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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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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早,侍女细雨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彼时元令嬴正如往常一样坐在窗边临帖,见她进来便头也没抬的问了句:“什么事?怎么毛毛躁躁的。”
细雨一脸怨怪,一边说一边将朱红的帖子递到元令嬴的桌前:“姑娘自己看吧,是始安王府派人送来的。”
元令嬴闻言诧异,好端端的始安王府给她递什么帖子?她狐疑地接过帖子打开一看,瞬间便蹙了眉。
这帖子是始安王妃给的,她想要请元令嬴参加上巳节的赏春宴。
细雨不悦地嘟囔着:“哪有还没过门就先见主母的道理?这始安王妃真是好没规矩!”
元令嬴哼笑一声将帖子撂在书案上:“本来就是个鸿门宴罢了。”
细雨一脸担忧:“那姑娘要去么?”
元令嬴道:“去什么?我是什么身份自己清楚的很,若是去了就是平白给人羞辱。让人把帖子送回去,就说我近日身体不适,不能出门吹风。”
待她说完以后细雨便应声而去,刚打算继续临帖时,令月却突然趴在了她的窗边,粉嫩的小脸笑意盈盈:“阿姐!”
突如其来地声音吓了她一跳,元令嬴欲笑欲恼的点了点令月的额头:“你又来扰我做什么?”
令月嘿嘿一笑,伸出小手扯了扯元令嬴的衣袖:“阿姐眼下无事,陪月儿出去放风筝嘛!”
元令嬴望了一眼窗外澄净的晴空,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好,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儿,就带你出去玩吧。”
若说放风筝最好的地点,首当其冲的便是九曲青溪一旁的堤岸了。那里有大片的空地,每到上巳节前后都是一众青年男女踏青郊游的好去处。
说走就走,元令嬴让细雨去备车,自己则带着令月将去年压箱底的三角风筝取出来。
许是放的太久,风筝变得脆生生,上面落满了灰。元令嬴刚准备扬起来抖一抖呢,就发现风筝的一角已有破损。这是去年她为弟弟妹妹所做的,上面水墨桃花的画样已淡的不能再淡。
令月嘟囔起来:“阿姐……我瞧这风筝寿命不长了,咱们还是别折腾它了,再买新的吧!”
元令嬴笑了笑:“也好。”
最终姐妹二人还是在街市上买了一只新风筝,上面画的是远山烟雨,恰好很配如今的时节。
许是阳光出来了,岸边的烟岚渐散,只是堤岸边那重重嫩柳有些碍事。
绣鞋踏在松软的草地上,元令嬴的手搭在额前,目光投向远处:“我看那儿不错,咱们去那里放风筝吧,地方又宽阔。”
她一边说一边牵着令月的小手走过去,细雨则拿着风筝跟在身后。
到达了合适的地点以后,元令嬴让细雨带着风筝顺着风跑起来,到了关键的时刻只需轻轻一扬,风筝便好似飞鸟般翱翔起来。
随着风筝越飞越高,元令嬴手中也开始不断的放线,一旁的令月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阿姐也让我试试嘛!”
见风筝平稳以后元令嬴便将线柄递给了令月:“呐,你这样抓稳木柄,另一只手轻轻的勾线,这样一放一收,风筝就能飞的越来越高。”
等令月掌握了精髓以后元令嬴便彻底放手,只让令月在一旁开开心心的跑来跑去放风筝。
怎料好景不长,令月跑的太快一不小心绊了一跤,线顿时就断了,木柄瞬间脱手,被风筝带着越拖越远。
令月见状急了,连忙朝元令嬴喊着:“阿姐!阿姐!月儿的风筝跑了!”
元令嬴回过头急忙跑到令月身边扶起她,这小祖宗,稍微不注意就要出岔子!
令月被扶起来以后眼泪珠哇哇的掉,小手指着被逐渐拖远继而消失的风筝嚎哭不已:“风筝跑了,阿姐快去追回来!”
元令嬴颇为无奈,只得先安抚她:“你别哭了,风筝都拖的不见了让我上哪儿去给你找啊?要不今儿就到这儿吧?等明天我再买了风筝陪你出来玩,好么?”
可惜这小祖宗的骄横劲儿一上来,任谁也驯不服:“不要嘛……阿姐,你找都没找就说找不见,分明就是糊弄人!”
元令嬴深吸一口气,看来今天不把风筝找回来,这小祖宗是不会罢休了!
实在是拗不过令月的倔脾气,元令赢只能先让细雨看顾好她,随后又对她说:“我可有言在先,风筝是在你手里弄丢的,我去帮你找一找,如果实在找不到咱们就回家,好么?”
令月虽然年纪尚小,但也自知理亏,见元令嬴让了步,瞬间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花:“好,那阿姐快去快回!我和细雨姐姐在这儿等你!”
元令嬴叹息着转身离开,今儿何苦要答应带令月出来玩呢?但此刻再抱怨也于事无补,她眯起眼睛遥遥地望向方才风筝最后消失的地方,
那里似乎有几个人。
*
觥筹交错之间,萧遥光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八九个人在这里组了一个小宴,文人才子们坐在锦席上,面前的长几上摆着酒觞瓜果。众人或吟诗,或弹曲,或高谈阔论,总之这场面枯燥的令萧遥光毫无兴趣。
一到上巳节前夕,这些士族子弟们就总是相邀不断。如果不是叔父非要拖着他来,他是断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一旁的萧鸾见他仍是那副沉闷模样,不免蹙眉,拿胳膊肘去碰了碰他:“你别总是掉着脸,好歹做做样子,跟大家参与参与啊?”
萧遥光无奈:“叔父知道的,侄儿向来不擅长吟诗作赋——”
还没等他说完,对面有位赤衣公子便注意到了这对低声私语的叔侄,揶揄道:“呀,元晖,原来你是会说话的啊?”
说话的赤衣公子正是当今太子萧长懋,今天的宴席便是他牵头做东。
虽然他跟这叔侄二人一向不对付,但二弟竟陵王总是劝他就算再讨厌好歹表面上要过得去。是以,他才会下帖邀请萧鸾与萧遥光。
萧鸾自然是一副老好人模样,但萧遥光却十分不给他面子,从开席到现在,萧长懋分明看出他脸上满含的不屑之意,仿佛与他们为伍是多嫌恶似的。
萧遥光自然听得出萧长懋话中的讽刺,他冷嗤一声,毫不客气的回敬:“殿下说笑了,臣当然会说话。”
萧长懋挑了挑眉:“哦?既然会说话,那我们这些人在这聊了许久,怎么没见你跟我们说几句,反倒是跟西昌侯窃窃私语呢?”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地笑容:“想来说的定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大可说出来,让咱们大家也听一听,如何?”
萧长懋的话说完,目光一扫,周围的人立马跟着起哄:“是啊,始安王到底在说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呢?不妨告诉我等。”
萧遥光的面色一冷,他分明是想找茬!
萧鸾见状连忙伸手按了按萧遥光的肩,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随后笑着替他解围:“太子殿下误会了,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不过是前日里一些琐碎的事务罢了,没什么好讲的。反倒是今日风景天色俱佳,辜负了可惜。便由臣起头敬殿下一杯,也不算浪费这此情此景啊。”
萧鸾一边说一边执起酒觞,笑容恭敬地向对面的萧长懋敬了敬,萧长懋冷笑一声,敷衍的也回敬一杯。
酒水下肚,但萧长懋仍是不打算放过萧遥光,那话中的满含挑衅的意味:“孤听说你即将要纳一位貌美的侍妾入府,孤倒是很好奇,所谓貌美到底有多美?若真如传言所说,这姑娘又为何如此想不开,竟破天荒的答应嫁给你?”
萧长懋显然是想揭萧遥光的伤疤,在座的众人不禁深吸一口气,好事者们都饶有兴致的去打量萧遥光此刻的表情,想看看他面对太子的挑衅会如何应对。
一旁的竟陵王萧子良见太子是铁了心要跟萧遥光杠上,赶紧在桌下扯了扯萧长懋的袖子,低声道:“云乔!”
萧长懋丝毫不理会竟陵王的劝解,反倒是脸上扬起一丝得意之色:“也是,元晖成亲七年,如今却仍旧膝下空空。娶一位侍妾倒是不算什么,只是孤很想知道,以元晖的能力,如何消受的起这样一位美人呢?”
他复又顿了顿,一脸得意之中夹杂着谓叹地语气:“毕竟坊间都传闻你有着什么难以言说的隐疾,孤真是着实替你捏一把汗呐……”
太子的话说到这个程度上已然是极其过份,萧遥光紧抿薄唇,脸色阴骘的可怕,他正打算开口回击之时,忽然天空上落下一只风筝,恰巧掉在了他的头上。
远处的元令嬴见到风筝落下,便急急忙忙也跟了过来,怎料她刚过来便看到自己的风筝竟落在一个人的怀里。
这个人她简直眼熟的不能再眼熟。
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刻居然来了个女子?
众人的目光纷纷被带了过去,看清女子的长相以后又都不约而同的惊讶不已。
元令嬴此刻懊恼无比,肠子都快悔青的她痛恨自己今天出门为什么没看黄历!怎么偏偏就这么倒霉,居然碰见了始安王!
但眼下这个局面已经容不得她多想,元令嬴只好硬着头皮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臣女给始安王殿下见礼……没想到这么巧,出门踏青竟碰上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