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天无白使人

12、我他妈又不欠你们的

　　顾魏抄完单词，抬头往外面一看，天已经擦黑，他扭了扭酸痛的手腕，然后起身把本子送去办公室，回来时看见顾琛还坐在座位上，“你还没走啊。”

　　顾琛低头玩着手机 ，“等你一起。”

　　“哦，你先把后门锁了。”顾魏收拾好书包，前门关好门后，和顾琛一起下楼，楼道里异常安静，只能听见走廊尽头厕所里，传来的流水声。

　　到四楼楼梯口，顾琛突然停下。

　　顾魏走到楼梯平台拐弯的地方，发现顾琛没跟上来，他回头看。

　　顾琛正呆呆的站在那里，一脸害怕却又努力的强装镇定。

　　顾魏看到顾琛那一脸看到鬼似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他怕黑。

　　他笑了笑，三步并两步的又走了上去，一把抓住顾琛的手腕，“怕什么，有我呢。”

　　顾琛看着被握住的手腕，发现顾魏似乎有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真的跟着顾魏走了下去，虽然心里还是害怕。

　　他全程都睁着眼，应为闭着眼在黑暗中更恐怖。他只好看着顾魏的后脑勺，不敢看其他的地方。

　　走出教学楼，顾魏松开顾琛的手，转头嘲笑道：“你看你，胆这么小。”

　　顾魏看顾琛不说话，以为是吓着了，用手拍了拍他的背，“怕什么呀，走出来就没事了，要是不敢走，就只能一直黑着。”

　　“我刚才也没......怕。”顾琛嘴硬道。

　　“好好好，你没怕。”顾魏转身朝校门走去，“走吧，时间不早了。”

　　这个时间，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篮球场上还有零星几个人在打篮球，操场上的小情侣们，围着跑道转了一圈又一圈。

　　门口围着一些人，顾魏和顾琛经过的时候好奇的瞅了一眼，当看到被围着的人是符晓妍时，都吃了一惊。

　　毕竟早上顾魏答应的比较匆忙，并没有约好时间，符晓妍突然出现，着实把他俩吓了一跳。

　　符晓妍正拒绝着一个男生加联系方式，眼睛一直看着校门口的方向，看到顾琛出来，她高兴的小跑过去。

　　“你们出来了。”她抬起精心打扮过的脸蛋，望向顾琛，“怎么这么晚，我在那里都快站两个小时了。”

　　顾琛立马转头看向别处，“哦。”

　　原本围在旁边的学生看到顾魏正和这美女说话，以为这女的和顾魏有关系，就立马散去了。

　　毕竟他弑父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和他住在一条街上的人都知道这事儿，渐渐地也在学校传开了。虽然他上高中后也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但学校里的人看到他，除了柯洁邹伟和几个从小认识的，似乎都有些害怕他。

　　见顾琛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符晓妍心里有些失落，但脸上还是堆着笑，说：“那我们现在先去吃晚饭吧。”

　　顾魏点点头，然后提醒顾琛道：“你记得和你外婆说你晚点回去。”

　　“嗯。”顾琛立马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他们打了车，顾魏识趣的坐到副驾驶，对司机说：“去钟楼街。”

　　顾琛坐在后面，全程看着副驾驶的倒车镜。

　　车内的气氛微妙，顾魏一直找话题聊。

　　“你之前来过四川吗？”

　　符晓妍摇了摇头，“没有，但我去过云南，感觉你们说话的调调都挺像的。”

　　“云贵川是一家嘛。”顾魏笑说。

　　本来离得也近，车没开一会儿就到了。

　　下车后，顾魏问他俩，“你们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符晓妍看向顾琛，“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

　　顾魏带着他们来到一家米线店，在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店面就在路边，不大但还算干净，符晓妍看了圈店里的陈设，从包里掏出了纸巾，在凳子上擦了擦，确认干净后才坐下。

　　顾魏对着顾琛比了个出去的动作，然后对符晓妍说：“我和顾琛出去买点小吃，你在这占位。”

　　符晓妍看现在店里的人确实挺多的，点头道：“好。”

　　出去后，他带着顾琛来到旁边的豆腐脑店，要了三碗豆腐脑，然后对顾琛说：“她今天打扮的这么好看来见你。”说完用手肘戳了戳顾琛，“你看你脸拉的，快有岷江那么长了。”

　　“我......算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顾琛叹了口气，“我对她其实......算了。”

　　“她这么漂亮，又舍得为你放下脸面。”顾魏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秉着劝和不劝分原则，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

　　“不喜欢。”

　　‘不喜欢’三个字说的决绝，顾魏也不好再说什么。

　　符晓妍性格爽朗，而且和顾琛初中就认识，但顾琛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

　　当初之所以答应和符晓妍谈恋爱，是因为符晓妍追了他很久，脑子一热就答应了。想到这里，顾琛恨不得给自己拳。

　　他们拿到打包好的豆腐脑后，又去对面买了点钵钵鸡。回到米线店时，米线已经端上桌了。

　　符晓妍看到这些小吃，兴奋地询问这些是什么。

　　顾魏耐心的一一回答，“这是豆腐脑，买了两种，有辣的和不辣的，你吃哪一种。”

　　符晓妍笑说：“我不太能吃辣，我吃不辣的。”

　　“行。”顾魏接着介绍，“这是钵钵鸡，有些辣，不过味道很好，算是四川特色美食。”

　　符晓妍没吃几口就被辣的直哈气，没吃多少，喝了个水饱。她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嘴。

　　顾琛看她吃的差不多了，问她：“你是怎么知道我地址的。”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好几天了，他到四川的事情谁也没告诉，除了程文婷自己搞鬼问到的，就没人知道了。

　　符晓妍喝水的动作一顿，神色有些慌张，“我......我是和别人打听的。”

　　“谁？”顾琛接着问。

　　顾魏看话头不对，禁声埋头嗦粉。

　　“就托人打听。”她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掩饰自己的心虚。

　　顾琛看她踌躇的模样，说出一个名字，“程文婷。”

　　符晓妍身形一顿，不敢看顾琛。

　　顾琛看她的样子，得到了答案，“我应该从没和你提起过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符晓妍低头不语。

　　此刻，顾琛就像一个被拔了安全栓的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他立马起身离开。

　　“你听我解释。”符晓妍见状急忙追了出去，快步跑出去拽住顾琛的手，“我......我突然联系不到你，又打不通你电话，我想去你家找你，可是我又不知道你具体住哪儿，所以我就......我就托人查到了你爸爸......”她越说声音越小。

　　“所以你去调查我，还去找了程文婷，是你把我外婆在疗养院的事告诉她的吧，这件事除了徐乾我只和你提过。”他嘲讽的笑了笑，“我说呢，你是怎么知道的，程文婷应该会叫你劝我回去吧？”

　　符晓妍哭着说：“难道回北京不好吗，这个地方鸟不拉屎的，何必找罪受呢！”

　　“放手！”顾琛的手被握得更紧，“你别他妈犯贱了行不行，是你他妈绿了我！不是我绿了你！别他妈来烦我了！凭什么你们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那我躲得远远的也不行吗！”顾琛顿了顿，哽咽道：“我又不欠你们的。”

　　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顾琛像是要把最近烦心的事，都宣泄在这次的争吵中。发泄完后，他甩开符晓妍的手，快步离去。

　　顾琛虽然在这段感情里，没有付出什么感情，但保持了绝对的忠诚。

　　分手的时候还算体面，没有争吵，也没有闹得彼此难看。但情绪是会不断堆积的，直到某一刻点火，彻底爆发。

　　顾魏站在旁边看着一切，默默的走到符晓妍身边站着，怕她独自一个人在大街上，又一身名牌，要是被那些人盯上就麻烦了。

　　“你回家吧。”顾魏说。

　　符晓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听得到别人讲话。

　　他就只好一直在符晓妍旁边等着，等她哭完。

　　符晓妍约莫哭了十分钟，情绪逐渐稳定。

　　顾魏给她叫了辆出租车，符晓妍坐了上去，她眼睛也哭肿了，妆也哭花了。走前，她问顾魏要了个电话号码，出于安全考虑，顾魏把号码给了她。

　　把人送走后，顾魏独自走回去，反正也没多远的路。走到四望关大桥时，看到顾琛正坐在桥头护栏上。

　　顾魏心里一紧，“你干嘛呢！”

　　顾琛闻声看去，然后从护栏上下来，“发呆”他紧接着问：“她走了？”

　　顾魏看到他下来，松了口气，点头示意人已经送走了。

　　“谢了。”他跟着顾魏往桥对面走，一前一后。夜风吹在身上很凉爽，可他的心却堵得慌，有对被袋绿帽子的愤怒和无奈，也带着自己内心深处对父母的伤痛。

　　顾魏拿出一根烟递给他，顾琛摇头拒绝，最后这根烟到了顾魏的嘴里。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顾魏自己也有。所以他哪怕再好奇，也不会去问。别人要是想说了，自然会告诉他。

　　俩人默契的对刚才的事闭口不谈，一路无言的走回家。

　　早上，顾魏起床，看手机显示收到条短信，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号码。

　　他点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字，还以为手机中病毒了，他滑到开头。

　　-谢谢你带我吃好吃的，也谢谢你在我哭的时候，一直守着我。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得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短信给顾琛看。

　　-顾琛，程文婷叫我劝你回去，我来四川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但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我找你的时候，大概知道了你家的情况。我当时真的是太着急了才会找上她，但我也没和她说什么。她告诉我你地址的条件，就是让我劝你回去。你外婆的事，抱歉。

　　顾魏滑到后面。

　　-事就是这么个事，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但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没心没肺的混蛋！和你谈恋爱真的没什么意思，所以我才找了那个备胎，人家会说话、会哄人，不像你一天绷着个大B脸，对我没有一点耐心，追我的人从学校可以排到长安大街，我都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女的，我去找你算我贱，去死吧混蛋！！！！’

　　顾魏看完后，摇摇头说：“因爱生恨。”

　　他特意在路口等，顾琛来的时候，把短信拿给他看。

　　顾琛简单的扫了眼，眼睛停留在‘我都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女的’这句话上，他看完，把号码拉黑，然后把手机递了回去，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