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异界游记》篱笆下的田园犬

1、素儿

　　她叫素儿，是个很普通的名字，而且一听上去就知道是一个丫头。
　　她在苏姓的府邸里做着一些不轻不痒的杂活。
　　苏家是东州城的主人，连附近的许多国家种族也对苏家很恭敬。在修炼者遍地的世界虽然到处都是危险，但她依旧很平静和平淡地度过了自己至今为止的十四年。
　　她很喜欢这种白开水似的生活，尽管偶尔听见哪儿哪儿的修炼者又做了什么惊人的壮举也会向往一阵子，也不过止于向往罢了。
　　烦人的时候也总是有的，尤其是对她这样的丫头而言，每当到祭典或者一些东州城举城同庆的节日的时候就会很烦躁，与那些在街上向苏家喧闹涌来的人们是完全相反的情绪。
　　“高兴什么，还不都是我们给你们收拾准备的哦。”
　　她会这样想，但看到漫天的烟花或者金色的舞龙五彩的凤凰的时候也会觉得热闹也还不错，她们一起的丫头们也吵吵闹闹的聊着最近的事情。
　　当然如果她能有一天不再忙前忙后的话那样会更好。
　　“大后天就是成人祭了，梁姐姐请假回了家，又要忙起来了，唉。”
　　她在一本厚厚的黄页本上写下了总结今天的一句话，然后看了看窗外。
　　透明的玻璃里有一些丝丝缕缕的晶纹，玻璃的外层落了很多纯白的雪花，雪花聚集堆叠在一起又像是绒毛一样。越来越多的雪花附在玻璃上，很快让视线模糊起来。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玻璃的边缘，于是一股轻淡的火红从玻璃的中心绽放开来，雪花变成了晶莹的水滴悬挂了一会儿然后顺着玻璃窗滑落了。
　　很绮幻和漂亮，反正对她这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头而言，是件很稀奇的事情。
　　素儿趴在漆白的桌上向窗外望了一会，身后的一只外形奇怪的小木熊忽然动了起来，喊道。
　　“苏儿真人，去给庆婆婆送信。苏儿真人，去给庆婆婆送信·······”
　　素儿撇了撇嘴，扭头看了眼木熊，眼神里满是怨念。然后起身来，走到木熊旁伸手将熊耳朵里的一卷薄纸抽出来捻成一团丢了，木熊的声音即刻消停了下来。
　　素儿披上门框红钉上挂着的一件白绒雪袍，蒙上了小脑袋。门前有一柄油黄的纸伞，撑开后那蓬上显出一枝很漂亮的梅花。素儿仰头看了看夜空，便冒着大雪闯进了冷冽的空气当中。
　　在这苏府里丫头也分成了三六九等。像庆婆婆，名字叫苏庆，是服侍过已经去世的上任家主的很有辈分的女婢，所以赐姓为苏。有苏姓的都是地位极高的女婢，几乎都有自己单独的小院。
　　素儿自然希望自己能被赐姓，但是叫做苏素的又很难听。所以她又想，有一天自己能够和管家大人混的亲近一些，就把女婢名簿上的素儿改为苏儿，等再赐姓了就叫做苏苏。
　　至于真人，就是素儿只敢想象的事情了。
　　修炼者有修形、修灵、真灵、真人、大盘境、古泉境······再往上数，就是素儿连听都未曾听过的境界。
　　到了真人境界的时候便可以御灵化而为翼，可以在天空中遨游。素儿很向往那样的感觉，她仿佛之前有过类似的记忆，但忘的很干净，剩余的就只有模糊的感觉，时不时在素儿心中激起一阵阵的悸动。
　　但是现在，连从她的房间到庆婆婆的小院之间里余路的雪地都走的很费劲。
　　房间里庆婆婆在隔着窗赏雪，旁边围了一些刚进府的小丫头。她自个儿的院子里种着一颗很大的梧桐，今年冬天树枯死掉了只剩孤兀的树枝，庆婆婆请人刷了一层荧光的什么东西，雪落在树枝周围的时候会映着那荧光，看上去很美。
　　素儿为人机敏聪慧，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单论辈分只比苏姓丫头低了一级，在苏府下人的阶层里也是个类似传说的故事，新来的丫头或者八九岁开始做活计的丫头都以素儿为榜样。
　　庆婆婆在新丫头面前夸了好一阵素儿，直到半夜子时了庆婆婆还在喋喋不休的唠叨。素儿实在听烦了便找借口脱了身。
　　外面的雪此时下的小了许多，零零碎碎的像是春日里的柳絮，素儿收了伞走出了苏府，去外头看看。
　　子时本应该是各户人家安静入眠的时候，但是苏家即将举办两年一次的成人祭，东州城周遭的部落、城郭、国家与州城都遣自家的年轻一辈来参与。东城内的客栈和拍卖场什么的就都变得热闹起来，即使是在子时午夜，那些青楼黑市的街巷反倒更是热闹。
　　素儿一个小姑娘走在这些街上倒也不害怕，首先她不必担心苏家门限的规矩，一定等级的下人便有随意出入苏门的权利，也是为了方便办事；再来她的服饰是苏家丫头的工服，在苏州城内即便是专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的门派也没胆量去惹苏家的人。
　　就像先前有个自以为是的叫做狼刀门的组织，因拐卖了苏家一个九岁的丫头而被灭了门，整整两百多口人没一个活口，周围许多和狼刀门有些关系的大门派都没敢出一声阻拦。自然那个丫头也被找了回来，据说当时买人的大户人家听说苏家找上门来的时候都已经开始打包行李迹天涯了。
　　所以那些黑面儿的人现在见到苏家的人真是巴不得绕的远远的。
　　离苏家最近的青楼黑市一条街只有二里远，走不过一刻便能进到繁灯街火里头。素儿平日里就会来逛逛，她很喜欢去黑市挑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很喜欢躲在拍卖场角落里看那些或奇异或价值连城的宝贝，当然许多时候她会见到东州城的很多大佬抬杠加价，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这条街有三里路长，也称作三里街。街上的建筑大都是三层及以上，漆红黑石树建造的木结构看上去虽然显得拥挤但也很有美感。素儿抬头看那些稍稍耀眼的五彩灯光，光芒相互交融化成了朦胧的微妙的虹光，连天上繁星的光华也被遮掩住了，仿佛也遮盖住了三里街里一些见不得光的行为。
　　街上拥挤的很，素儿娇小干瘦的身子几乎被淹没在了人潮里。
　　“素儿妹妹！”
　　忽然有唤素儿的声音从半空中落下，素儿抬头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到在一座青楼的三层上有一位少女探头出来向她招手，素儿笑着回应之后便费力挤出人群在阁楼底下和她汇合。
　　这少女名叫夭夭，是这青楼老鸨的女儿、是小老鸨。夭夭生的很漂亮，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几乎就是为她而写，跟素儿也隐隐有几分相似。
　　她不接客，老鸨也只等她长大了来接手这座盈利不错的阁子。但夭夭却始终幻想有一天能随着一位偶遇的潇洒帅气的修士逃出东州城去浪迹天涯。
　　素儿也这样想过，几乎每个在一个小地方平凡终日的女孩子都有这样的梦。但素儿终究是觉得自己没这样的运气，再说苏家赐苏姓之后就算是苏家的族里人，到时也会有许多云游修士或者少城主等等前来提亲，她不愁自己婚事没个盼头。
　　“夭夭姐，你今天怎么睡这么晚啊，还等着我不成吗。”
　　夭夭拉起素儿小手，向人群里再挤过去，同时跟素儿笑道：“姐姐可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来，今儿早上三里街尽头新开一家黑市，估计有不少好东西，姐姐就等你呢！”
　　“嘻嘻，还是夭夭姐懂我。”
　　二人笑说着，在去向各异的人流中奋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