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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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们匆匆离开了，江浸月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也被同时抽走，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终晓堪堪给了把力才把她捞起来没两膝着地，不过半晌江浸月却又听到她深吸了一口冷气：“你怎么会出了这么多汗？”
．．．汗？
江浸月后知后觉地抹了一把后颈，满手沾得都是潮湿。
浑身僵硬到难以伸展，就连皮肤深处神经感知到的四周温度都是毫无差别的、几乎要坠入深渊的凉意。手心黏糊糊一片的触感深入骨髓，潜伏着、四处乱窜着、撞击着。还是无声，融化在四周死寂里面的是终晓看过来的眼神，明明她自己也蹙着眉，甚至脸色比出门之前更差了点儿。
她在担心我。
江浸月这样想着，想要开口劝慰她。可是喉咙口好像堵了什么东西，狠狠咽下的时候是一股陈年灰尘堆积的味道，其中混杂着铁锈腥鲜的血味，令人作呕。江浸月浑身都控制不住地蜷缩了一下，小频率地痉挛之后额头上又密密麻麻出了一层细汗。
“没事。快回去吧。如果被院长抓到，大概真的会被劝退。”
江浸月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只是微微嘶哑，但是如果用力发声吐字就勉强还算清晰。
终晓也微微点了点头。江浸月没有多余的经历再去揣测她的表情，只是伸出还在发抖的手拧开了锁上的门闩，然后和终晓一起转身隐匿在黑暗里。
一路回到休息室算得上有惊无险，万幸没碰见皮皮鬼反而遇见了血人巴罗。终晓强撑着打了招呼之后，他显然认出面前两个脸色不乐观的小姑娘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斯莱特林，也就没有再留心刁难，还给她们悄悄报了信息。
“别走前面左边那条路。我刚刚看见校长过去不久。”
“．．．谢谢，先生。”江浸月现在多多少少找回些理智，扯着终晓的袍子把她带到怀特夫人面前，“夫人，我记得您这里有条近路可以回休息室的，能劳驾一下吗？”
“可怜的孩子，怎么这样苍白？”怀特夫人摇摇头闪过身，“快点儿吧，在这里呆久了不太妥当。”
虽然没遇上大的阻碍，只是被密道里的石子绊得摔了一跤，两个人都没能幸免——但是两个人都完好无损地躺在宿舍床上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十一点钟。江浸月从过度紧绷的神经状态里松懈下来，困意竟然尽数被打消了。好在明天是休息日，也不至于大早上要挣扎着起床，带着极度疲惫的身心应付同学老师的拷问。
洗漱完以后的少女寝室带着牙膏的薄荷清凉气息，还有一股不浓不淡的草莓牛奶味道。终晓和江浸月在黑暗里一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半晌江浸月才想起自己正好背对着月光，对面的人却正好相反，本来就惨白冰凉的光打在终晓脸上也算恰如其分。江浸月猜想自己应该也是和终晓一样的脸色，就像走廊里摆了一路的石膏像，没有丝毫生气，只有冷冰冰空荡荡的骨骼和皮肉，血色尽数褪去干净到就连是否还有脉搏心跳都值得怀疑。
应该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今晚的信息量实在过于巨大，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能把思绪理清。江浸月觉得全身上下最热火朝天的地方应该就是自己的脑仁了，转速过快以至于几乎要灼烧起来——当然也是无用功。
潮湿阴冷的女漱洗室、拴住门闩的手、滴滴答答的水声。
还有，坎伯巴奇和黑魔法。
江浸月又把当时慌乱跳进脑海的思绪捞出来。当初在礼堂和坎伯巴奇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偶然见过，他从猫头鹰的包裹里取出来了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盒子。怎么描述它呢，外包装看起来确实像坎伯巴奇应该拥有的礼品盒，隐约透露着高级感，却做得低调又朴素，似乎想显得平平无奇，但是收效甚微，就好像从来没有进过贫民窟的王公贵族想装作乞丐，只能演得蹩脚又不合常理。当时江浸月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甚至都要在记忆里被大浪淘沙埋没了，但是在一阵曲折的惊心动魄以后，那个盒子的样子又被一点一滴勾勒在脑海里，越想忽视就越清晰，现在似乎，还能够看清盒子上缝的亮线在闪闪发光。
“不会是坎伯巴奇的。”
终晓的声音很轻，还没落到实处就被吹散了一样，飘飘悠悠，却掩盖不了她语意里面的坚决和肯定。明明精准地戳在江浸月心头一团乱麻的绳结处，江浸月却还是有些惊愕地抬眼看她：
“你为什么会那么肯定？”
“我相信他们家的人。”终晓也轻轻叹了口气，“你和他们家的人接触并不多，所以也可以理解。说实话，拉文克劳一开始提出黑魔法就是想把话题往他们身上引，格兰芬多会想到也并不奇怪。但是．．．
“我从小就和他们家的人接触很多。金泰亨和我一样大，金南俊又和弟弟走得近，算起来也是认识很久。黑魔法就一定是邪恶的吗？如果把它们用到正确的地方去呢？
“很难相信吧，我一开始也是。童年的时候大家总是对坎伯巴奇唯恐避之不及，觉得离得太近就会被阿瓦达索命。可是坎伯巴奇阿姨总是温柔和蔼的样子，坎伯巴奇叔叔也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为什么大家总是喜欢轻易地就给人下定义呢．．．
“相信也罢，怀疑也罢。他们不会是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因为他们眼里的光是温暖的、向上的、富有力量的，我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的人会和黑魔王走在一起。”
终晓的声音依旧很小，却字字都清晰，传到江浸月耳朵里就变成掷地有声的惊雷。
所以为什么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怀疑金泰亨和金南俊？．．．是觉得教授们见多识广就一定不会犯错、是觉得自己的推测就一定能够成立、还是自己根本就不够信任金泰亨？江浸月咬了咬下嘴唇，脑海里穿梭放映的是走马灯花的画面。
金泰亨害羞时候通红的耳朵脸颊、低下头时候的发旋儿、帮她解围时候冰凉的手；金南俊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调侃、被魁地奇球场上的风吹乱的头发、嘴角下方亘古不变的两个酒窝。
是朋友了吗？她又一次扪心叩问，是了吧。
所以应该相信他们吧？
见她没有回复，终晓也并不着急，而是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似的叹了口气。江浸月眨了眨眼，黑色的瞳仁盈润着水汽，在月光铺陈下闪烁翕动着。
“所以，要不要干脆把这件事搞清楚算了？”
终晓刚刚想转回身子去睡觉，听见江浸月的话硬是卡在一半的尴尬位置。
“．．．你说什么？不是，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既然我们都知道不是坎伯巴奇干的了，为什么不干脆查清楚呢？”
终晓这次听明白了，又以二倍速翻转回来，这次脸颊上倒是泛起浅浅的粉红色，但是江浸月觉得多半不是因为心情有所平复，而是被气的。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今天晚上受的惊吓还不够你回味到毕业？”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啊，唔．．．确实有点被吓到了，但是直到现在我就已经完全没有值得恐惧的事情了。”江浸月挑了挑眉，“如果你觉得这届一年级的小鬼头们都能相信坎伯巴奇的话，就放任自流好了。”
终晓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浸月屏住呼吸，她在赌。
尽管这个时候还一箭双雕确实有点居心叵测，但是她在想通了刚刚信任和怀疑的选择以后就迅速发觉了另一个问题。
终晓本来就不会是爱管闲事的性格，按照江浸月对她的了解，如果是普普通通的同学，就算知道坎伯巴奇是无辜的也多半会高高挂起。她向来是一步都不肯逾越的类型，甚至有的时候和江浸月一样热衷于隔岸观火，而刚刚陈述两家关系的时候又光明磊落得不似作假——所以她为什么愿意在自己这里开脱坎伯巴奇？
如果她果断拒绝不想引火烧身的话，江浸月就权当她是偶尔被触发了一点儿热心肠。但是如果她答应了的话——
“．．．好。”
江浸月心满意足地眯上眼睛，看来上次魁地奇比赛的时候，也不算完全是自己做错了。
就算万圣节发生了再惊心动魄的事情，只要巫师界和霍格沃茨都还好好地保存着，日子就还是要过下去，作业和课程的重量也只会不减反增。又是一节草药课，终晓在走进这间温室的时候就面色不虞，江浸月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真是巧极了，明明学校里有那么多温室，偏偏是上次差点葬送了江浸月手腕骨的那间，又误打误撞是和赫奇帕奇的合堂。
江浸月咳了两声，刚想说话，就被终晓狠狠往前扯了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自然把话音连韵母带声母都通通吃进肚子里去。
“你最好别和我提以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事儿，我可还都记得。”终晓背对着江浸月，她看不清表情，但想来不会是什么轻松愉快的，“我答应和你一起私下里调查，可没说在表面上也要和他们两个人亲密无间。”
行，她知道了，薇诺娜的小傲娇又上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