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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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玧其觉得无趣，扁扁嘴之后不情不愿地在餐厅门口和江浸月分道扬镳。
江浸月在长桌旁边坐下，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闵玧其算不上是个讨厌的人，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无形之中挤压着她总想落荒而逃。比起探清深浅需要花费时间的月见草，还是面冷心热的小少爷相处起来更舒服一点儿。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用处心积虑规划自己的言行，还得随时提防着别让嘴角的微笑弧度消失。
江浸月刚刚从桌上小心翼翼取了半盘煎培根，紧挨着的左手边就落下一个白色的瓷盘子。盘底接触桌面的时候声音很小，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不拖沓、也没有过分和生硬，就好像从小到大把这个动作做过无数次，已经成了刻入骨血的习惯。
江浸月抬起眼来，果然是神色淡淡垂着眼的小少爷。礼堂的灯光不偏不倚地照下来，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
看来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大概会是个好天气吧？
金泰亨一边坐下一边不慌不乱地解开袍子的扣子。江浸月又大概地扫了一眼四周，金南俊和终晓都不在，也许是还没在休息室吵出个结果、又或者是在路上耽搁了，总之金泰亨是一个人来的。
江浸月还沉浸在思绪里的时候，金泰亨忽然有了动作。
他伸出手，也许是因为羞赧所以有些迟疑，但是做得缓慢又青涩，几秒之后他的右手就靠近了江浸月的左手。
再然后，悄悄地放上去。
他的手比江浸月的要大一号，泛着微微的凉意，手指修长又均匀，在和江浸月微微发热的皮肤接触的时候温度互相传递，柔软的触感也通过神经迅速跑到大脑。
他的动作硬是把江浸月从思绪里给扯回来，还惊得一个颤栗。她稍微用了点力气想抽开，金泰亨也并没有攥得特别紧，似乎在蓄把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摆脱掉。
但是如果就这样抽走的话．．．他是不是会难过呢，再说了，朋友之间正常的身体接触，还在可准许的范围内．．．应该，也无伤大雅吧？
“怎么了？”
江浸月怕引起注意，连声音都压得低低的。金泰亨也似乎根本不介意分贝大小的样子，却少有地没有把目光投向她，只是淡然地看着天鹅绒的桌布，半晌才开口。
怎么了？
有太多话想说了。
为什么会去医疗翼？梅林知道金泰亨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有多着急，脸色阴沉冻得像冰块，差点揪起领子把恶意揣测这件事的格兰芬多当场揍一顿。多亏当时金南俊和他在一起，但饶是他也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一言不发的弟弟拽离犯罪现场。
回来以后为什么不和我报个平安，哪怕是一句也好？可是又应该以什么身份去问呢，仅仅在课上有几句话的交流而已，算是朋友了吗？应该不算吧，像她和瑞德那样才算是朋友。江浸月总是对每个人都和善温柔，就连很多斯莱特林瞧不起的格兰芬多她也一视同仁。那次在走廊里遇见那个记不得名字了的学姐和菲徳丝·布莱克的时候，她也一样笑得眼睛弯弯。
．．．所以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有人讨厌她呢。金泰亨实在想不通，对待别人的态度难道不应该取决于对方的性格吗？
昨天那两个格兰芬多恶劣的言语还在耳畔回响，“如果是斯莱特林也无所谓”“只是可惜了那一张脸”。
说得她好像马上就会死在那里一样。
还有，她和那个拉文克劳，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在休息室里明明也看见自己了，可也只是凝固了一下眼神又移开了。早上走出休息室门的时候又看见她和那个白头发站在一起，背对着早晨的日光甚至有点儿般配。所以也是朋友吗，不然那个白头发看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
本来是窝着一肚子火的，可是绅士风度不允许他这样冒冒失失。
——更别提他看见江浸月水光粼粼的眼睛的时候，就默默把所有火都浇灭了。
后来他再回想起这段时光，偶尔也会后悔为什么当时没能把想说的话都说出口，那样她也许会更早就明白所有的一切。
也就不会出现后面所有的机缘巧合了。
金泰亨一直在走神，握着她的手却没松开过，清清凉凉像玉石一样倒也让她觉得有点儿心神清净的感觉，可是对面的闵玧其已经对着她挑了挑眉，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泰亨？”
江浸月又小声地问了一句，决定狠下心暂且不去管闵玧其，先把看起来就有问题的金泰亨安抚好再说。如果他们两个人对比起来的话，果然还是小少爷更像是她的朋友呀。
金泰亨似乎因为这个称呼又浑身颤抖了一下，回过神来抬头撞见的是江浸月忧心忡忡的眼睛，里面倒映出的全部都是他，粉金色的发梢和灰蓝色的眼睛。
还在纠结什么呢，自己确实是她的朋友了吧。金泰亨突然就想通了，于是抬起头来的时候也罕见地勾起嘴角笑了笑。
“没什么，你的圣诞节假期会回家吗？”
“不会，我家在中国呀。”江浸月放软了声音，看到他似乎只是因为走神导致的恍惚以后才松了口气，“怎么了，你应该要回家吧？那记得要给我送礼物噢。”
“我想留在这里，”金泰亨压下了那股想要打断她的话的欲望，等她的话音落下才开口，“想．．．和你一起过圣诞节。”
“那也挺好的呀，我会期待的。”对面的闵玧其似乎已经有点不耐烦地蹙起眉头，于是江浸月匆匆往嘴里塞了几个小面包就起身，手上冰凉的触觉离开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怅然若失，“今天也祝你早上好哦，泰亨，一会儿见。”
“你和你的小男朋友？”闵玧其站在礼堂门口，依旧是抱着臂不耐烦的样子，“我打扰了你们卿卿我我，是不是也算扼杀了一对爱情的幼苗啊？”
“．．．是朋友。但是你让我没吃饱是真的，你可以说是扼杀了一颗中国的巫师幼苗。”江浸月懒得和他再辩论，“所以，三年级的、拉文克劳的、银色头发的学长温尔森，你能不能自己去你的教室？我们不顺路。”
闵玧其这次反而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也不知道是江浸月话里的哪个词语戳到了他的软肋，总之乐得眉开眼笑，一点儿推脱的意思都没有。
“好啊。你上午的第四节课应该是变形课吧，下了课别走，我再去找你。”
“不是，你怎么还．．．”纠缠不休呢？
“赶时间，再见啊。”闵玧其暧昧不明地笑了笑，“还真是可爱啊，小女孩儿。”
一天还好，两天也罢。但是一个星期过后闵玧其简直是有意带着她踩遍了霍格沃茨的地图点，从天文塔到黑湖岸上都绕了一圈，就差去禁林冒个险了。和江浸月几乎想缩到地下减少存在感的做法不同，他倒是对旁边人惊讶又死死压抑的表情喜闻乐见，无论对面是谁都能笑着打个招呼。
江浸月在心里把闵玧其煎炒烹炸了不知多少遍，就差一声令下挥着魔杖给他来施一道“混混倒地”或者“障碍重重”——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更想用铁锨把他敲死。
虽然不属于巫师的传统解题思路，但是解气又干脆利索。
暴力就是正义。
所以在闵玧其的不懈努力之下，几天过后不仅仅是四个学院的同学在讨论奇怪的蓝配绿、鹰配蛇、三年级配一年级的、出人意料的组合，就连四个学院的院长连带校长都隐隐约约听到了不小的风声。
那天晚上江浸月被院长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内心大概隐隐猜到了缘由，但还是阻挡不了内心的七上八下。
这下子好了，不仅是医疗翼，开拓院长办公室的也是她。
谢谢你啊，闵玧其。
她正恨得牙根子痒痒的时候，对面的院长慢悠悠地开口了：“艾斯忒里雅·兰切斯特？”
“．．．是的，教授。”
“噢，我听说过你。听说你的变形和魔咒都很不错，是顶尖人才。其他科目似乎也都是数一数二的排名吧？”
江浸月搞不懂他究竟在绕什么圈子，只能硬着头皮答下去。
“谬赞了，教授。”
“听说你并不是纯血巫师？你的母亲是个麻瓜？”
“是。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妨碍。”
“当然．．．当然。是个挺优秀的小姑娘。那我也就直接地问了，你和拉文克劳的玧其·温尔森是不是在谈恋爱？”
？
天杀的。
院长盘问清楚以后挥了挥手说让江浸月先自己离开。
虽然江浸月肯定自己全程一直保持恰到好处的微笑和平缓的语调、躯体动作也自然到足够让他相信自己没有说谎和紧张的嫌疑，但是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对方显然还没有相信。
拐过一个走廊角，迎面而来的味道比视觉更先一步，几天的朝夕相处足够让她还算优秀的记忆力把他身上的气味深深印在脑海里。闵玧其又靠在墙壁上，见她神色不虞的样子也不恼，还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来啦？”
“你在这儿等我？”
江浸月知道虽然闵玧其是始作俑者但是也并非想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于是也控制了语气把脾气收敛下去。闵玧其点了点头，和她并肩往前走。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想教授还没来找我麻烦，也差不多了。”居然是闵玧其先开的口，江浸月连脑海里思考的说辞都没派上用场。他应该也感觉到了江浸月的情绪波动，但还是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以后就不用你每天跟着我了。我知道给你造成了点儿麻烦，但是．．．不也觉得认识了我这样的朋友还挺值得的吗？”
如果刨去闵玧其唯一一件过分的举止的话，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相处的时间久了以后压迫感逐渐散去，他只是性格有点古怪，但是各科成绩都出类拔萃，而且会在江浸月稍微有点儿苦恼的时候就主动伸出援手。和他一起在图书馆写作业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任何不适感，他满口跑火车的性格加持自然也是随口就能甩出个笑话，只是江浸月较着劲儿憋笑，让他往往咂咂嘴说一句没劲儿就没了下文。
“值得。”江浸月觉得怒气消去一大半。
“你也别太掉以轻心啊，江浸月。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我如果硬要缠着你，你也没办法是不是？”
？我收回刚才的话，他就是个流氓无赖狗皮膏药，他什么时候可以滚出我的视线？
“．．．你说。”
“以后能不能叫我闵玧其？和你说过好多次了，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又来了，他总是对名字有莫名其妙的执念。江浸月抿了抿嘴，把呼之欲出的为什么压下去。他弯着腰和江浸月平视，眼睛里的调侃全数消失，认真又庄重，似乎咬定她如果不答应就真的会把泡泡糖的职责践行到底。她只能慢慢点了点头，然后闵玧其果然在一秒之内又没个正形地笑了。
影帝，服。
“最后一段话。说完就让你走。”
闵玧其往后退了一步，壁灯刚巧把他的侧脸笼罩在阴影里。
气氛有什么和刚才又变得不一样了，江浸月蹙了蹙眉，却还是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示意他开口。
“江浸月。”
他先是郑重其事地喊了她的名字，又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有些事情你没必要勉强自己去做。并不是你做不到就是残次品，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要做到十项全能。做你自己就好，你很好，你．．．很值得。
“如果你是猫头鹰的话就要负责穿梭在大街小巷里送信，可是如果你是夜祺就不要把你的能力用在这上面。如果你是参加某个特定的会议就选择幻影移形，可是如果你想享受沿途的风景也完全可以选择步行。没有什么是不得不去做的，除了好好活着。
“你明白吗？中国有句古话说‘尽人事、听天命’，我理解你不服输，但是照顾好自己。我说过，少了一个中国人，我会觉得很可惜的。”
．．．他明明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一双眼睛闪烁着复杂地望向她，就让她觉得心尖都在震颤。
闵玧其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