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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胡尚宫第二击 ...

  •   过几日,五月端午,又有小规模的演武宴饮。
      皇帝不但又要胡尚宫带妹子来,还说:“今日随意坐罢,你们未出阁的姑娘们坐一处。”
      我和黑蛋是坐一起的,皇帝将胡善祥的位子指在了我旁边。
      这是要干嘛?要我和胡善祥培养姐妹情?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在看着,我总不好给她甩脸色。胡善祥自来熟似地“姐姐长”“姐姐短”地拉话,我也和颜悦色地接着,外人看来,好不和睦。
      “孙姐姐平日闲时都做些什么?”
      “无非些针线罢了。”我眉眼弯弯,笑如春风拂面。
      “看姐姐的衣带,针脚细密,就知姐姐心灵手巧。这牡丹花样好生新奇有趣,也是姐姐自己画的么?”
      “是太孙殿下妙笔,我只是出个针线功夫。”我谦虚道。
      “原来如此,殿下真是多才多艺。”
      黑蛋听见她的奉承,冷冷地哼了一声。
      衣带是件有些香艳意味的物什。胡善祥听我说花样是朱瞻基所绘时,嘴唇似不可察地抿了一下,估计正恨我恨得咬牙切齿。

      我们这厢说话,皇帝自不必说,王昭容、太子妃、胡尚宫、汉王妃赵王妃以及其他有份出席的女人全都盯着。就连太子汉王这些男人们,都少不得留意我们这边动静。
      我压力山大,但只能硬着头皮顶住,力求一举一动落落大方,不输场面。
      汉王早已下场打了几局马球,黑蛋因怕胡家姐妹给我亏吃,一直在我身边陪着。
      皇帝问道:“基儿今天兴致怎么不高?身子不舒服么?”
      黑蛋才笑道:“皇爷爷勿挂,孙儿没什么。”
      太子妃笑道:“待会儿射柳射支好的,给陛下助助酒兴。”黑蛋答应着。
      皇帝看着我和胡善祥这边,笑道:“待会儿太孙射柳,你俩都跟去近处看看。”

      我不想让胡善祥看。
      我想把黑蛋藏起来,只给我看。
      但我不能。
      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将胡善祥踏成纸片人,脸上偏还要温柔可亲。
      黑蛋射柳,本就百发百中。自从我那年借吕婕妤向皇帝提议后,每次他射柳,皇帝都要出对子考他,成了保留项目。
      今年皇帝稍换花样,向后宫诸人道:“你们出对子考他。”
      众人少不得谦让一番,最后还是按位分,王昭容先来:“天上何曾有山水。”
      女眷声量小,由小宦官代为宣报,只听黑蛋高声答道:“人间岂不是神仙。”一箭柳落。
      太子妃笑道:“臣媳总督促他读书,今日考考他,看他读了没有。”出上联道:“掬水月在手。”
      黑蛋道:“弄花香满衣。”一箭柳落。
      皇帝欢喜道:“看来是好好读了。”众人皆笑,皇帝满饮了一杯。
      汉王妃赵王妃武家出身,吟诗作对不是强项,勉强凑成一句,黑蛋轻轻松松都对上了。
      皇帝又让胡尚宫来,胡尚宫推辞一番,出对道:“笔底江山助磅礴。”
      这句气势非凡,若非是敌手,恐怕我都要叹她一句“气度高华”。
      黑蛋道:“楼前风月自春秋。”自然也是柳枝落。
      一圈下来轮到我和胡善祥。我们二人轮番谦让,皇帝道:“孙丫头先罢。”
      我看着黑蛋,黑蛋张弓搭箭,笑盈盈望着我。
      我略一思忖,念道:“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暗含了向他诉近日苦闷的意思。
      黑蛋的目光像丝绵,柔软地包裹着我,一字字念道:“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柳应声落,那“白头”二字,一语双关,也一箭射进我心里了。
      朱棣听了大笑:“这小子,比朕会讨媳妇欢心。”
      虽然朱棣以往随意时也常用“太孙媳妇”叫我,但在这节骨眼上,听他说出“媳妇”二字,我竟像生出一丝感激似地安心。
      太子妃笑道:“陛下宠孙儿,真是怎么看都喜欢。他为了对对子瞎凑字呢,陛下也夸他,他猴儿尾巴要翘到天上了。”
      朱棣笑道:“他父子有你把关,朕不怕他们尾巴翘上天。不是朕厚颜夸口,朕这孙儿,真是被你教得,十全十美。”王昭容领头,众人连忙又敬酒称贺。

      轮到胡善祥。
      胡善祥道:“民女有一对,‘冰冻兵船,兵打冰,冰开兵出’。”不知她是不长记性、有心展露才华,还是存心要考黑蛋。
      黑蛋看都不看她,手一松弦,一箭射出:“尼姑泥鞋,尼洗泥,泥落尼归。”
      我眼看着胡善祥的眼里,又惊,又喜,又惘然。
      她那上联,虽然奇巧,但意思不美。黑蛋的下联,虽对得工整,但寓意更加不吉。
      我不由得想到,如果胡善祥最后真的按历史夺走太孙妃位,那她十有八九,最后落得青灯古佛的下场。

      胡善祥失魂落魄地呆呆站着,观景轩里胡尚宫发话她才回过神来。
      胡尚宫斥她道:“你才读了多少书,就出这样的对子在陛下太孙还有各宫娘娘们面前显摆起来了?”又起身请罪:“是臣失于管教。”
      朱棣并未怪罪,反而笑道:“宋朝苏小妹新婚夜还‘三难新郎’,女儿家心思,一副对子而已,怕什么。”

      席间闷,黑蛋想透透气,射完柳也没立刻回去,继续看别人玩。我在旁陪他,胡善祥自然也不走。
      太孙之后各房几个皇孙又去射柳,各有优劣,都有赏赐。明初尚武,别看朱老三是书虫,朱小五不务正业,小小年纪箭术也已有十发九中的水平。朱小五射完,还冲我们挥了挥他的弓,指指远处的柳林,又指指他自己。黑蛋扒着眼皮冲他做个鬼脸。我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小声笑道:“周围有大臣们看着呢太孙。”
      再后便是群臣中箭术精良的来炫技讨赏。
      先是几个大将,随后轮到纪纲。
      观景轩里离得远看不见,只能听外面报是否射中,但我和黑蛋站在外头却看得清清楚楚。
      纪纲射柳,分明未中,锦衣卫镇抚庞瑛在旁鼓噪,高呼“柳枝落”,一溜儿观射的大臣,竟没有一人敢出言反驳。稍有操守的,沉默不语,趋炎附势的,早已连连道喜。
      “反了。都反了。”我听见黑蛋咬牙低低地骂。
      虽然知道纪纲仗着皇帝宠信,狐假虎威横行霸道,却不料他淫/威至此,已经到了能只手遮天的地步。
      我暗暗转眸去看胡善祥,却见她唇角竟微微有笑意。

      情势如此,黑蛋即便看见了纪纲等人舞弊欺瞒皇帝,也没法告发。且不说不能指望那些软骨头大臣做人证,物证即时可以伪造,单说如今皇帝兴致正高,对纪纲宠信正隆,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一枝柳条来败他的兴,当着众人指摘他的宠臣,便是自触霉头。
      黑蛋虽不声张,却也看不下去,便带我回了宴上。

      皇帝在西苑整整宴乐一日,晚间才散。散席时胡尚宫上前在太子妃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太子妃在宫中修炼多年,早已修得喜怒不显于色的工夫,眼里却还是难掩震惊。
      那时我以为,胡尚宫对太子妃言语间有威胁,就如她此前对皇帝说“唐朝故事”般,与太子妃针锋相对。
      没成想,回东宫,黑蛋刚义愤填膺说了在射柳场上见闻,太子妃道:“胡尚宫临走对我说,‘东宫苦纪纲久矣,天下苦纪纲久矣,愿为除害。’”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收到超多小可爱的温暖回复!宛如加入了一个夸夸群,今天登陆看到昨天的评论区,甜得一塌糊涂。谢谢大家~别的没啥好说的,我加油码字~
    最近每天上班忙到哭泣,见缝插针写文,这周末争取肝一肝,多发几章~
    感谢在2020-03-05 13:48:41~2020-03-06 14:2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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