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九四

14、逃跑

　　凌玉直感觉自己快待出病来了。

　　“不是说好再过几天就放我回去的吗？这都又过了几天了？十天总该有了吧？你堂堂圣主说话就是这么不算话的？”

　　小卷还保持着推门而入的姿势没想到凌玉直就已经嘴炮开始了。

　　“不是我不想放你回去，是你已经无家可归了。”

　　凌玉直心中咯噔一声：“你什么意思？”

　　小卷道：“古火虚已经把黎家父母带回欧云了。”

　　“什么？！”

　　凌玉直把被子掀开，立马跳下床，可他卧床太久一时没有控制好酸软的双腿，差点跪在地上。他用一只手扶在床沿，把身体支撑起来。

　　“你怎么之前没跟我说？”

　　小卷理所应当道：“你没问我，我有什么好提的。”

　　凌玉直身上的血液全都往脑袋上冲。他迈着不太灵活的步子直接走向门口。

　　“你干什么？”小卷眼伸出手臂抵在门框上，把凌玉直完全拦在自己手臂外。

　　凌玉直抬起眼睛，剑眉一皱凶狠道：“我要回去。”

　　小卷无视他的凶狠，反而往前走了一步，把他逼退。“我同意你出去了吗？”

　　“小卷，你答应过我说过几天就让我回去，现在也到了那个所谓的过几天。我不管古火虚是不是真的把他们带走了，我必须回去看看！我答应过黎平粤，他们就是我在这边的家人，我不可能熟视无睹！”

　　小卷反问：“那他们真被带走了你又有什么办法？”

　　“我去找他们。”

　　“你上哪儿找？”

　　“去欧云大陆。”

　　小卷嗤笑一声：“凌玉直，你到底是真蠢还是装蠢？你当真以为往返两个大陆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是你以为就算到了欧云大陆你也能轻易找到狼族边界？”

　　凌玉直呛声回道：“黎平粤不就能从欧云回到圣夜吗？凭什么我就不能？”

　　小卷没有回答他，反而把他一步一步逼到窗台前，直到让凌玉直的腰碰到了冰冷的窗沿，他才停下脚步，冷声道：“首先你得逃出这里，但你认为你能逃得掉吗？”他示意凌玉直看看窗外。

　　这座高塔是宫殿尾端最偏远的一座，位于海边悬崖，隔着花窗玻璃，凌玉直的瞳孔里印出无边的黑色海洋。不知是没有阳光透过的原因还是真的就是一片黑水。塔外的海洋连翻滚着的浪花都是黑玉般浓浊，击碎在岩石上的水珠都是一颗颗沉重的颜色。

　　“最快的方式是从窗户上跳下去，你可以试试。”

　　窗外是海崖，跳下去那就是尸骨无存。

　　凌玉直气的鼻翼扇动却没有任何办法反驳他。

　　看着凌玉直愣神却毫无办法的样子，小卷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顺便还锁上了门。

　　“看住他。”凌玉直听见他对着外面看守的侍卫道。

　　如果说凌玉直这就放弃了那一定是假的。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木板。

　　“大哥，我有事需要拜托你们一下。”

　　圣主虽然让他看住房间里的人，但是谁都能看出圣主对这个人不一般，自然是要有求必应。

　　“有什么事你说吧。”

　　凌玉直搓了搓手掌，开始编起谎话：“我想写封信…”

　　血族效率还是很快的，凌玉直没等多久就有人敲敲门送进来一打纸和信封以及一只钢笔。

　　凌玉直坐在堂间的桌子前装模作样写了个开头，然后趁侍卫还没离开悄悄用力把笔尖按断在桌面。他故作惊讶转身对侍卫道：：“哎呀！笔怎么坏了，要不大哥你再给我拿一只吧？”

　　侍卫：“…”

　　趁着侍卫去取笔的空隙，凌玉直赶紧把钢笔拆了开来，果然在尾部发现了一根小弹簧。他连忙打开窗户把钢笔水挤出来滴到窗外，然后拆开笔管拿出弹簧。

　　他刚重新把钢笔组装好，门就开了。

　　这次回来侍卫手里不止拿了一盒子钢笔，手里还推着餐车。

　　他把钢笔摆在桌子上：“用餐时间到了，刚好碰上了给你送餐的女仆。这钢笔，够用了吗？”

　　“够够够，谢谢啊。”

　　凌玉直虽是谢着那个侍卫，但是眼睛却盯着餐盘里摆放的一块牛排。

　　可惜，他没空吃了。

　　随便写了点内容装进了信封，接着连拆十只钢笔的弹簧，凌玉直这才满意地把笔放回盒子里，又把信封交给一直等在门外的侍卫。

　　“送到，入良集市95号。”

　　信会不会送到他无所谓，有所谓的是他手里的那几根弹簧丝。

　　侍卫估计门反锁他也出不去，竟然掉以轻心自己送信下楼。凌玉直隔着房门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心里的钟顿时敲响。

　　时间不等人。

　　但他从小可不缺少撬门锁的经验。

　　从口袋里弹出弹簧，拉直。凌玉直怕铁丝太短，又在铁丝尾部接了一根拉直的弹簧。

　　他娴熟的把铁丝插进门洞里，左戳戳右戳戳，耳朵贴在门把锁上仔细的听着动静，不过一会只听“咔哒”一声，凌玉直差点激动地叫出声来。

　　果然门外一个人也没有，一条两边挂着油灯的幽深长廊出现在凌玉直的眼前。

　　虽然长廊两端都有路可通，但凌玉直还是决定赌一把选择走右手边。

　　长廊两边挂着一溜油灯，忽暗忽明让眼睛十分不好受，凌玉直能感觉到太阳穴砰砰直跳，心脏也跳动的厉害。他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加快了脚步。

　　右边第一个转折口出现了，他毫不犹豫往右走去，可是没想到拐过转折口直接就是一条向下的台阶，他走的太急，一屁股滑坐在台阶上，连滑好几层，疼的凌玉直龇牙咧嘴，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正当凌玉直捂着屁股站起来准备继续往下走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台阶下方有声音传来，但是距离太远模模糊糊听不清在说什么。那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踩着台阶往上走。

　　凌玉直赶紧回跑，转身躲进黑暗里。

　　可那说话声和走路声并没有继续往上，反而到了中间那段就突然消失了。

　　凌玉直悄悄探出脑袋，果然，歪个脖子就能看见底的旋转台阶上空空如也。凌玉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顾不上尾椎骨的疼痛，三步并作一步跨下台阶。

　　“拿到血了吗？”结果刚没跑几步，台阶下又响起了声音。

　　不会这么不凑巧吧？

　　凌玉直再次拔腿往上跑。

　　“拿到了，现在就只是时间问题。”

　　“那就好，如果真是我们想的那样，一定要在圣主发现之前把他杀了。”

　　“嗯。”

　　声音再次消失在中间位置。

　　凌玉直已经是满头冷汗，脑袋里满是刚刚那两个人对话的内容。

　　杀了谁？

　　他吗？

　　凌玉直摇了摇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得赶紧回到人间界。

　　旋转楼梯下方是一个更大的空间，四通八达连接着更多的长廊和长廊尽头的房间。

　　凌玉直不敢停留，他已经看见四处走动的血族女仆了。

　　他猛咬牙冠毅然决然决定看见楼梯就下。

　　从来都是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凌玉直今天可算是感受到下楼梯的痛苦。

　　眼睛在辨别一层一层台阶的过程中慢慢失去了聚焦的能力，本来就酸软的腿更是不受控制，逐渐机械性的跨下楼梯。

　　“你！”

　　又一层楼梯下来正巧撞见了捧着毛巾的一位女仆。

　　那位血族女仆瞪大双眼发出一声惊呼：“一号！你快告诉管事妈妈，圣主带来的人类跑啦！”

　　凌玉直知道大事不好，但根本不可能现在停下。他撞开了拦在自己面前的女仆，所有的声音都被甩在身后。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终于看见敞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