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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沉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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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房门里,黑暗笼罩了一切。
跟很多人一样,一弥对黑暗有着一种恐惧,这种恐惧有些莫名的。站在黑暗的入口,很多人都会想象,前方有着什么古怪的甚至可怕的景象或者意外,但通常情况下,都被证明是自己多想了。但也许只是因为一种不可预见性,才加大了黑暗本身的神秘感。人们闭着眼走路总会缺少安全感。
恐惧从来都不会被分担,只能被复制。冷冷一笑,一弥走了进来,没有开灯。
把背包拿了下来随手扔在了沙发上,一弥走到窗台,拉开了窗帘,月光和着外面的灯光洒了进来。房间里的摆设好像都刷上了一层荧光,显得很清冽。夜晚有些湿热,像是又要下雨。
坐到窗台边,一弥挠了挠头,突然发现头发已经盖到了脖子后面,发质有些粗硬,参差的发梢磨蹭到皮肤,有些痒又有些刺痛。好久不打理了,头发都蓬了起来。一弥甩了甩头,呵呵,果然,过厚的头发没有太大的动弹,只表层的一片甩起来后贴合到原位,刘海乱乱地交错着,遮了眼。
一弥把手伸向窗台边的抽屉,拿出香烟盒,有些轻,晃了晃,没有声响。已经没有了?有些烦躁地扔了底盒,盘起腿,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有的时候,一弥会想象着自己四肢慢慢缩短,身体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衣服都成了薄毯盖在身上,小到嘴巴里一颗牙都没有,小到一个字都说不清楚,小到皮肤变得红红的有些透明的,那个时候就可以闭上眼,缩在某个暖和的地方,脑子里什么杂乱都没有,只有饱和饿,冷和热,笑和哭。
为着自己有些奢侈的想法,一弥有些无奈地笑笑,却觉得轻松了很多。
其实自己一直都过得很奢侈,一弥很清楚地知道,有多少人可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工作,不用管周围的环境,不用管一切,背上一个背包就走人?一弥可以。
想着想着,一弥又觉得有些庆幸,自己的双手双脚还没有被束缚,想走随时,去哪都可以。
这个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一弥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充上了眼眶。
呵呵,很好,已经困了。
摸摸有些酸痒的鼻子,貌似感冒了……
一弥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走进了浴室。
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一弥把身体沉进了水里,“咕嘟咕嘟”,不时有串串气泡自唇间溢出,浮向睡眠。
一弥紧紧闭着眼睛,感受着水的压力,感受着大脑被“浮起”的感觉,感受着充耳的液体,感受着难得的安静,浑身感受到一股挤压的力量,却像是被按摩般惬意。
“噗……”一弥终于把头伸出了水面,连带着吐出了一口的水,头发服帖在头皮上,眼睫毛还被水珠串粘在一起,红润的嘴唇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
水温有些低,一弥并不感到冷,把头靠到浴缸沿垫了湿毛巾的一头,在水里舒展着四肢,身体像是被什么托扶起来,很不错的感觉。
“滴答……滴答……”整个房子里,只有偶尔从水龙头滴下的水声,静谧的,带着一份清冷。
等水全冷透了,一弥打了个冷颤,裹了条毛巾,也不管凌乱的浴室,奔进卧室,趴到自己的床上。
被子的气息有些阴沉,一弥皱了皱眉,把身体塞进了没有叠的被子,静静地趴着。
“员工是什么?”女人扶了扶眼镜,视线在会议室里飞快地一扫,“现在最流行的说法是人力资源,更领先的说法是人力资本,从人力成本到人力资源,再从人力资源到人力资本,这三种说法,是管理理念的两大进步。”
女人拿着手里的记号笔,在黑板上迅速写下了“员工”两个字。
“但是!”两个字有意加重,“这两大进步有其局限性,局限之一在于,三种说法并不是你死我活,从整体上看,员工既是资本和资源,也不可避免是成本;从总体上看,不是所有员工都是资本,有些主要是资源,有些则主要是成本。”
看到有人打哈欠,女人毫不客气地把桌上的手里的板擦扔了过去,被砸中的人吃痛地清醒过来,东张西望,看到女人的眼神后立刻低下头去。
坐在讲台旁边的祁睿挑了挑眉,其他人则不敢动弹。
女人瞄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更大的局限性在于,不管是把员工看作成本,或是资源,还是看作资本,都是对员工的‘物化‘,人力不仅是成本,也不仅是资源或者资本,而是……”女人把幻灯片一张一张往后翻。
女人突然走下了讲台,一个一个经过台下坐着的人,“盖洛普公司对全球三十万家公司的研究表明,平均来说,一家公司中有50%-60%的员工没有正常发挥!”
突然她把手撑在了一个女职员的座椅上,微笑着把头凑到女职员的脑袋一边,只见女职员全身僵硬,一动不动。
“原因是!”女人抬高声调。
女职员抖抖索索地把桌面下一只手抓着的手机放到了桌上,然后把手放回了桌子下面。
祁睿暗暗在心里汗了一把。
“原因是,公司的目标没有能够使他们兴奋,或者公司没有能够使他们兴奋,或者公司没有让他们觉得自己的需求和贡献被重视。”女人收回自己的微笑,继续走着。
“另外有12%-20%的员工则根本是心不在焉地工作。”女人走到一个坐在拐角处的男人身边,把他夹在文件里的报纸抽了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但是如果所有员工都全心投入,公司的顾客忠诚度将提高70%,员工流失率会下降70%,利润会上升40%。因此,组织面临的挑战是,如何让创造情感的激励!”女人的语速极快,极干练地做着手势,走回讲台。
“所以,人力不仅是资源,而是人,这不应该是个问题,企业应该思考的问题是,如果把员工看作人,动词应该是什么呢?”女人再度露出微笑,优雅地撩起耳边的头发束到耳后。
“每个人给我写一篇三千字的报告,下周一交。”说完后,下面的人都露出为难的表情,却又努力克制着不要表露出来,所以形成了极其尴尬的表情。
“好了,下课。”
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各自的东西,离开会议室。
助手帮女人整理着东西,祁睿恭敬地站在一边。
“阿泽呢?”女人突然侧过脸问祁睿。
“这会,应该回家了吧。”祁睿回以最不真诚最职业化的笑说道。大姐你来,他可能在这待到下班吗?
“恩?”女人疑惑地发出一声,看了看会议室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这么晚啦。”
祁睿的额间好像出现了数道黑线。一旦上起管理课,她从来都没有时间概念。CO**OS的惯例,各部门主管每月都要听杜大小姐上一次管理课,为此大家月初的时候就开始愁眉苦脸数日子了。诶,这年头,给人打工,真不容易。杜晟泽每到这一天总归早退,对于这位大姐,杜晟泽向来是能不见就不见得。
好像听到了祁睿心里的嘟囔,杜梅莉瞅了瞅他。
祁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尽量自然和坦荡的眼神应对大姐大的目光。直到感觉眼周围的细胞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大姐大才撇开眼,祁睿暗暗松了口气。
为了这每月一督,祁睿“木头人”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诶。
走道,杜丽莲一边走着一边问道,“他是谁?”
祁睿莫名其妙地四处看看,以最快的速度看到了玻璃隔窗的那一边,正在跟一些人说话的谭惟乐,大姐大是在问他?大脑飞速地运转着,祁睿回答:“公司新签了一个工作室,他是负责人,谭惟乐。”
杜丽莲点点头。
祁睿已经抢几步走到了电梯门前,按了键,她走到的时候,电梯门刚好打开。
杜丽莲径自走了进去,又看了看谭惟乐那个方向。
站在电梯门口的祁睿感觉自己挡到了大姐大的视线,赶紧闪到一边,微笑着向大姐大地点头送行。
杜丽莲微微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
电梯门关上,祁睿紧绷的脸一下垮了下来,妈妈呀,累死了……不错?谁?自己?祁睿看了看谈笑风生的谭惟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