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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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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见她这么说了,也就悻悻地闭了嘴。
紧接着主仆二人便不再多话,记下郑香谈的尺寸就开始进行第一步,在缎子上开始画样子。
二人一直忙到亥时才终于到了刺绣的阶段,为了不让郑香谈看出她的绣工水平,元令嬴只好故意藏拙。
与此同时萧遥光也刚回府,如往常一样,不想看到的人偏偏凑上来,可想看到的人却从来没迎过他。
每次想到这里萧遥光心里就会憋着一股气,但他今天却没有问郑香谈,而是直接去了绿夷书院。
他原以为这个时辰元令嬴应该睡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绿夷书院的烛火居然还亮着。萧遥光不禁冷嗤一声,看来她最近还是不够累啊。
说实话,郑香谈的那点自以为高明的手段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是破绽百出,甚至愚蠢至极。
可他明明知道,就是不愿揭穿,因为他想看看元令嬴一个不得他宠爱的妾室能在王府里过的有多惨,他更想借郑香谈的手磨一磨元令嬴那驴脾气。
他一进院门湘灵就迎了上来:“奴婢给殿下请安,殿下是来看夫人的么?”
萧遥光懒得理她,径直就推门进了绿夷斋。
彼时的元令嬴正带着细雨一起坐在锦榻上绣着外裳,大概是这几天太累了,再加上眼下又到了深夜,即便她们此刻很想打起精神,可仍旧抵挡不了潮水般一层又一层的倦意。
所以当萧遥光推门进去时元令嬴不仅没听到,甚至已经困乏到坐在烛火旁睡着了。
这还是萧遥光第一次见识到人可以坐着睡觉,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元令嬴不到床上安置,直到他看到元令嬴手里攥的这件外裳才恍然大悟。
王府里只有郑香谈一人爱用云缎,想来让元令嬴做这件外裳必然是郑香谈的点子。
思及此,萧遥光冷嗤一声,心中道一句活该。但与此同时,他的心底却又逐渐生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犹豫。
果然是灯下看美人,比白日胜百倍。
昏黄的烛火在她的脸庞投映出一层柔柔的光晕,即便卷而长的睫羽在她的眼下印出了一层阴影,可仍旧能看出那抹因疲劳而产生的青黛。
不知怎么了,萧遥光此刻忽然对她生出了几分破天荒的怜悯。
旋即,他伸出手指叩了叩矮几。突兀的叩击声瞬间打破了房内的寂静,也让元令嬴和细雨瞬间惊醒。
谁成想元令嬴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萧遥光那张修罗似的脸正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当即惊呼:“啊!”
方才好不容易产生的怜悯在此刻瞬间消亡,萧遥光当即就阴了脸,厉声道:“你作死么!闭嘴!”
原本昏昏沉沉的元令嬴被萧遥光这么一吓唬,困意瞬间就被一扫而空。
一旁的细雨见了他吓得急忙下了锦榻:“奴婢给殿下请安!”
惊魂未定元令嬴怔愣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萧遥光皱眉反问:“我不能来?”
元令嬴垂了眼:“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遥光的视线随着她垂眼,也落在了她手里那件外裳之上。他努力的辨认出这团五颜六色的禽类不是大公鸡,而是凤凰。
随后蹙眉,一脸嫌弃的说:“啧,真丑。”
可让他意外的是元令嬴这次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回怼,萧遥光的确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萧遥光来说难以理解,可对于元令嬴却觉得这丑才是对的,如果她一开始就认真绣的话,郑香谈还会再想法子刁难她。
随即便回道:“殿下说的是,我想绣一只凤凰,却没想到绣出来竟像公鸡。”
萧遥光嗤了一声:“既然困了就该快快滚去休息。”
此话一出元令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休不休息跟萧遥光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管闲事管上瘾了?
以前刻意回避还有点成效,却没想到如今他竟直接上门给她找晦气。
可惜这话不能宣之于口,但为了让自己好过些,元令嬴下定了决心要改善萧遥光对她的敌意。
虽然这对她来说很难,但她仍旧咬着牙将语气放温了几分:“多谢殿下体恤,殿下回府,妾身本想前去迎接,可没想到一时不慎竟睡着了。”
这次轮到萧遥光难以置信了,他原以为元令嬴事到如今仍旧死不悔改,可她的这句话总算让萧遥光觉得这人还不算太蠢,虽然真心实意悔过不太可能,但也算能看得清局势了。
是以,方才那丝怜悯又在心底涌了出来:“我今天有点事,所以回来的晚些。你要是实在太困就早点睡吧,况且你这绣工也太差了,不必再绣了,免得白白浪费这缎子。”
她没想到这假装示弱的成效来的会这么快!
此刻的她内心窃喜,脸上却扮作一副迟疑的样子:“可王妃吩咐了……”
萧遥光冷嗤一声蹙了眉:“你蠢不蠢?我都让你别绣了,难不成她还敢逼你么?她若实在缺衣裙,你就让她把缎子送到绣娘那里,就说这话是我说的。”
果然权力容易令人沉沦,一时间元令嬴终于尝到了点狗仗人势的感觉了。
她为了维持那份自尊而不断抵触萧遥光,最终只换来了郑香谈对她无限度的搓磨,如今她只是稍稍说了句软话,萧遥光就真的上当了。
旋即她道:“谢殿下怜惜妾身。”
怜惜?
这两个字甫一入耳时,萧遥光的心忽然躁动起来。烛火摇曳间,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已然攀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他咬着牙,冷笑一声道:“我分明是可怜你。”
这句话说完以后萧遥光便匆匆转身离开了绿夷书院,彼时庭院中一片昏暗,站在廊下的湘灵默默的盯着萧遥光离去的背影。
待萧遥光走后,细雨惊叹于他转变态度的迅速,元令嬴则总算松了一口气:“如今咱们终于可以安枕无忧的睡觉了,你今儿晚上也别回房了,就在我这儿睡吧,免得吵醒别人。”
细雨一边点头一边不断打着困乏的哈欠。
待到次日,萧遥光半夜去绿夷书院的事儿疯狂的传遍了整个王府。
郑香谈得知以后当即就气的将手中茶杯摔了个粉碎,接着昨天那两匹云缎又被退了回来,小蝶问为什么,那婢女却说是殿下吩咐的。
尤其是这最后一句,简直点燃了郑香谈的火药桶,就连早上萧遥光离府她都没有来得及去送。
而元令嬴深知做戏要做全套的道理,便特意起了个大早,掐准了萧遥光离府的时间,眼巴巴的站在前院等他。
当他见到元令嬴罕见的出现在前院时,他不由自主的停了步子。
元令嬴走上前欠身道:“妾身给殿下请安。”接着她又说:“殿下还没用饭吧?妾身已经让人传了早饭,殿下吃过再走吧?”
虽然元令嬴还没摸清他的规律,但她今早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就已经让萧遥光大感意外了,所以他的语气下意识的温了几分:“已经用过了,今天没什么事儿,会回来早些。”
听到这话的元令嬴先是一愣,而后又迅速反应过来:“好,届时妾身会备好晚饭。”
很好。
这样就对了。
离府以后的萧遥光不禁感到心情大好,就连坐进马车以后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抹淡笑。
刘沨见过他讥笑,冷笑,嗤笑,可这种笑容却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出现。
想起方才送殿下离府的是元夫人,此刻的他忍不住猜测起来。
*
可萧遥光离府还没过多久,元令嬴就又被郑香谈喊去了馥芳院。
等她走进馥芳阁时,她们主仆三人不约而同的都用同一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不用想也知道,郑香谈这样定然是知道了昨晚的事儿,思及此,便走到她面前恭顺的朝她施了一礼:“妾身给娘娘请安。”
彼时的郑香谈冷冷笑了笑:“元令嬴,你可真是好大的能耐啊。”
元令嬴却说:“王妃谬赞了,妾身愧不敢当。”
可郑香谈却突然暴起,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衣襟,就如同那天她对厨娘那样。
只见她怒目圆瞪,脸上充斥着浓浓的火气,由于郑香谈离的实在太近,元令嬴甚至都能听到她急促的心跳声。
“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太过分了!”
元令嬴迎上了郑香谈的眉眼,面对她怨毒的眼神,挑眉道:“妾身不知哪里惹到王妃了,王妃何出此言啊?”
她的话音刚落,郑香谈就送拉开了她的手冷笑着:“你只是一时占了上风吧?来日方长,你最好慢慢的等!”
元令嬴闻言柔柔一笑:“王妃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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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宫,此时还有一刻钟就该到上朝的时辰了,这些大臣们三五成群的说着近来有趣的事,唯有萧遥光拿着象牙笏板走在宫道上,脸上不时露出几分笑意。
他这反常的举动不禁让西昌侯萧鸾感到大为诧异,忍不住低声问道:“遥光,近来又有什么好消息么?”
萧遥光正要开口之际却猛然看到了一张脸,他还以为是自己不慎看错,可随着那人爽朗的笑声传进耳中时,他的脸色就变得阴骘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