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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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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你是一个七点起床,八点出门的打工人,你与金融大厦办公桌后的工作的唯一联系就是为他们的员工制作外带咖啡,那么,今天对你而言将如地狱般恐怖。你捂着嘴看向天上,努力不要尖叫,因为你觉得这就是911重演;然而这一次撞来的不是飞机而是三艘会飞的航母。
作为一个勉强支付房租的打工人,你没有车,出行的唯一方式是自行车和地铁。当华盛顿的有钱人驾车逃离时,你只能用你长期处于亚健康的双腿带着自己逃跑。头上的影子原本追在你身后,现在逐渐超过了你。
惊慌失措的平民汇聚成横冲直撞的团体,没头苍蝇般推挤彼此逃窜着。险些与鲁莽行驶的车辆相撞,酿成惨剧。人们的喊叫被淹没于头顶的崩裂声中。你不禁在想这简直就是噩梦,现实版的《独立日》。
不久后奇迹发生,街上出现了一大批没有任何标志的车,下来了一群“黑衣人”,开始指挥混乱的局面,疏散民众。人们起初抱有疑虑,但在一线生机面前,还是走上了大巴、装甲车。它们驶向安全的城外。
旁边指挥人们有序上车的西装男打开对讲机汇报:“请转告赫斯特长官,三叉戟总部周围街区已疏散完毕。请他也尽快撤离。”
尽管恐惧未消,你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即将坠落的毁灭。然后注意到在南边船腹凸起的玻璃罩旁飞去了一架战斗机,悬停在那儿,与下坠的飞船保持相对静止。
那是阿尔弗雷德。
在前来的路上,无数战斗机直升机掠过他,无视他,毫不犹豫径直逃离,仿佛深秋落叶抛弃了大树。草率的轨迹无不显露他们的仓皇。溃逃的九头蛇与地面的民众并没有什么不同。由阿尔弗雷德胸腔中那个松开的结来看,九头蛇留下的游兵散勇已难成气候,不会再制造比这更绝望的危险。
可阿尔弗雷德坐在“借来的”战斗机驾驶室中,毫无胜利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苦涩。
眼前的一幕勾起了太多他不愿想起的回忆。他早该预料到的。
巴恩斯中士昏迷在一旁,托尼在另一边,他们之间隔着史蒂夫。二人却是面对面。史蒂夫很狼狈,可见的脸上和指关节上青红交加。托尼举起手,掌心朝向毫无防备的巴恩斯。当阿尔弗雷德跳进穹顶,没人注意到他。他们在呼啸的风声里大吼。风里是烟与火的味道。
“......你知道是他杀了我父母吗?你知道吗!”
“不,史塔克,我——”
“你说你认识他!”
“但今天之前我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呢?”托尼卸下了头盔,可以看见他眼圈是红的,怒火烧干了悲伤。干枯的喉咙中,声音紧绷得颤抖,但指着巴基的手异常坚定。他继续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像是在拼命压抑某种可怕的存在:“为什么要挡着我的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是谁。他杀了人,就要付出代价。”
他的杀意是如此根深蒂固,远比愤怒复杂,是仇恨、悲痛、痛楚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丧失理智的鸡尾酒。史蒂夫劝阻无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托尼动用武力。
史蒂夫眼中闪着悲伤的光芒。“我很遗憾,我理解你的愤怒。”
“别说你理解,永远不要谈你理解我。”托尼因为手臂被钳制而勃然大怒。
“杀了他不能解决问题。巴基是我的挚友,请相信我,他的为人我最清楚。他永远不会自愿杀害无辜之人。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也许九头蛇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你没有证据。我最后再说一次,让开!”
他怒吼着大步上前,掌心的炮口亮起发射的光芒。史蒂夫立刻举盾挥动。导弹飞向穹顶侧壁,爆炸,火光比深秋暗淡灰白的天光更耀眼。他们都愣住了。
旋即,僵持的局面顷刻点燃。
是谁挥出了下一拳已经不重要了。一场混战在高空中开始。他们像是囚笼中的野兽互相攻击;又仿佛被无形的隔阂间离,那么迟疑,那么游离。尽管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后一点。
“够了!”一个声音喝止了他们。阿尔弗雷德突然出现在他们之间,以两人都无法反抗的力气推开了托尼的拳头,抵住史蒂夫的肩膀。他眼镜后蓝色的眼睛像是寒冬时的阿拉斯加海湾。
分开他们后,阿尔弗雷德面对托尼,挡住他如刀割的目光。托尼于是将注意力移到他身上,眼里随着顿悟而更加熊熊燃烧。“你要站在罗杰斯那一边?看来我们的和好狗屁不算。”
而后他对史蒂夫厉声道:“我父亲死前仍在寻找你的下落,而你又做了什么,罗杰斯。”
史蒂夫攥紧拳头。
阿尔弗雷德拒绝因为他话里的恶意而瑟缩。“我不是来选边站的。我站在这里,作为你们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自相残杀。”
他说这话时,直视托尼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严肃让托尼也有些惊讶,短暂地平静了片刻。
阿尔弗雷德告诉托尼:“杀了巴恩斯中士,也不能平静你的内心,永远都不会。”
“哦不,我会很安心的。因为,是我忘了提这一点吗?——”托尼张开双臂,转头像是环顾四周并不存在的人,最后指着自己大声道:“我是那个等到天亮却只等来我父母尸体的人!”
吹过碎玻璃锋利边缘的风发出哀嚎声。头顶几千尺的钢体里远远传来崩裂的巨响。
阿尔弗雷德低头绷紧肩膀。“你明知道我和你一样对霍华德的去世感到悲痛。”
“他是你的朋友。”托尼强调道,语气像在说“你应该为他报仇,这是你应该做的”。
“这不公平!没错!霍华德和玛利亚不该这样死去。可对巴恩斯中士来说同样不公平。Cap是对的。冬日战士是被九头蛇制造出来的,巴恩斯中士是在被控制的状态下杀害了你的父母。我有证据!”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无辜的。你要让我可怜他吗?”
托尼笑了,那笑声听了令人胆战心惊。然而随着阿尔弗雷德忧伤的叙述继续下去,渐渐地平息了。
“倘若他在清醒中杀害了霍华德和玛利亚,我不会阻止你报仇。但巴恩斯中士是被九头蛇利用了,被违背意愿,被剥夺了自我。而他曾经和你一样是个善良的人。可我不要让你体会他的感受,我只是觉得,杀了这样的人,也不会给你带来复仇的满足,托尼。相反它会是你的负担。
“我和巴恩斯中士只有几面之缘,没有像史蒂夫那么了解他。但我了解你。”
“你又了解我什么了?”托尼愤怒地诘问。
“我......”阿尔弗雷德顿了一下,似乎对自己要说的话感到很不习惯。他才是那个经常被劝阻的人,经常要别人提醒他理智一些的人。但正因如此。“你还是那个装作勇敢、愿意牺牲自己拯救其他人的孩子,永远不能对悲剧视而不见。还记得吗?你十二岁那年给了你的绑匪五美元,让他被逮捕前给他的女儿买顿晚餐。”
阿尔弗雷德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最后成了一个古怪的鬼脸。托尼沉默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史蒂夫开口了,说出了令人意外的话:“他曾救过我的命,他愿意牺牲自己去换他的战友。如果巴基还能醒来,知道他自己杀死了那么多人,他会痛不欲生。”
阿尔弗雷德和史蒂夫不再紧紧挡在面前,他们站开,背后,巴基仍旧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昏迷。三人站在紧绷的氛围里,一言不发。仿佛在等待某个信号、某种一锤定音的征兆,阿尔弗雷德想,无论是他和史蒂夫,还是托尼。他看着托尼熟悉的棕色眼睛,里面幽深,捉摸不透。
阿尔弗雷德隐约觉得脚下一震,犹如有个巨人举锤敲击了地板。史蒂夫警觉地抬起头。他已经能够看到警告就挂在金发男人的嘴角。
然后,一切开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