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逆臣》林婉荷

53、第四十三章

　　萧鸾本想问萧遥光在笑什么，可他的话刚说完，萧遥光的脸色就又变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一位身穿绯色官服的年轻人。

　　萧鸾诧异的问：“遥光，怎么了？”

　　萧遥光根本没想到他能在建康宫遇见这个高三郎，但此刻他才想起当初元令则说过他出身渤海高氏，幼时是因父获罪才迁去了武康。

　　他如今能出现在这里，想来应该是其父的罪被平反了。

　　思及此，萧遥光咬了咬牙，那阵子他事务繁多，竟没注意到这个点，若那时他及时察觉到，就绝不会让这个高三郎踏入建康半步。

　　见萧鸾问起，他立即回过神：“哦，没事，就是看到了张新面孔。”

　　萧鸾自然是不信的，但萧遥光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追问，只说：“嗯，之前听人说起过，听说他叫高煦，其父是先帝的大司农高诚，后因旁人的贪墨案而受到连坐。上个月高诚的案子被平反，他儿子高煦就入朝进御史台候补了。”

　　萧遥光闻言眉目深远的望了他一眼，挑眉嗤笑：“是么，那他运气还算不错，刚候补就能等到缺。又是个御史，我最讨厌御史了。”

　　萧鸾蹙眉，疑惑道：“莫非你跟他有过什么过节么？”

　　萧遥光想起了他与元令嬴青梅竹马的情分，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语气轻蔑：“就凭他也配和我有过节？”

　　但此刻的高煦也留意到了不远处穿着明紫官袍的萧遥光，上前作揖施礼：“下官拜见始安王殿下，没想到下官竟有机会能与殿下同朝为官。”

　　萧遥光不禁皱眉，目光冷冷的乜向他：“我也没想到你能从武康那个穷乡僻壤里跳出来，也算有几分本事。”

　　高煦淡然一笑：“运气罢了。”

　　萧遥光嗤笑一声：“运气？那你猜猜你的运气会不会一直都这么好？”

　　高煦此刻的语气温和恭谨：“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看命吧。”

　　萧遥光阴了脸，待高煦话音落定后，萧遥光更是冷笑一声抬脚就走。

　　萧鸾本来也是一头雾水，可当他听到武康二字时就瞬间明白了高煦跟萧遥光到底存在什么过节。

　　他快步跟上萧遥光，揶揄道：“那高煦与你的妾室竟是同乡？”

　　萧遥光无奈道：“叔父别打趣侄儿了。”

　　萧鸾则忍不住笑了出来：“放宽心吧。”

　　在他们走后，高煦则深深的看着萧遥光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也愈发的盛。

　　*

　　元令嬴离开馥芳院以后，郑香谈就被气的火冒三丈。

　　“元氏贱婢竟敢如此放肆！当时就不该发卖她，若是那时将她处死了，如今也不至于骑在我的头上撒野！”

　　吴婆子见她如此激动连忙劝慰：“气大伤身，夫人要以保重身体为先啊！”

　　郑香谈瞪她一眼：“总叫我保重身体，只怕我还没病死就已经被她气死了！”

　　吴婆子说：“咱们不是已经对她用计了么？您再忍一阵子，就算一计不成也有后手，总之此番定能将她斩草除根！”

　　郑香谈冷哼一声：“殿下不是说了今儿会早点回来么？”

　　吴婆子闻言会意，主仆三人相继露出笑容。

　　绿夷书院里，元令嬴让细雨将湘灵唤了过来。

　　湘灵进来时还是那副老样子，元令嬴心想这孩子的心病一时半会算是除不掉了，只好柔声对她说：“你今天就到我身边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规矩，只一条就是忠心，只要你能做到，我定不会亏待你。”

　　她的话说完，湘灵点了点头：“夫人放心，奴婢只会忠心夫人一人。”

　　元令嬴很满意，虽说湘灵有些内向，可偏偏内向的人才更不容易被旁人所蛊惑而导致变节。

　　午饭过后她带着细雨和湘灵坐在庭院中做着女红，大约一个钟头过后馥芳院突然出了乱子，婢女收到消息便急忙进来禀报：“夫人！”

　　元令嬴见婢女着急忙慌的样子有些诧异：“怎么了？”

　　婢女一脸惊恐：“王妃方才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开始大口大口的呕血，把吴妈妈跟小蝶都吓傻了！”

　　虽说郑香谈跟元令嬴有过节，但当她听说此事后不免心生担忧，当即就放下手中针线倏地起身：“怎么回事？请太医了么！”

　　婢女说：“应该请了吧，因事情出的急，馥芳院的人眼下都乱套了！”

　　元令嬴闻言蹙眉：“应该？”

　　略一思忖过后她决定去一趟馥芳院，随即就带着细雨和湘灵离开了绿夷书院。

　　元令嬴急急地往馥芳院赶去，还没等她迈进大门就听见里头嘈杂不已，丫鬟仆妇们各个都跟没头苍蝇似的跑来跑去。

　　待她跨进馥芳院以后小蝶急忙迎了上来，并一脸焦急慌张的对她说：“夫人可算来了！王妃方才突然毫无征兆地呕了血，奴婢们都吓坏了，殿下眼下又不在府里，这、这可怎么办啊！”

　　元令嬴忙问：“太医呢？请了么？”

　　小蝶点了点头，眼中隐隐噙着泪：“刚刚才派人去请的，眼下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午后突然呕血？可她午前才见过郑香谈啊，那时她正精神头十足的跟她斗法，看起来一点症兆都没有啊！

　　思及此，她急忙带着人进了馥芳阁。没想到馥芳阁里更是一团糟，婢女们焦急的进进出出，里头不时传来郑香谈呕血的声音，吴婆子安抚的声音中也带着哭腔。

　　元令嬴揪着心进了内室，甫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

　　她忍着胃里翻涌往里走，没想到进去的第一眼就看到郑香谈伏在榻边止不住的呕血，脚踏上放着一只铜盆用来接她呕出来的血，里头明晃晃的小半盆殷红鲜血吓得元令嬴连退好几步。

　　细雨皱着眉说：“夫人…咱们要不先出去吧？”

　　元令嬴也反胃不已，连忙就要转身，可吴婆子却急急出声喊住了她：“夫人先别走…老奴一人实在照顾不了王妃，还请夫人暂且放下前嫌帮帮忙吧！”

　　元令嬴先前的确很厌恶郑香谈，可眼下她这病来的又急又猛，再加上吴婆子和小蝶快要急哭的样子让她实在于心不忍，思及此，她只好先让细雨和湘灵出去，自己则耐着恶心留在这里帮忙。

　　好在太医收到消息很快就从宫里赶来了王府，吴婆子见救星来了连忙上前求助：“周太医，您快看看我家王妃这是怎么了？”

　　太医急忙带着药箱于榻边落坐，伸手搭脉以后面色凝重，接着就问吴婆子：“王妃这病是突然发的么？”

　　吴婆子点头如捣蒜，太医略一沉吟又问：“王妃在发病之前可吃过什么东西么？”

　　吴婆子仔细思索之后才说：“王妃用了午饭之后人还好着，唯独服用安神汤之后没多久就开始头痛欲裂，接着便呕起血来！”

　　太医一听便皱了眉：“什么安神汤？药渣可在？速速拿来！”

　　吴婆子闻言急忙派人去取药渣，而元令嬴听到安神汤之后便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急忙走出馥芳阁找来细雨。

　　细雨见她出来便迎了上来：“王妃怎么样了？”

　　元令嬴的心此刻犹如擂鼓般慌乱：“你现在赶紧出府去找殿下，务必请殿下回府一趟，若他问起何事，你就说我有麻烦了要请他帮忙！”

　　细雨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见元令嬴一脸严肃便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元令嬴虽不知一会即将要发生什么，但那股浓浓的危机感却扑面而来，为了自身安全，她还是要早做打算才好。

　　接着就看到婢女取了药渣进去，她也急忙回到内室。将药渣铺在桌上，太医仔细查看起来，突然他从中挑拣出一块褐色的渣子，并一脸惊愕的说：“此方是知柏养心汤，却在里头出现了过量的蒺藜！”

　　小蝶一听就慌了，急忙问：“您这是什么意思？王妃的安神方子奴婢看过，里头并无蒺藜啊！”

　　太医面色凝重的对小蝶说：“安神汤中添加过量蒺藜能使人头昏乏力、恶心呕吐，方才老夫观察过，王妃唇甲青紫，脉象又虚滑迟软，惊悸怔忡，俨然是蒺藜中毒的典型症状了！”

　　小蝶大为惊诧，对吴婆子说：“妈妈！原来王妃今日成了这样居然是有人投毒！”

　　吴婆子一边扶着昏死的郑香谈，一边催着太医赶紧救人。

　　太医急忙从药箱中取出一片百年参片放置在郑香谈舌下，随后就匆忙的开出一道吊命的方子交给一旁婢女。

　　含了参片的郑香谈没一会儿便悠悠醒转，小蝶见状扑通一声便跪倒在郑香谈面前哭道：“是奴婢不好，竟没防住歹人谋害您！”

　　彼时的郑香谈正靠在吴婆子的怀中，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就连说话也有气无力：“你说…是谁要……谋、谋害我？”

　　突然，小蝶扭头怒视着站在一旁的元令嬴，指着她说：“那日馥芳院人手不够，奴婢就让元夫人帮忙替王妃抓药，是奴婢疏忽了，忘记元夫人素日就常常嫉恨王妃！王妃也是服了安神汤之后才突然发病的，所以奴婢敢断定绝对是元夫人蓄意投毒！”

　　此话一出，满室的人大为惊骇，元令嬴正要反驳之际，吴婆子就打断了她：“夫人！老奴竟没想到你居然有如此歹毒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