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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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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雍州刺史王奂擅杀宁蛮长史刘兴祖之事被御史中丞孔稚珪所告发。
皇帝大怒,当即就发了公文斥责王奂擅杀命官,并质问竟陵王萧子良为何迟迟不上报。而王奂却急忙申辩,说刘兴祖煽动蛮族意图谋反并咒骂皇帝,自己气极才将他诛杀。
五天后的一个夜里,始安王府就来了个书生模样的人跪在府外求见,彼时萧遥光正在府中与萧鸾用饭。
刘沨进来禀报:“殿下,府外那人自称老师有冤,所以前来状告。”
萧鸾蹙眉:“他有冤情不去廷尉府,跑到你这做什么?”
萧遥光淡笑:“让他进来。”
刘沨领命而去,萧鸾一想,自己这个侄儿向来不做与他无关的事儿,思及此,萧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一会儿刘沨便领着一个年轻人进来,看那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已经奔波了好几天。
他甫一进来见到二人便下跪:“小人给始安王殿下请安!”
萧遥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起来吧。”随即便将手中茶杯放下:“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怎料那人闻言便痛哭流涕起来:“殿下!小人刘倪,是宁蛮长史刘兴祖的门生,我老师在狱中被人冤死,小人恳请殿下为我老师伸冤!”
萧鸾闻言眉头一皱,果然不出所料,这人还真的是为刘兴祖案子而来的。
烛火的光影将萧遥光的脸照的明明暗暗,他的神色淡漠:“我只是东海、徐州二地的太守,又不是廷尉府的,就算你有冤也不该来我这儿喊啊。”
刘倪悲伤的神情中掺杂了几分愤恨:“小人此来就是打算去廷尉府告状的,可廷尉郭安污蔑小人是逆贼党羽,并四处捉拿小人。”
“小人逃命之际,是御史中丞孔大人救了小人,孔大人说这事儿他也没办法,他让小人来求殿下,还说殿下一定能用得上小人!”
萧鸾当即就变了脸色,神色紧张的看向一旁的萧遥光,他想说什么,忍耐再三还是没开口。
萧遥光哼笑一声:“孔稚珪倒是乖觉的很。”
思忖片刻后,他挑眉道:“你说你老师是冤死的,可王奂大人却说他是意图谋逆,你没有证据如何让人信服呢?”
刘倪见萧遥光质疑,连忙说:“有证据!”
随即便从袖拢中拿出一封沾了血的书信,将书信转交给萧遥光以后他忍不住泪如雨下:“老师与王奂同僚多年素来不睦,半月前王奂突然派人来抓了老师,污蔑老师谋逆,老师拒不认罪画押,所以当时才没定罪名。”
“后来陛下得知老师被无故关押,就让派竟陵王去雍州,又让王奂将老师押解来建康,可王奂为了屈打成招,所以拖着迟迟不办。”
“六天前老师终于坚持不住,在狱中被虐杀而死,小人本以为竟陵王会将此事上报,没想到竟陵王让王奂上书,污蔑老师是自杀,好在他的公文刚报上去,孔大人就将他告发了。”
“可让小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王奂胆大包天,居然宣称老师是意图谋逆,他不得已才将其诛杀。眼下这案子悬而未决,旁人都说是因为竟陵王在雍州,所以才没人敢管!”
萧遥光又问:“那你这书信是做什么的?”
刘倪边哭边说:“老师未死之前曾托人将冤情写于信中让我带来建康替他伸冤,老师说了,若冤情能昭雪,那他就死而无憾了!”
萧遥光颌首,语气平淡:“刘兴祖的尸身还在么?”
刘倪连忙点头如捣蒜:“在!小人请了仵作验尸以后才知道老师是被王奂虐杀致死的!”
萧遥光说:“我让人将尸身运来建康,至于伸冤么,你先回去等着,有消息时自然有人去找你。”
刘倪见萧遥光肯帮忙,大喜过望,急忙跪下给他磕头:“殿下大恩,小人没齿难忘!”
萧遥光嫌他聒噪:“行了,你走吧,以后不要贸然到我府上,有事就找我身边的属官刘沨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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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倪连连应是,随后刘沨就将他带了出去。等人一走,萧鸾便皱着眉问:“遥光,这事儿怎么如此复杂?王奂这人我知道,他怎么看也不像能随意打杀官员的蠢货啊,这里头不会还有你动的手脚吧?”
萧遥光笑了笑:“叔父还真是懂我。”
萧鸾惊骇:“你竟然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萧遥光不以为然:“也没那么早,大概是在半年前陛下初病的时候吧,王奂这颗棋子原本就是侄儿用来对付萧子良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做事嘛,不可落于人后。”
萧鸾闻言颇觉欣慰:“有你办事,我可省心太多了!”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皱眉:“但孔稚珪怎么会知道咱们要用此事对付太子与萧子良?”
萧遥光语气淡淡:“他是个聪明人,只不过聪明的有点过头了。”
萧鸾不由得开始担忧:“那此人该怎么处理?”
彼时一旁的烛火愈发的灰暗,他随手拿起一支铜签子,走到烛台前拨一拨火,火光猛地窜上来,明明暗暗的光影将他本就阴郁的脸照出几分狰狞。
不多时,房内的烛光复又盛了几分,萧遥光将铜签子撂在一旁,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道:“告发王奂和萧子良不就是他的投名状么?人家冒险投奔咱们,咱们不收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他话虽这么说,可萧鸾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神情。
次日一早,这天元令嬴刚起身,宫里突然就来了人。
前来宣召的内监对她说:“元姑娘,昭仪娘娘听说您探亲归来,所以想请您进宫一叙。”
元令嬴心中一咯噔,她这才想起来当初荀昭仪要她蛰伏在萧遥光身边的事儿。今天突然宣召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但她也没办法,只好跟着宫使去了建康宫。
含章殿内,荀昭仪正倚靠在主位的凭几上,一袭朱红宫装,裙子上用金线绣出了大朵大朵的牡丹。云鬓高盘,其间斜插几支金步摇,端的是一派贵气迫人。
元令嬴跟着宫人从外殿进来,见到荀昭仪以后便欠身行礼:“臣女元令嬴给昭仪娘娘请安。”
荀昭仪见到她来便稍稍抬眼,语气淡漠:“此次回乡探亲,见到你母亲和弟弟应该很高兴吧?”
元令嬴此刻内心惴惴不安,垂着眼语气恭顺:“是,许久不见母亲,臣女的确很高兴。”
荀昭仪忽然笑了起来:“本宫还听闻是始安王送你回建康的?徐州与武康,这不顺路啊?是他专程去接你回来的么?
元令嬴一听这话就愣了一下,武康自然是她家乡,可徐州又是什么意思?他分明去的是兖州,如今怎么变了?
或许是荀昭仪弄错了消息?
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尤其是回想起遇到萧遥光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细细思忖,如果他是因公务到兖州的话,作为皇室宗亲,每到一处都必须有当地官员出来迎接才是。
可元令嬴跟他从安宁镇到兖州,又从兖州去武康的这一路上,别说官员了,他们所住的客栈连个小吏都没来!
思及此,元令嬴感觉萧遥光是故意有所隐瞒,如果她要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坏了他的事儿……
元令嬴不敢再想了。
她一抬头,恰好对上了荀昭仪的目光,元令嬴莞尔一笑:“娘娘的消息可真灵通。”
这么说应该就算默认了吧?她已经尽最大限度的少说话了,如果荀昭仪察觉到什么,可千万别连累到她!
荀昭仪笑道:“遥光这人脾气很古怪,能专程去接你,想必你们的感情很好啊。”
元令嬴尴尬的笑了笑:“殿下平日里公务繁忙,我们很少见面,压根谈不上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她说这话既是事实,也是想将荀昭仪接下来的话堵回去。
可惜荀昭仪压根不理会她这点小伎俩,索性懒得再寒暄,直接挑眉道:“你少谦虚。本宫许久不见你了,担心你会忘了本宫当时你的嘱咐,所以今天特地再提醒一下你。另外,本宫已命人将你的家人从武康接到了建康,方便你一家团聚。”
元令嬴闻言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荀昭仪是觉得手里没有软肋,怕拿捏不住她。虽然元令嬴心里很反感这种做法,但也不可能违抗她,只能笑道:“娘娘的嘱托,臣女万万不敢忘,谢娘娘体恤臣女思母之情。”
荀昭仪哼笑:“但愿如此。”
当萧遥光收到元令嬴进宫的消息时,他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想都不用想,荀昭仪定会问起他去徐州的事儿,他担心元令嬴说错话,当即就撂下没处理完的公务,连忙带人进了宫。
含章殿里正在说话之际,突然有宫人前来禀报:“娘娘,始安王来给娘娘请安。”
荀昭仪闻言就笑了:“还说你们感情不好?你这才进宫多久啊,遥光收到消息就跟了进来。行了,传他进来吧。”
元令嬴被她这话说的脸红,不一会儿外殿就响起了脚步声。
接着便有紫袍青年走进来,分明是一张冷峻阴郁的眉眼,此刻却含着笑:“微臣给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