时就见她消失在对面教室外，接着彭的一声，教室门应声而开，活死人窜上讲台，挥舞着手里的教鞭大吼道：

　　“谁刚才站起来了？”

　　迫于淫威，好多的同学站了起来。

　　但是出于这罪恶的源头，一静虽然没有站起来，但是总觉得自己的一句话害了好多的同学，不能弃之不顾啊！于是也站了起来，反正头的晕沉沉的，脸烫的能煎鸡蛋。

　　“你们几个，不好好的学习，一天到晚就知道捣乱，罚你们把今天学的生字每个抄一百遍！”

　　那时的一静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没有什么独立的思想，现在想想，你身为老师，上课期间到处乱跑，不管好自己的学生，也不是捣乱吗？别拿什么提高教学水平做幌子，如果真的提高了教学水平就不会变相体罚了。

　　一静是老实的抄写着，中午回家了还在写。一静妈妈就很好奇为什么就今天中午要写这么多生字。其实一静妈妈早就明白了，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别看一静小，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尊心很快就建立起来了。

　　“老师让全班都抄写的!"

　　“为什么呢？”一个反问句扔了过来。

　　“不知道！”

　　然后没有下文了。不过没过一会，一静就绷不住了，把所有的情况都和妈妈说了，妈妈好像很支持老师的决定，把一静也批评了一顿，那次后，一静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随便看，或者是看了也不要随便说。但是这个度怎么把握，他到今天都没有把握好。做人难啊！但是为什么那个人民教师就没有被批评呢？她怎么也算是擅离职守啊！因为他的擅离职守才引起这些孩子的好奇啊！结果孩子却要为她的行为买单。真是可怜啊！

　　当天下午到了活死人墓，所有受罚孩子的生字本都放在了死人脸的讲桌前。死人脸看都不看：

　　“伸开手！”

　　啪啪啪，每个同学排着队的接受了着三教鞭。但是死人脸显然不解恨:

　　“这个教鞭太硬了，打你们震得我手都疼，下次让小乙的爸爸给我找个榆木的教鞭打你们，有弹性，也不会震得我手疼！”

　　一静心里咯噔一下，暗地里瞄了一眼小乙同学。屁股放在长凳上的他露出了骄傲的微笑，好像为这个死人脸已经弄到了榆木教鞭一般，然后用轻蔑的眼光扫视了一下站在前排的一堆的同学。

　　一静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狗腿子出现，但是要说清楚就有点难，至少眼前的这个例子是为了虚荣。又或者他觉得帮助死人脸的同时，也掌握了对我们的生杀大权。

　　打这开始，一静的心里就有了阴影，开始对中国的教育制度抱有了些许的不满，只是随着年龄的成长，这种不满不但没有消退，却渐渐的被强化了，并且变的有点愤青的意味了！

　　前几天一静看《犯罪现场鉴证》，说人对黑暗有着天生的恐惧。一静对这句话非常的认同。

　　小的时候就在幼儿园里受到过黑暗的洗礼，对黑暗抱着一种敬畏。等到开始记事了，对黑暗的感受就越来越深，恐惧减少了，但是敬畏没有变。

　　在白天的时候可以在学校里疯，很乖得疯，最怕的就是妈妈要上夜班的晚上。虽然那个时候，一静已经住在了爸爸工作的火车站分配的屋子里。但是爸爸在外地工作，妈妈为了上夜班方便就常常回到纱厂的半间小屋住。虽然周围有很多的邻居，但是一静还是觉得不安全。总认为有什么怪物会从某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

　　妈妈总是会早早的安排一静睡觉，晚上十点半她就上班去了，一静也总是希望自己能早早的睡着。但是心理作用的威力很大，他每次都是在半夜一点左右醒来，然后一睁眼就对着满屋的黑暗愣一下神。再摸摸旁边，旁边的被窝早就空空的如也了，冷冷的提醒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立马开灯，扫视一下周围，然后就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哭，喊什么“叔叔，阿姨救命之类”的话。

　　总是有邻居受不了，就去厂里去找一静妈妈，直到一静妈妈回来，开门，哄睡了一静以后再回去上班。多年以后，一静的妈妈偶然和一静说过一句:

　　“想想你小时候也跟我受了不少罪！”一静只是笑笑，说：“也没有什么！”但是其中却包含了两代人相互理解的无法言表的感情。

　　如果半夜醒来是个规律的话，那就意味着有例外。

　　小的时候从来没有没有见过冰雹，一静在那天就见识到了。

　　还是晚上，还是妈妈上夜班，只是没有到一点，一静被阵阵不间断的噼啪声吵醒了。

　　那晚，他没有大哭，也没有邻居的叔叔阿姨帮他找妈妈回来。是妈妈自己回来的。

　　她回来的时候，好不容易才进了门，才发现一静边哭边顶着门。因为这半间屋子是胡同里最靠里的一间，地势低，一下雨就会回流。

　　那天冰雹和雨下的都特大，水都回流到屋子里了。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知道顶着门，希望自己那不大点的力量能减少水倒流进屋里。没多久，雨就停了。一静只是记得，妈妈也是浑身湿漉漉的。

　　她也很担心这么大的冰雹，一个小孩子在家不安全，就顶着工作服跑回来的。看到得是一个小孩子在尽全力在保护自己的家。

　　第二天，一静却没有见到冰雹，只是见到一大滩一大滩的水，到处都是，还有被冰雹打落的满地的树叶。一静的妈妈说那冰雹最大的有葡萄大。

　　多年后，妈妈和一静的女朋友说，她那天晚上特着急，冰雹打在身上生疼，就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可是回到家看到一个7岁的孩子顶着门努力保护自己的家，特欣慰。

　　如果人肯面对困难的话，就会得到跨过困难后的甜蜜。至少一静是得到了。

　　还是夜，还是妈妈的夜班，还是醒来了，只是醒早了。夏天的晚上，人们都很晚才睡。麻将声敲击着一静的耳膜，提醒着一静有人在屋外。

　　这种声音给了一静很大的安全感，不像深夜，人们入睡后，胡同里冷冷的，让人觉得是个黑洞，拼命吞噬着一静的勇气。

　　那晚一静就在这麻将声中和自我安慰中睡着了。没有哭，没有人再去厂里找一静的妈妈，她也不用再爬厂门了。

　　第二天，一醒来就得到了一个大大的表扬，和一个给奖励的承诺。要知道想得到一个这样的承诺是多么的不容易。于是，一静终于回到了那个供销社的玩具柜前，挑了一个电动的推土机。这个玩具在那个时候已经很高级了，好像要三十多块呢，它依仗着履带能爬高爬低的。这个玩具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但是他为一静的几个表弟表妹都做过贡献。直到退役时还能奋力的转动它的履带。

　　时间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转动着，慢，但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