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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意外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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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平原,是个山明水秀,民风淳朴的地方。三三两两的民居茅舍,错落有致的依山而建,山上植满翠竹松柏,重重叠叠,绿意盎然,远远望去,几缕炊烟渺渺,如人间仙地一般。
秋日的清晨,山风习习吹起,满山都飘逸着特有的花木清香。隐隐传来的娇声笑语,让原本沉寂幽深的山林,平添了几分生气!
“二福,今日我们比比,看谁的猎物多些。”穿着火红比甲的少女高扬着手里的银制弓矢,对着站在身旁的少年笑语吟吟的说道:“赢的彩头就是咱们自己酿制的密酒哦!”少女还故意将那‘酒’字音脱的很长。
身旁的少年宛然一笑,“小姐上次酿制的酒,让二福沉沉睡了三天。这次虽听小姐说有所改进,二福也不敢再去尝试了。”
少女的脸不知道是否被比甲映衬,竟泛起了少许绯红,“上回是偶然一次的失手,今次却断然不会的。”
少年依然摇头轻笑,自己原本就不善饮酒,上回若不是小姐说那酒不会醉人,自己也不会醉成那样,还被长姐足足笑了三日。
少女见少年坚持不予,垂眉说道:“真是没趣。”自己不过是想看看二福醉酒后的傻憨之态罢了!
“小姐是真想饮酒,也不用找个彩头,今日趁着长姐与我生辰,喝个痛快便是!”
少女转眉笑道:“也对。不过我早与你和一喜说了,别小姐,小姐的挂在嘴边,听着别扭。”
少年轻笑,说道:“长姐的话,二福可不敢更改,小姐怎么不去长姐身边念叨,与我说却是没用。”
“那好,我们今日就不用彩头,看谁的猎物最多,晚上做顿丰盛点的给你们姐弟二人庆生!”说着寻着山路与少年一前一后向密林深处走去。
那少女便是清淋,至娘亲去世,舅父杨广要接其回宫,清淋以为娘亲守孝,暂居驸马府为由。趁着某夜月黑风高,点了一把火,带着一喜、二福离开了长安。原本想去找世民表哥,却怕舅父发现,才辗转来到了一喜的老家山东平原,隐居在此。
几易寒暑,转眼以是大业十年,秋。
今日恰逢一喜和二福生辰,本也想着到镇上买些好酒好菜庆祝一番,可一喜硬是不许,说:“现在外面一年乱过一年,奴婢的生辰往年小姐都办的丰盛,以是前世的福气,今年就随便着。”
清淋知是上次同一喜去镇上采买之时,看见榜文告示上一是到处是要缉拿的匪首,二还要寻村抓人。一喜是生怕自己有个闪失,竟几月不往镇上去了。
无奈之下今日天才刚亮,清淋就拉上二福来林中猎些野味,总不能让她们姐弟俩生日过于冷清!
屋子并不大,分里外两间,收拾的干净而整齐。一盏油灯被搁放在小几上,闪烁不定的火苗,忽闪忽现的映照着端坐在小几旁的几人。
几上已是残羹剩酒,清淋轻拍着几面,笑着说道:“今日你们姐弟俩十六岁生辰,我就如同往年一般,借着这杯酒说几句祝福的话吧。”清淋端着酒杯,又指了指一喜与二福眼前的杯子,说道:“这杯酒是一定得喝的。我呢,就祝一喜早日找个如意郎君,二福也娶房美娇娘!嘻嘻,再生上七、八个小娃,这家里便热闹啦。”说完头一仰,酒尽杯干。
一喜拿过清淋手中的杯子,娇嗔道:“小姐如此喝法,一会便会醉了。在老爷为我们姐弟俩赎身的那日,我们就发誓要好好侍奉小姐的,一喜还要守着小姐嫁个如意夫君呢!”
“一喜,你怎么是个死脑筋呢?我现在什么也不是,什么郡主,什么小姐都不是。”清淋睁着有些微眯的眼,指着一喜和二福说道:“我便是我,你们知道么!我只想我们三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就好!”
一喜闻言怔了怔,轻声说道:“本不该让小姐呆在这山野之地,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清淋侧着头看着一喜,恍惚问道:“一喜,你刚刚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
一喜看着因薄醉,而双颊渐呈绯色的清淋,那盈盈的眼波里似盛着初春的清水,流光转动,心中一凛,说道:“小姐,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清淋轻笑着伸手去拿一喜手中的酒杯,微蹙起眉头,“离开,去哪里?”
一喜扶着清淋倾斜着靠向自己的身子,急急而道:“去洛阳,去江南,反正去哪都行。”
“洛阳?江南?”清淋摇晃着,迷糊的有些口齿不清,“好啊,那就去......看看洛阳的繁华......是否胜过长安,看看江南---红花垂柳的十里......堤......岸,顺便再去看看---世民哥哥,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还有,我一直有句话还没问过他,他......”
一喜轻声叹息,把清淋掺扶着站起,“小姐,我扶你进去歇息吧。”
“呵呵,一喜你说,世民表哥看见我,还认得出我来么?”清淋软软的依在一喜身上,轻轻嘟哝着:“世民表哥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妻子,他会幸福的,幸福......”
看着长姐扶着郡主离去,二福拿起几上的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长姐从那日晚上开始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象只母鸡一般把郡主守护的紧紧地,虽然公主死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可自己和长姐都知道,公主在叫自己姐弟进去的那一刹那,已经是把郡主的生命交付给自己了!
刚刚郡主没听清楚长姐说的那句话,可自己确听的真真切切,长姐是怕郡主从此就这么被荒野之地给淹没!就如这天上的明月被乌云掩盖,明珠被灰尘覆遮住了。
本以为会这样守护着,就这般默默的守在郡主身侧也好!可是这一天终究来啦,没想到的是来的这么突然罢了!
二福惨淡的笑了,自己的这份心思就让它在今晚,随着杯中的酒融入了自己的骨髓中去,只要她幸福,就好!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悠扬而低沉的声言缓缓响起,伴着这秋日的夜晚透出一丝丝凉意!
这世间要怎样的男子才能匹配这如月华般圣洁的女子!
没想酒后的戏言,一喜确当真起来。
二福整整醉了三日。这三日里,清淋看着忙进忙出的一喜收拾着准备离去的物品,“嗯哼,一喜,那个,那个我们真的要离开么,你想好去处没?其实,我们在这不是很好......”
但每次才说道这,一喜就会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淡淡说道:“小姐真想呆在这个地方一辈子么?有些东西总不能一直逃避!”接着又埋头整理东西去了!
看着一喜如此了然的眼神,清淋蓦然才发现,原来自己正如一喜说的那样一直在逃避着!是啊,自己真的甘心在这地方呆上一辈子么?那心里偶尔而来的失落确又是为何?
一切归于沉寂。清淋只是默默的看着一喜把家里的鸡鸭送给了村子里的胡嫂,把自己养了许久的那只‘小黄’狗,送给了村东头常上山砍材的阿牛。最后那日,家里的锅碗瓢盆,反正是能挪动的东西一喜都送给了村里的乡亲。
二福醒过来,看着空荡的屋子什么也没问,只是接过一喜手里的包裹,领先走了出去。
走的时候,隐隐听见狗儿犬吠的声音,伴着山头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清淋知道那是曾经托胡嫂来向一喜提亲的阿牛,在山峰处遥遥地给一喜送行,就如当初自己在城楼上送别世民哥哥的心情一样!不同的是,那时候被送的人不知道,有个人一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直至在眼里消失!
一喜却是连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看着一喜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情淋忍不住喊道:“一喜。”
而一喜如未听见一般,依旧前行着,二福对自己轻遥了下头,追着一喜的步伐去了。清淋回首看着山峰上久久不曾离去的身影,只是叹息。
赶到镇上已是午时,三人商量着用过午饭,便去集市买辆马车赶路。
来到镇里唯一的酒家,才步入店中,店小二忙殷勤的上来招呼着坐好,“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二福将包裹放在桌上,“随便上些,就是烙几个大饼一会予我们带走。”
店小二唱喏点头,向后堂去了。
清淋环顾四周,此时正是用饭的时辰,店里除了自己这桌外,就只有一桌坐了客人,倒是显得有些冷清,“往日可不是这般。”
一喜倒了杯清水给清淋,道:“现在世道这么乱,谁还到处出来,生意淡了也是常理。”
清淋捂着手里的杯子默然,自己对历史知之甚少,细节虽知道的不详,可大概的历史在脑海里模糊的有些概念,可其真实性又有多少?毕竟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也无人证实了!
恰巧店小二端着饭菜出来,闻言笑道:“这位姑娘说的便错了。”说着将饭菜一一放在桌上,又继续道:“世道再乱,可出门在外的总得填饱肚子。”
二福看了店小二一眼,好奇道:“那今日这般冷清,又是为何?”
小二拿眼瞅瞅四周,遂又低头小声说道:“几位不知道,上次官府抓到了匪首,确被人给救了。那救人的匪徒里听说是有人受了重伤,也不知道在哪养着。官府这几日到处抓人,所以才弄得店中这般情景!”
二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谢过店小二。
店小二笑着摇头,说道:“那客官慢用,大饼正烙着。”
一喜看着小二离去的背影,对二福说道:“快些吃了,吃完后去买了马车,我与小姐在这等你。”
“嗯。”
“小儿,结账了。”
一声脆脆喊声把二福的声音盖了去,清淋不由的寻声望去,瞧不真切,因为出声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坐着。从自己这里看去,只是看见淡紫衣衫下裹着的苗条身形,以及漆黑的秀发随意的被一根木质发簪绾着,发丝垂在腰际,有些轻微的拂动。
那一桌只坐着两人,女子背着清淋而坐,那男子却是与女子相对坐着的。女子的头正好也掩去了男子的面部,清淋只看见男子那挽起的衣袖下,露出结实而粗壮的手臂,清淋莞尔一笑,原来是个庄稼汉带着小媳妇呢!
清淋不以为意的轻笑,低头吃起饭来。
余光过处,似看见女子走到男子身旁扶起他,两人朝门外走去。清淋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只见那女子才十五,六岁,柳眉杏眼,眉尾有一颗如朱砂般的红痣,衬着容颜更显娇艳动人。
心里的记忆被深深的触动着,“小君!”这女子竟与小君长的一模一样,难道小君也......
清淋不敢再想下去,看着已经走出门外的两人,丢下手中的碗筷,急急地追了出去。
“小姐!”
“小姐,你做什么?”
“客官,还没结账了......”
顾不得身后乱做了一团,清淋只想快点追上刚刚那女子,去问个明白。
那二人似乎发现自己在追他们,脚步也快了起来,总寻着人多的地方走,清淋闪着人潮,一时竟也追不上去。
眼见着两人闪到街角的一条巷子里,清淋忙急跟了进去。是条死巷,却空空的看不见人影,清淋抬步向巷子深处走去。
“你是什么人?总跟着我们父女做什么!”女子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清淋回过头来,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内心却激动的无以复加,真的是小君,“小君,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那女子如同看见怪物一般的看着清淋,原来是个疯子,害自己虚惊一场。
清淋见女子转身要离去,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喃喃说道:“小君,我是叶子。”
女子朝天翻起白眼,捋掉清淋的手,冷然说道:“小姐,我想你不是疯子便是认错了人,我不叫小君,我也从不认识你。”
女子不再理会清淋,走到墙角的杂物堆中扶起藏着男子,说道:“爹爹,你怎么样啦?”
男子脸色苍白,轻摇着头,扶着女子的手臂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