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
他们一直跑一直跑，逃出了南都，再往西走。唐黎在车上睡着了又醒过来，看着外头陌生的景物握着李若汶的滚烫的手不说话。
他在车上给李若汶治疗，清洗创口，扎针的时候废了很大的劲，唐黎握着小小的针头，在晃动中不小心戳破了李若汶的皮肤。枕头从另一个方向冒出来，药液和血珠一起在李若汶的手背上流淌，他的手抖着，丧气的拍了一下座椅。
李若汶短暂的醒了，他看不清楚唐黎，伸出手去摸到了小哥哥的脖子，他的声音因为发烧有些哑：“放轻松，哥哥。”
唐黎握着他的手亲了一下，低声回答：“嗯。”
最后试了几次，换了一只手才成功把针扎上，药液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唐黎捏着医用胶布给李若汶止血，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暖着。
他们最后逃到了一个小镇里，小玉在车上守着李若汶，唐黎带着钱，去买了一栋房子。
这里还残留着生活的气息，房主本来怎么也不肯卖，但唐黎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他得到了自己满意的价钱，什么都没带就走了。
他们终于能够落脚，李若汶的烧也退了，幸好唐黎是个医生，他没有感染，太好了。
唐黎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不上网，也不跟人交谈，一开始的几天只是守在家里照顾李若汶。
小玉上了车，她要继续走，并且在镇上雇佣了两个人跟她一起走，唐黎想留下她，但失败了。
以前他也没有做过饭，所以这几天他们俩吃的都是他下楼买的炒面。
李若汶脸色发白，褪去了所有的锋利之后，他看起来只是个瘦弱的青年，右肩上缠着纱布，用左手笨拙的卷起面条放进嘴里。
他的眼睛像两颗玻璃珠子，静静地悬在眼眶里，让唐黎有些担心。他说：“眼睛……”
李若汶放下叉子安抚他：“会慢慢好，好到什么程度是个问题，不过哥哥不用担心，我不会让自己看不见你。”
小美人歪着头，在不适合开玩笑的时机逗弄着唐黎：“哥哥现在的样子好像小媳妇儿。”
唐黎白他一眼：“你才像，你这么好看。”
李若汶现在不能出门，他的长相和伤口都太显眼。所以出门的只有唐黎，房屋过户的时候唐黎拿着一套不属于他的身份信息，签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办好事情回家发现李若汶在等他，就那样静静的躺着，晒太阳。
唐黎心疼他，问：“不会无聊吗？”
“完全不会。”李若汶笑着说：“我很久都没有这样晒过太阳了，太阳真好啊，好暖和。”
李若汶在他们逃走的时候还给唐黎带了一大堆书，这样唐黎出门的时候也变少了，他一般就坐在李若汶身边，一只手翻书，一只手握着李若汶的手。
有时候他会读出声来，读些奇奇怪怪的病名让李若汶猜。
唐黎知道他们还没有安全，电子设备都被小玉带走，家里的网络电视甚至都拆掉了。他不去打听任何关于南都的消息，幸而他们逃得够远，这里的省会已经不是南都，口音也不太一样，关心的事情不外乎米面粮油是不是涨价，今年的收成好不好。
这天唐黎拎着青菜和一小块五花肉，想要做点高难度的肉菜给李若汶吃，楼下那家菜馆的外卖他们都点过一遍了。
他上楼的时候照旧用余光往自己身边扫了一眼，站在树影底下乘凉的男人忽然偏过了眼睛。
唐黎脚步没有停，脑中不断回忆着这几天有没有在小区里见过这个人。他手里的钥匙哗啦啦响，走在楼梯上的时候能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传遍整个楼道。
最后他确定那是个陌生人，而且这个地方的人格外热情，那人转开目光的样子有些鬼祟。他买了房子之后居委会的阿姨来过一次，他还去参加过一次居委会阻止的捡垃圾活动，阿叔和阿姨们都很喜欢唐黎，知道他家里有个行动不便的女朋友之后还试图到他家里来帮忙。
只是唐黎拒绝了，因为他女朋友不喜欢外人来家里。
所以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家楼下，还认识自己，这很不妙。
唐黎脑中想着，一节一节踏上台阶，脚步逐渐接近了自己家门口。他站定后从钥匙串里分出防盗门的那一把，戳了两次没有戳开，还恨恨的拍了一下门。
李若汶在里面没有出声，这种程度对于耳力渐长的李若汶已经是噪音了，可他的小美人没有出声。
唐黎开始恨自己为什么不多做一点事情，比如学点格斗术，或者学开枪。李若汶在里面吗，或者是已经死了？
他手上拎着的东西无法做出有效的防御，或者杀伤，他只能期待不会一开门就看见李若汶的尸体。
他深吸一口气，扭开了门把手。屋里没有人，唐黎手里的塑料袋哗啦哗啦响，厨房的水龙头有点问题，滴答滴答，唐黎放下袋子，扬声喊：“宝宝，我回来了。”
他把肉拿出来放在料理台上，接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打开喝，然后扭上盖子，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摇晃着。
他开始接近卧室，摇动可乐的动作越来越迅速，他说：“宝宝？”
他终于打开了门，迅速扭开可乐瓶往前丢，碳酸饮料泼洒到那人的后背上，而他掏出了手术刀，照着那人的颈动脉想要扎下去。躺在椅子上的李若汶猛然暴起，却不是对着敌人，而是拥抱了唐黎。
外来者倒下了，捂着自己的脖子在喉咙里发出格格声。唐黎被李若汶抱着，挣扎着走到他面前，踢开他手里的武器——竟然不是枪，如果是，他们可能早就完了。
唐黎把李若汶往上提了提，发现他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不过小美人战力惊人，一共三个人，被他锤倒了两个，剩下的这个应该正在对峙，他就回来了。
唐黎按着他的伤口，用拖的方式把他弄到了自己面前，他说：“下面还有一个。”
“你把他叫过来，我跟他谈谈。”李若汶把唐黎手里的手术刀夺走，喘了两口气，指着窗户说：“就在这儿叫。”
唐黎探出头，露出来的部分是干净的，没有沾着血。他冲楼下挥了挥左手，示意那人过来。
他没有第二瓶可乐了，但他有比手术刀更大的刀，用来切肉的。他从厨房回来的时候李若汶笑了，尽管看不清楚，他也知道唐黎去做什么了，他摆弄着消音器，笑着说：“不要拿着那个，哥哥。你只要等他进来，然后卧倒就可以啦。”
如李若汶所说，唐黎迅速卧倒。李若汶手里的枪管飘起一股青烟，结束了这场战斗。
他们的卧室算是不能要了，墙壁上长长的一道红色痕迹，是主动脉里喷出来的血，地上也都是滑溜溜的。李若汶踩着这些东西过来，撩起衣摆擦了擦唐黎沾血的手。
“他们没给我机会拿枪，对不起哥哥。”
“没关系。”唐黎剪开他肩膀上的衣服，给他重新包扎，然后去清理了自己，给两个人都换了一套衣服。
当然，李若汶的是女装，还有配套的假发，只要他不说话，没人看得出来这个美女是个男人。
他们在路上跟李若汶的人相遇，跟小玉一样沉默的保镖对着李若汶微微躬身，唐黎侧身躲过，拉着李若汶继续往前走。
他们第一次两个人一起来楼下的小饭馆，唐黎想了想今天他特意挑的那块五花肉，遗憾地点了一盘东坡肉。
他们坐在小单间里，桌子上有没擦干净的油渍，菜上齐了，老板看着唐黎搂着的女朋友，总觉得好像女娃娃太高了点，两个人一边儿高，女孩还没穿高跟鞋。
但长得真好看，他说了一句慢用，就走了。
唐黎跟在老板身后锁了门，用湿巾给李若汶擦了个勺子递过去。
“吃饭给勺。”李若汶捏着瓷勺，细声细气的开口：“这是什么儿童待遇。”
唐黎刚刚做了一件有违他道德的事情，李若汶忽然伸手，握住了唐黎不停抖动的筷子。
“我好像做不成医生了。”唐黎说：“我不能去门诊里治病救人了，老师说得对，张三死了，我救活了李四，这不算赎罪，以后我还是乖乖呆在实验室里吧。”
李若汶挪了椅子坐在他旁边，眼睛无神的张着，叹息着问：“怕了吗？”
“现在很怕，刚刚……刚刚竟然不怕，李若汶，我居然不害怕。”
李若汶不知道还要道几次歉，他说：“对不起。”
“你的命在他手里，我如果害怕了，他会欺负我，我不能让他欺负我。”唐黎轻轻按着李若汶的伤口，他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快速眨了两下，他说：“我本想问你疼不疼，但现在我觉得我手没洗干净，是我的错觉吗？”
“是你的错觉，你还洗了个澡呢，哥哥。”
唐黎垂着睫毛，轻轻点了点头：“嗯，吃饭吧，等会回去我给你打针。”
李若汶没有算到会在唐黎面前出这么大的事情。唐黎如果晚回来一会，他一定能把那人杀了，然后收拾好现场；唐黎早回来一会，他也能想办法让两个人一起躲起来，然后跟在自己身后的影子把人杀了，收拾干净他们两个再出来。
偏偏，偏偏，或者说恰好，唐黎终于亲手参与进来了。
李若汶现在的感觉就是后悔，他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亲手了结一个生命对于一个还没有善恶观的孩子来说其实很简单，那时候生命对他来说只是一只想要离去的蜻蜓，一窝被开水烫死的蚂蚁，他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人死在他面前，被砍成肉泥，他都不会眨一下一眼睛。
可唐黎不一样，他知道唐黎不一样。他的小哥哥想做个医生，唐黎的手是要治病救人的，可今天唐黎杀了一个人，因为那个人想要杀自己。
他甚至不能拿话来哄骗唐黎，或者这本来也在他的考虑之中，唐黎变成他的同类，才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他艰难地开口：“这应该是最后一批，他们连枪都没有，我们可以回家了。”
他看不清唐黎的表情，只听见一声低低的：“嗯。”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