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拒绝好人卡》人偶师

2、第 2 章

　　“你也许真的是他要等的人啊。”青衣合上扇子，似是感慨的喃喃道。
　　要等的人？难道是柒？
　　沈柒眨了眨眼，心中一动，想要问点什么。
　　不巧的是，一个漂亮的少女刚好从拐角走了过来。那个少女穿着粉色的衣裙，戴着小巧玲珑的桃花发簪，五官生的娇俏可人，在夜明珠亮光相称更显的皮肤细嫩，瓷白胜雪。
　　见到青衣，她微微躬身，行了个礼：“青衣大人。”
　　“桃花姑娘。”青衣颔首，目光温和。
　　很随便的名字。沈柒莫名想道。
　　仔细想想，除了以代号相称的人，剩下的人的名字似乎都取自他们的特点，青衣，桃花……这种取名方式难道是为了更容易辨认不同名字代表的人？
　　不，不对，这样取名字还有一个最鲜明的优点，那就是省事……
　　沈柒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个基本陌生的危险组织里，他能这样轻松。也许，是因为他其实在有意识的把这些当做一场梦？
　　他垂下眼帘，脑中又浮现出他刚刚清醒过来时看到的情景。
　　“首领大人请您去下棋。”在沈柒出神的时间，那个叫桃花的小姑娘已经自觉的让出了路，低眉顺眼站在路旁。
　　“我知道了。”青衣温和地应了一声，从名叫桃花的少女面前经过，沈柒自始至终都安静的跟在青衣身后，像是一个温顺的影子。
　　在他路过那个小姑娘时，小姑娘轻瞥了他一眼，目光中似乎带着几分探究。
　　他低下头，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
　　眼神恰好落在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心，他又忍不住向旁边挪了挪脚步，离那个小姑娘更远了些。
　　那样纯净的女孩子如果沾了血，就不会那么美了。
　　不知道是谁在沈柒的心中感慨。
　　在这段插曲以后，沈柒终于顺利的见到了这个组织首领。
　　该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还是他的意料之外，这个组织的首领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散漫的年轻人。
　　他们来时，那位首领正懒懒的执着棋子，与自己对局。
　　“苏子玉。”青衣冲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唤了一声。
　　那个叫做苏子玉的年轻人就是首领？
　　沈柒在门边停住脚步，微微低头，眼睛却透过散乱的长发隐晦的打量着站在他前面的青衣。
　　如果那个年轻人就是首领，那么，能直呼首领姓名的青衣是做什么的呢？
　　沈柒下意识的开始摩挲着手心。那动作乍一看就如同有些人紧张时搓衣角一样，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
　　苏子玉转过了头，视线似乎有一刹那从他的手上掠过。
　　“新人？”他兴味的挑了挑眉，将目光投向了青衣。
　　“一个很特殊的新人。”青衣泰然自若的在他的面前坐下，嘴角含笑。
　　一直跟在他身后沈柒依旧站在原地，像个乖巧的娃娃。
　　苏子玉打量沈柒两眼，懒懒的招了招手：“樱木，带他去换衣服。”
　　一个蓝衣少女不知从哪个角落走了出来，应了一声。她的气质是与先前的桃花截然不同的冷淡，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
　　“请随我来。”她的声音也是冷的，却掩盖不住其中明显的稚嫩。
　　沈柒乖巧的跟着她的脚步离开。
　　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间房间，苏子玉嘴角一挑，露出一个孩子气的微笑，指了指棋盘上新落的棋子：“你说，这枚棋子怎么样？”
　　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没了方才的懒散，只剩下满满的愉悦。
　　“您认为呢？”青衣与他对视。
　　暖色的灯光下，他们眼中闪烁着如出一辙的情绪。
　　沈柒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他抬起手，撩起来一片被他污染的水。
　　血迹顺着水流淌的痕迹缓缓蔓延开，狰狞的伤口开始露出它丑陋的原貌。
　　沈柒忍不住触碰那些伤口。
　　一点都不疼。
　　即使是将皮肉撕下来，也没有半点疼痛。
　　甚至，那些伤口还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怪物……”沈柒垂下眼帘，轻喃道。
　　不会痛苦，不会疲惫。
　　在杀了人以后，他连几滴假惺惺的眼泪都流不出来。
　　好像，他就是那些人口中怪物。
　　沈柒闭上眼，又在脑海看见了那些尸体，他们挣扎的望着天空，眼中是希望烧尽后留下的绝望和怨毒。
　　他们想要活下去。
　　沈柒也想要活下去。
　　但是，规则只允许胜利的人活下去，那所有阻碍他活下去的人，都是理所当然要消灭的存在吧。
　　他睁开眼，先前眼眸中勉强还能算得上有灵气的干净，被浓重的黑色彻底吞没。
　　他静静的洗干净自己身上的污痕，穿上了放在一旁那身黑色的衣服。
　　衣服是崭新的，新的有些陌生。在沈柒拥有的记忆中，他从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
　　索性，衣服的设计很简单，沈柒琢磨了一会，自己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
　　他走出来的时候，樱木正百无聊赖的盯着身上的绣纹。
　　听见脚步声，樱木抬起头来。
　　当她看见沈柒的脸时，她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此时，站在她眼前的小男孩皮肤苍白，长相精致，眼尾微抬，泛着桃红，一举一动都隐隐透出了女人似的勾人。不可否认，他是美的，倒不如说，只有，这种雌雄莫辨的美才是真正超脱于世人目光的艺术般的美感。
　　只不过……那双眼睛似乎比起刚刚更能给她一种不详的感觉。杀手的直觉总是很准的，樱木也不至于蠢到将那满身鲜血的孩子当做常人。
　　短暂的失神过后，樱木如同来时一般，面无表情的将沈柒引回了首领身边。
　　在她重新隐入黑暗的那一刻，她又看见了沈柒的眼睛。
　　漆黑的，黯淡的，就像是身旁的阴影一样。
　　真是一双……丑陋的眼睛啊。
　　樱木的评价沈柒当然无从得知，他平静地站在苏子玉面前，任由他的目光来回扫视。
　　“这把剑……从哪来的？”苏子玉看着沈柒到现在一直紧紧藏在背后的剑，好奇的歪了歪头。
　　“捡来的。”
　　“哦？”苏子玉笑了笑，没有戳破他拙劣的谎话。
　　他歪了歪头，把一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本古旧的剑术书扔到了沈柒脚边：
　　“在一个月内，把这本剑术练熟了来找我打一架，就用你这把剑。”
　　“如果你打赢我，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他这句话说的有点太随心所欲了一点，听起来甚至有种故意刁难的意思。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包括沈柒本人。
　　他眼也不眨弯腰捡起书，十分冷静的应了下来，就如他一路走来时表现出的乖巧。
　　不过，在一个月内吃透一本剑术书，并用一把破烂的剑和一个能成为一方首领的人打架，别说胜利了，不死就算是奇迹了。
　　沈柒也清楚这一点。
　　不过，他真的会死吗——
　　就在几十分钟前，他还处在濒死状态，而现在他的伤口到现在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
　　被牙齿咬破的血管重新连接，被刀剑划破的伤口再次愈合，好像断裂的骨头都在极快的速度里重新长好。
　　这样的，宛如怪物的恢复速度，他真的会死吗？
　　而且，沈柒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心。
　　即便是身体彻底痊愈，他也没有忘记他先前是如何杀人的。
　　在这个秉承着弱肉强食的小世界的熏陶下的，那抹微小的愧疚已经褪去，剑刃刺破皮肉带来的爽快感却依旧留存。
　　他爱上了那种感觉，爱到那丝最基本的人道也彻底泯灭在了心中。
　　理智的声音希望他解决掉自己这个讨人厌的怪物，然而与之相对的另一半，却叫嚣着让他活下去，杀更多的人。
　　沈柒不喜欢做选择，所以，他准备让命运自己做决定。
　　这是他最常做的事。
　　仿佛只要这样，他就可以将自己的过错推得干干净净。
　　他可以理所当然的告诉别人，这些都是这个世界做出的抉择。
　　当然，这样的行为不过是自我安慰，放在别人眼里就是可笑至极的迷惑行为。
　　想的入神，他又下意识的用苍白的指尖摩挲起那把脏到看不清原样的剑柄，记忆中温柔的女声再次传入耳中：
　　“你喜欢这把剑吗？”少女站在月光的映照下，歪了歪头。
　　她的手心温热而白皙，宛如上佳的美玉。而她两手之间，正静静躺着那把不知道被谁遗弃的废剑。
　　“我……”沈柒攥了攥手心，别过头去，“不喜欢。”
　　“你喜欢，对吧？”少女看着他的模样，忽然弯起了眉眼，“我看见了你的眼睛的光了哦。”
　　她自说自话的将剑放进了沈柒怀里。
　　“光……？”沈柒摸了摸冰冷的剑身，迷茫的仰头看着月光下的少女——
　　温柔，静谧，却无比的耀眼。
　　那就是光吗？
　　“对了，你有名字吗？”回忆与响起的声音重合。
　　沈柒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开口的苏子玉：“没有。”
　　沈柒，是在他身体里仍旧沉睡的另一个人的名字，而他，是没有名字的。
　　从他睁开眼，到开始杀人，从没有人为他取过名字。
　　他还记得那些嫌恶的声音，他们都在说着：“怪物！不配拥有姓名！”
　　他像是一摊没有波澜的死水，眼底里只剩下几乎已经腐烂的木然。
　　“哦~”苏子玉盯着他的眼睛，顿了三秒，“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叫什么好呢？”
　　一直静静饮茶的青衣忽然放下了茶杯，纤细的手指在瓷器上轻轻敲打：“不如叫，柒？”
　　“好啊。”苏子玉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忽然插话，反而看起来十分开心的点了点头，他那开心里明显还隐含了别的意思。
　　沈柒眨了眨眼，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字：
　　柒。
　　这算完成任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