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眼泪为谁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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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梅雨季节，雨一会儿大一会小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闻着心情就不好。
顾魏烦闷地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点了根烟，吸了口再把烟吐在雨里，看着它缓缓消失。
一根烟抽完，外面的争吵声依旧不断，百无聊赖的他又续了一根。
窗台的缝隙里满是烟蒂，想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里抽烟了。
他把空了的烟壳捏做一团，往楼底下的绿色垃圾桶一投，刚刚好扔进去，老鼠被惊得四处逃窜。
顾魏正望着远方出神，被吴丽的尖叫声拉回现实，他收起藏在门缝下的手机，确认视频保存好后，发了条短信。
-可以过来了
他一开房门，就看到吴丽头发凌乱的坐在地上，半边脸肿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操！” 顾魏几步上前，一把拽起顾立强的衣领，“你们吵架我可以不管，凭什么动手！”
他双手往前一推，转身把吴丽从地上扶起来，“妈，你没事吧。”
吴丽摇摇头，缩着脖子往顾魏身后躲。
顾立强踉跄了几步，卡到凳子翻了个跟头。
他骂捂着脖子，骂咧咧的站起来，“我日你妈！儿子打老子？真日你妈得了我真传，做咋子……打死我撒！”
“你要再敢动手，”顾魏盯着他，眼底的决绝一闪而过，“我一定弄死你。”
“日你妈的杂种！来啊！”顾立强像是气急，拿起脚边的凳子朝顾魏砸过去。
顾立强举着凳子，面门大开的冲过来。顾魏下意识的想直接踹，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没躲，打算硬接，接住了万事大吉，接不住刚好可以报警，关他个十天半月的。
他看准角度抬手，凳脚结结实实的砸在手心。他抓着凳腿猛地向后一拽，顾立强顺着力扑到地上。
“再动手我报警了！”顾魏吼了一句，把凳子好好的放到一边，“狗改不了吃屎。”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警笛声，顾立强猛地抬起头，狗一样的爬到门边，姿势极其怪异，朝楼道的窗外看了眼。
似乎确认了外面没有警察，他放松下来说：“给钱，我马上走。”
“没钱！”简短的两个字，顾魏说的坚决。
“店里的生意这么好，一分钱没有？你儿豁我！”顾立强双脚一蹬躺在地上，一半身子露在门外，“我把话放在这儿，不给钱......不走喽！”
这招放以前说不定还有点用，现在顾魏面对这种事不痛不痒的，他甚至觉得顾立强只要不动手，这样也挺好。
江对面的工厂几乎都关了，走了很多人，大家的生活逐渐变得窘迫，才没闲心管别人家的腌臜事。上上下下经过的人，有的忍不住忍不住好奇会停下看一眼，又匆匆的走了。
“那你就躺着。”顾魏没再说什么，坐在顾立强用来砸他的凳子上，
顾立强决定和他耗着，歪头闭眼一动不动，像个死人一样。嘴里时不时忽高忽低的呻吟着，还挺有旋律。
过了七八分钟，顾魏家门口站着两个人。他俩刚到六楼的时候，没看到有人躺在地上，刚进门听到一声惨叫，都吓了一跳。
“手手手，”顾立强抱着手，“没长眼啊！”
他们没法进来，站在门口朝里看了一眼。
“我操！你家这……碎的，”柯洁眼睛往下瞥了一眼，“都他弄的？”
顾魏点了点头，“开始吧。”
他俩二话没说就一人一边，把顾立强扯起来架住，手扭到身后。
“诶！”顾立强立马蹬腿往旁边挪了挪，“你们干嘛！你们……杀人了！杀人了！”顾立强立马扯着嗓子朝外面喊，整个楼道回荡着顾立强的声音。
顾魏去厨房的柜子里拿了个米袋，对着顾立强比了比，似乎不是很满意，又弯腰去找。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个合适的，比划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他力气可不小，”顾魏提醒道，“你俩抓好了。”
顾立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套在米袋子里。袋子一扣上去，直接没过了腰。
“你们敢动我一个”顾立强挣扎起来，“我操你妈......放开老子......□□你妈的*。”
柯洁朝着顾立强的裆部给了一脚，因为侧着身，角度不是特别准。
“啊！！！”一阵惨烈的叫声在楼道里回荡，顾立强双脚撇着个内八半蹲着，。
“叔，”柯洁有些火，但还是礼貌地称呼了他一声，“你再骂我妈一句，你老二保不住了。”
突然楼道里“砰”的一声，跟炸雷似的，顾魏他们几个都吓了一跳。
“妈的！年还没到，谁他娘家里杀年猪，”一阵叫骂声从楼下传来，“再他妈狗叫我一脚捅你嗓子眼里，脚椿全刮你嘴里塞死你丫的。”
顾魏立马关上门，免得把人招上来。
顾立强缓过来又开始挣扎，柯洁脱了手，顾魏立马顶上。别看顾立强瘦，力气却很大，好在邹伟力气大，这才把人压了下来。
顾魏看着厨房地上装鸡蛋的纸壳，对着柯洁说：“把那鸡蛋壳的绳拆下来！”
“哪儿？”柯洁顺着顾魏看的方向，立马去拆绳子，拆了半天没拆掉。
“傻逼啊！”邹伟看了一眼，“拿刀割开！”
柯洁拿着刀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是，割绳子就变短了。”
吴丽跑到厨房，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绳子拆了下来递给柯洁，递绳子的手都在发抖。
“牛B啊嬢嬢！” 柯洁像捆粽子似的，把顾立强连着袋子一起绑了起来，为确保顾立强挣脱不开，他特地打了个死结。
顾魏和邹伟躺在旁边的地上喘着粗气。
“我操！ ”邹伟叫了一声，“谁的血？”
顾魏顺着周围的目光看去，那米袋子外面摸得都是血。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左手虎口破了，多半是顾立强拿凳子砸的。
他不知道突然哪来的气，踹了袋子一脚，“操！”
休息好后，顾魏和邹伟把顾立强抬下楼。
一路上顾立强骂个不停，声音蒙在袋子里，也听不清楚。
“白眼狼......在这个屋......我和你才是真正的亲人，吴洁和她妈不是，她们当初想丢下。”
顾魏不给他机会说完，照着侧腰给了一下，力道不重，但绝对管用。
顾立强挨了一脚，呻吟了几声就安静了，像一只蛆似的扭来扭去。
路过的邻居都投来异样的眼光，顾魏像没看见似的，反正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
从小到大，这样的闹剧不知道上演了多少遍，要么被打，要么打回去。打赢了，顾立强会乖几天，输了就割地赔款。
自从那一刀后，顾魏在和顾立强对峙中就没再输过。
顾魏从楼里出去后，躲在门后吃瓜的人纷纷出来，挤在楼道里。
“播啥子种，种啥子树。”
一个妇女看着顾魏的背影摇摇头，边理菜边和旁边的人小声说：“这一家人都是造孽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个月第几次了，他都不怕再被儿子捅死。”
“我的天老爷！”旁边的人惊得捂住嘴，“造孽！”
“吴丽命苦啊，碰上这么一个男人。”
一个刚搬来不久的人问，“听说那娃儿的爸进去过，是怎么进去的嘞？”
“杀人，”理菜的妇女把身体往前压了压，捂着嘴小声说，“又好像是qiangjian，哪个人遭殃就不晓得咯。”
周围吃瓜的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妇女们下意识拢了拢衣领。
顾魏在楼前没走远，听着这些妇女们的谈论声，心里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
这群闲出屁的妇女，就是群狗血家庭伦理剧编剧兼宣传人员，什么事从他们嘴里一过，立马成了骇人听闻的传说。
这件事在这一带不是什么秘密，顾魏也不刻意回避，因为谁都知道，上到快要入土阿公阿婆，下到还是颗受精卵都拿他当反面例子做胎教。
顾魏听说过很多版本，每次听完他都想给这些人的嘴挨个的点赞，编得有头有尾的，因为什么事情而导致了什么结果，有些故事长的，都得从他爷爷那辈说起。因为他爷爷怎样，从而导致顾立强怎样，所以顾魏也怎样，才酿成了这样的悲剧，细致的都能写本小说了。
“不去唱戏，都埋没了这胡编乱造的才华。”柯洁嘟囔道。
他们把顾立强抬到路口大三轮车上。
顾魏垮进车斗里，又问邹伟要了根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口，再在袋子上烫了几个洞。
“阿伟，去车站。”顾魏说。
顾魏和柯洁坐在车斗里，车往前走，吐出来的烟往后飘，落在了星星点点的雨里。
顾魏看着一直在蠕动袋子踹了踹，“别回来了……我不想再捅你一次......我成年了，再进去就不知道啥时候能出来。你再来找我妈，我就不是你儿子，以后你是死是活没人给你收尸。”
他吸了口烟，沉默了会儿，“你刚出来……两三个月吧，观察期应该还没过，最近安生点，犯一点事都得再进去住个把月。”
顾立强没有答话，像泄了气似的不再挣扎，身体随着三轮车的颠簸而摇晃着。
到车站后，顾魏下车找了一圈，看到开往广元的车后，把顾立强连人带袋抗了上去。
“我去……这是个人吧！”车上的乘客小声地说，目光追随着顾魏肩上袋子露出的腿。
顾魏闻声回头，看着车上仅有的两人。
那两个人立马移开目光，拢了拢行李，然后趁顾魏回头的时候跑下了车。
他找了个后排的位置把人放下，解绳子时候发现是个死结，只好用打火机烧。
绳子一断，顾立强立马从袋子里挣脱出来，看到顾魏还在，整个人又萎了下来，缩在椅子里。
顾魏和柯洁、邹伟凑了四百多块钱，都是10块20块的，他一张一张的叠好，然后全塞进顾立强胸口的口袋里。
“别回来了，你要再缠着我妈，我就把你打我妈的视频交给警察。”他把视频播放给顾立强看，边放边说，“到时候咬死你长期家暴，你又有前科，再在里面待一年两年不成问题。”
其实他也不敢保证顾立强一定能进去，只不过是拿定他怕，用视频先唬住他。
“日你妈！”顾立强期许激动的伸手去抢，“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杂种，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该捂死，和吴洁一样都是……。”
顾魏没等话说完，立马用手臂卡着他的喉咙，把人按回靠背上。
“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提我姐，”他把手机收好，凑到顾立强耳边，“你要敢去找她，我就拉着你......一,起,死！”
一起死三个字像刀子一样，插在顾立强心上。他看着顾魏一脸决绝的表情，脊背一阵发寒。
他这个儿子有多绝，顾立强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那一刀，就是冲着他命去的，要不是肋骨挡住了，他现在的坟头草都换了三轮了。
顾魏起身走了几步后又退回来，把从邹伟哪儿要来的半包烟也塞给他。
他们在旁边守了两个多小时，等客车走后，他们才离开。
今天下雨没太阳，这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路灯还没亮起来。
顾魏带着邹伟和柯洁去了他们常去的烧烤店。
邹伟知道这是兄弟的伤心事，一路上和柯洁心照不宣的啥也没问。
他们到了烧烤摊，点了一点串，但要了一打酒。
酒过三巡，柯洁拍着顾魏的肩膀说：“我都没见过我爸，你至少还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他说完，直愣愣的倒在桌子上，邹伟一直忍着没怎么喝，就是怕他们醉了，没人送回去。
“顾魏，别喝了。”邹伟说，“柯洁醉了。”
“嗯……嗯？”顾魏喝得有些迷糊，看了柯洁一眼，“好……回去。”
他帮着把柯洁抬到三轮车上，付钱的时候才想起来钱都给顾立强了，“胖叔记账上，我下次再给。”
这个烧烤摊是一个大叔开的，大家平时都叫他胖叔，和他们都住在一条街上，也算是看着顾魏几个长大的，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顾魏走的时候还提醒道：“注意安全啊。”
“嗯，”顾魏挥了挥手，“知道了。”
他顺着街道慢慢地晃回去，让夜里的冷风把醉意吹散。因为夜里起了雾他回到家的时候，头发上挂起了细小的水珠。
他在楼下坐了半宿，从柯洁家店里拿的烟抽得所剩无几。他趁着酒还没醒，回忆着对顾立强的记忆，就当是酒后发癫。
想了半天发现，发现没什么好的回忆。
只记得很小的时候，顾立强总是不在家，回来还喝得烂醉如泥，不打人的话就倒头就睡，有时候发酒疯就乱砸东西还打他和姐姐妈妈，那时候小只有挨打的份。有时候打急了，妈妈会站起来反抗，但结果只会迎来更毒的打。
有一回他被学校高年级的欺负了，顾立强知道后，带着他找到那些人，把他们揍了一顿，一个大人追着一群小孩的样子实在是搞笑。
顾魏想到这里不禁轻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快速的刮了刮眼角。
也不知道这个□□眼泪是为了谁流的，他想一想，还是为自己吧，顾立强这个□□不值得的。
内疚个球啊！
等到了后半夜，吴丽屋里的灯关了，他才上楼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眼泪为谁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