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今晨》杜阿来

44、第 44 章

　　林崇崇自己真是又别扭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也使不上，她一时没了主意，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也没再重新理出新的线索，只好作罢，等张驰中来了再说吧！
　　下午四点多，林崇崇正在电脑前做文献综述，关于语素意识在二语习得中的作用及影响，大纲基本已经确定，林崇崇看着屏幕上的一串字，噗嗤笑出了声，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大概就是关于失败恋爱经历在新的异性关系发展中的作用及影响，如果人的关系与感情也能写成论文或者研究报告，然后总结概括得出结论就好了，这样很多东西就有据可循，而不是飘忽不定抓不住摸不着的虚幻……脑子里越想越多，和林崇文从认识到结束，再到和张驰中的点点滴滴，林崇崇晃晃头，且赶快打住，张驰中有一句倒是没说错，自己一个人别有事没事瞎琢磨事情。
　　张驰中是自己开门进来的，听见门口的动静，林崇崇也没有动，继续手中的动作，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张驰中端了水进来，林崇崇看他一眼，倒是个自在的人，真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又把目光转回电脑上。
　　张驰中把水放在书桌上，然后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姿态随意，只是眉间带有一丝疲色，想来也是，自己折腾这两日，他公司事忙，也是没得空好好休息，林崇崇拿起水杯喝了水，唔，是她喜欢的水温。
　　林崇崇水杯刚放下，张驰中就抓着她的手，“这椅子不舒服，我们去外面说。”林崇崇看了一眼那把简易的木椅，把手从张驰中的桎梏中挣脱，“去就去，你也不用拉我啊。”说罢，存了文档站起来，还不忘端着水杯施施然地朝外边走去，张驰中跟在她后面，没忍住照着她圆鼓鼓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林崇崇扭头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个有些孩子气的动作惹得他一阵笑。
　　林崇崇有些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觉得两人试图营造的气场完全不一样，她是带着紧张且有些悲剧的色彩的，但是张弛中却比平时看起来要更轻松些。
　　张弛中过去之后才不管她的这些情绪，直接抱起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抓在手里抱在怀里的才是真实的，林崇崇起初还试图挣脱几下，但是奈何力量悬殊，她也只好就范，老老实实地坐着，嘴里嗫嚅，“我想着，要不然咱们就……”一时不知道用什么来说，林崇崇歪着头偷偷打量了张弛中一眼，他倒是脸上一片清明，眼中甚至还带了些笑意，林崇崇鼓起勇气，继续把话说完，“就结束了吧。”
　　张弛中抱着她调整她的坐姿，虽说还坐在他的腿上，可是两人面对面，林崇崇的腿因为姿势的变化有些不舒服，准备自己调整的时候，张弛中已经伸出手帮她调整了姿势，然后听见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为什么呢？和我在一起不开心么？”
　　林崇崇仔细想想，是挺开心的，他人虽说看起来严肃且凶了些，但是仔细想来，对她是好的，这样一问她的底气好像更不足了，可她也不想撒谎，“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张弛中也不急，耐着性子等林崇崇继续说来，“我觉得吧，我觉得你像在…包养我…”
　　听到林崇崇这样说，张弛中倒没想都小姑娘心思原是拐到了这，只觉得哭笑不得，看着林崇崇道，“你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倒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
　　林崇崇指指卧室，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但是嘴皮子也越来越溜了起来，“那些东西，我说了我不要，你偏要买来送我，你仔细算算，我们这种关系才多久，你已经送了多少东西了，这不是包养这是什么？”
　　张弛中笑着把她伸出去的胳膊揽回来，看着她，声音低沉，“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想这些东西都是因为我爱你，才买来送你，讨你欢心的？”
　　林崇崇没想到他这般直接，脑子里又涨又热的，张弛中爱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所以这一切就是她以为的自甘堕落，在他这里竟是情之所至，张弛中亲亲她的侧脸，“吓着了？我原本想着就这样，慢慢的你总会知道，可是你却是个认理儿的性子。这样想来确实是我不对，应该把事情说明了，可是那时候又怕惊了你，跟个小猫样儿，稍微一拨弄，就跑得远远的。丢丢，我是认真的。”
　　林崇崇一下子站起来，对着张弛中道，“不对，不对。”来回走了一圈之后，又问张弛中，“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弛中垂眸笑笑，“可能要比你想象得要久一些。”
　　林崇崇心里乱糟糟的，这样的张弛中她只觉得陌生，可是又觉得像他这种性子，也不像是那种随便的人，但是又转念一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再者，自己是贪图他对自己的那点好，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心里对他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起涟漪的情绪，他这样的人，朝夕相处，尤其还是那样的相处，想不生出点情愫也难，她觉得自己应该坦诚，对着张弛中道，“可是我对你…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但是肯定不到……”这个字说起来都像是烫嘴，林崇崇含糊过去，“肯定不到那个程度。”
　　张弛中看看手表，“该吃晚饭了，不到那个程度，就慢慢来，只要你愿意。”
　　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吃饭，张弛中看出她的疑问，“刚说完胃要将养，现在就不好好吃饭，怎么养？走吧。”
　　林崇崇一想到程姐的手艺，想着吃一顿饭也没什么，到楼下还坚持要开自己的车去，吃完饭她还是要回来的，张弛中却说刚自己着急来找她，自己开了车来，这会儿头疼，没法开车，林崇崇明知道他在扯谎，但是看见他眉目间的疲色，只好开了张弛中的车回郊区。程姐熬了一锅黄澄澄的小米粥，配着莴笋肉片，山药牛腩，韭菜樱花虾炒蛋，酱汁扁豆，色香味俱全，都是些养胃的菜品但是又由着林崇崇的口味偏重，做得这些也算两者兼顾了，吃完饭，程姐还说锅里熬还有白果莲子参水，睡前再喝一碗，健脾胃。
　　林崇崇笑着应承下来，但是转身走到张弛中跟前小声说，“我一会儿要回去的。”
　　张弛中只是笑，然后悠悠然开口，“那你自己一会儿跟程姐说。”顿了顿，“你还是现在就说吧，也省得程姐麻烦。”
　　林崇崇压低了声音，“你小点声，程姐都说了已经在锅里了嘛。”
　　张弛中看看她，对着她额头亲亲，就又转回电视上。林崇崇跑到厨房，程姐正在往碗里放瑶柱，看见林崇崇进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笑着道，“我发点瑶柱，明儿早吃瑶柱白粥，再烙几张葱香鸡蛋软饼。”林崇崇嘿嘿笑笑，说了句程姐辛苦了，就又跑回客厅，坐在张弛中身边，“你给程姐开多少钱嘛，什么都会。”
　　张弛中伸出胳膊揽着林崇崇，林崇崇有片刻的犹豫，最后还是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五哥，要是哪天你不喜欢我了，或者是其他原因我们不能再一起了，你要亲口对我说，我不会纠缠。我是跟你谈恋爱，我不希望别人对我，对我付出的感情指手画脚。”说到这里，林崇崇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狠狠得扭着张弛中的腰肉，张弛中倒抽一口凉气，也知道林崇崇气在何处，只是诶诶了两声，看着林崇崇，林崇崇对着他道，“那时候你就是知道林崇文跟我在一起不成，你究竟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怕我最后受到伤害？”说完不等张弛中为自己辩白，她已经自己下了论断，“肯定是为了你自己。这次姑且算你对不起我，但是以后我不希望这些事情在发生再我们之间，知道了么？”
　　她看起来神情倨傲，可是眼中微微的颤抖已经透漏出她的不自信，张弛中一把把她抱起来，林崇崇怕自己摔倒，赶紧伸出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张弛中迈步往楼上走，垂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好，是我对不起你，所以呢，我会慢慢地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