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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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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时是在一辆车上,身旁都是全副武装的肌肉男,装备齐全且高档。车内颠簸,像是碰到了石头,高速行驶的防弹车狠狠颠簸了一下,颠的傅梓叶肩膀撕裂的疼,被草草包扎的伤口沁出血来。
“醒了?”右边的男人听到傅梓叶的闷哼声,转过叫来,说着蹩脚的中文。
“这是哪?”傅梓叶开口沙哑,清了清干痒的嗓子,说,“明奕——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副驾驶上坐的貌似是老大,手里转着抢,说:“有人要见你。人死了,在后备箱。”
明奕,在后备箱里,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只剩下一堆血肉、骨头,没有重量的灵魂和记忆被抽空。被人随意折叠塞进后背箱里,离自己只有半米远。生前活的醉生梦死,死后承受莫大屈辱。
“怎么你好朋友死了,难过。”又是那个老大。
他……难过吗?不吧?他只是觉得明奕的死和明奕做的坏事没有联系,这样的死法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有可能。明奕应该死在监狱里死在道德法律上,但不是原因不明的恐怖袭击里,而自己差点和明奕一个死法。
不过,自己也许要和明奕死在同一天,埋在一个坑里了。傅梓叶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高尚博爱的人,心里的地就那么大,挑挑捡捡只能装地下几个人,临死了就只有这几个人可以拿出来回忆回忆。
鉴于自己所剩时间不过,就先捡着重要的想,先想想他的梓谨。
他的梓谨……长得真好看!骂人的时候也好看!演戏的时候更好看!脱了衣服最好看!他什么时候都好看。
就是可惜他以后的好看只能给别人看了。
这些年的回忆断断续续来回播放,就是不肯把时间分给别人,想到最后眼眶都湿了。
车上一时安静如鸡,衬托出吸鼻涕的声音格外重。
右边的老大哥有点慌,手足无措地说“你别哭啊!我们又不会怎么样你。”
傅梓叶想着死都死了,吸吸鼻涕,说:“你们绑我把他带上干什么?怎么?完事了,你们还会给我们买两块坟?”
“不会让你死。”左边老大哥点起烟,声音沙哑,“我们只负责抓人,是杀是刮要看老头。”
老头?傅伽?除了傅伽他也想不出哪个老头和自己有仇。真是阴差阳错要不是老头绑架自己,自己可能都死在那群暴徒的抢下了。那带着明奕是什么意思?平白无故惹自己一身腥,他就不怕明家和他拼命。
车窗户内外贴着黑色贴纸,看不到外面路况,据这些人的打扮和后背箱的尸体可以推测出走的不是什么正规大路。
“你们……干一票这个能挣多少钱?”
“像我这样情况算贵还是便宜?”
“你们是正规营业还是会被警察通缉?”
右边老大哥抬手把他摁回去,戳了戳流血的伤口,让傅梓叶疼的说不出话来。
等傅梓叶缓过劲来又说:“我跟他无冤无仇,我也不是他亲孙子继承不了他家祖传皇位,你们抓我也没用啊!”说完见右边老大哥不理,又对左边说,“你的烟太呛了,能掐了吗?吸二手烟有害健康,你不为自己也得为我们着想。”
“啧。”左边老大哥掐断烟,“你刚醒的时候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现在怎么这么贫?”
“你中文说的不错就是儿化音不行,要不我教教你,你先说个……”
耳边生风,子弹上膛声在耳旁响起。
傅梓叶回头看向副驾驶,枪口正好顶在额头上,说:“你们不会杀我,你们没有权利。我无名无分继承不了家产,对他孙子儿子没有威胁。有威胁更好因为他最近和他儿子孙子闹掰了,抓我来不过是想让我当傀儡,成为他新的统领权利的工具——就像他以前的儿子。”
车上静默无声,各个老大哥都自动转过头看向窗外,雇主的私密少听为好。
过了一会儿,傅梓叶笑着说:“他有一个孙子,长得可帅了。我多喜欢他啊!我喜欢的恨不得把他嵌进心脏里,就是他笑他哭,你都跟着肝儿颤,要不然怎么配叫人家心肝宝贝啊?”
“他是一个……坚强的小男孩,每天都活的潇潇洒洒、乐观豁达,我多希望他能潇洒着过一辈子。他值得全天下最好的人。”傅梓叶将脸埋进手里,“我要是答应了,我们俩就完了。”
其他人静默不语,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没人在乎他有多么荡气回肠的爱情,也没人在乎他喜欢人的值不值得。他们也要吃饭的。
左边老大哥又点起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把烟圈咽下去。
车子缓缓驶入一条细窄的柏油路,停在了一栋三四层高的洋房。傅梓叶跟着下车,肩上的伤口有些发炎,火辣辣的疼,整条胳膊都使不上劲。整个人站在太阳底下头重脚轻,险些栽倒过去,他好像发烧了。
洋房前没有车库,唯一的车棚立在小楼前,推开二楼的落地门窗往下半米就能碰到棚顶,一楼的窗户直接被一辆越野挡住。
“我要看看明奕的尸体。”傅梓叶对车上的司机说道,示意对方开后备箱,“你要做什么?”老大从副驾驶伸过头。
鉴于自己刚刚在车上又哭又笑的表现,在他们眼里可能已经和成神经病划等号了。
“我想知道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人现在投胎了没有。”
右边老大哥:“说了不会杀你。”
傅梓叶,斟酌片刻说:“那就是和傅伽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人。”
老大替他打开后备箱,背对明奕瞪大的眼,傅梓叶坦然的与明奕对视,对尸体上下其手,丝毫没有对死者的敬意。
嘴里念念有词,一会说快要长尸斑了,一会说手指僵硬。摸了好一会才放手。
傅梓叶一回头就看到三个人外加司机都在看着自己,后退半步同时神情不变左手往后身后放了放,手指紧紧抓住袖口。
“好了吗?”左大哥吐出一个烟圈不耐烦到。
傅梓叶点点头跟着走进别墅。
整栋别墅除了一两个打扫的佣人,连保安都没有,有些地方都有落灰,应该是专门用来见他的。
几个人把他带进书房,里面灯火通明像是待在里面就会把所有的阴险邪恶通通给赶跑。
“您找我?”傅梓叶一改字正腔圆,用纯正的北京话问,显得吊儿郎当。
傅伽转过身和傅梓叶眼对眼,亲眼见到傅梓叶的狼狈相,干薄的嘴唇缓缓咧开一条缝,用卡痰的嗓子笑出声。
“明奕死了,现在被你的手下塞在后备箱里,是被暴徒杀的。但你们再不把他的尸体处理掉,明家不介意碰瓷。”
傅梓叶饶有兴趣的看到傅伽变了脸,学他咧开嘴笑一下。
左右两个老大哥被傅伽轰出去解决,只留老大站在门口,不出不进。
“你在门口守着。”
“在门口守着!他们不是按小时结账的吗?在外面守着要花多少钱?”
傅梓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惹来傅伽一阵厌恶。
“出去。”
书房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傅梓叶离傅伽三米远,眼前老人带来的压迫不比其他人少,一个为了家族传承创造出来的“机器”,他的程序里填满了家族企业、填满了继承、填满了钱权。一个活在傅家这座舞台上的提线木偶,他要让自己的儿子继承自己但他失败了,他又把目光放到自己的亲孙子身上可惜“不成器”,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
傅梓叶不禁后退半步,左手松开袖口掏出自己从明奕身上找到的手机。谢天谢地和自己是同机型。
傅梓叶靠音量键正过手机,密码他不经意间看到过,靠着印象开了锁,电话在左下角,他颤巍巍地打开。
划开手机把定位打开,背着手他也不知道开的是不是。
傅伽就在前面,如果自己被发现,唯一的求救机会就浪费了,右手已经派不上用场,伤口比在楼下还要严重,耳鸣眼晕脸颊滚烫,他确信伤口真的感染了。
他不是左利手平时用手机也没有用左手的习惯,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把手里音量关掉,趁傅伽不注意拨了过去。
没过几秒手机就被挂断,他刚刚趁傅伽不注意偷偷看了一眼,号码是对的,他只能摸索着又拨了回去。
就在管家接通一瞬间,傅梓叶打开录音,大声喊道:“傅伽,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傅伽放下咖啡,开门见山。
和傅梓叶想的差不多,傅伽被改造过了头,不肯放下手中权利,再加上前段时间傅里慎违抗命令,让他的不满达到顶点,他妄想收回傅里慎的职位和股份让傅梓叶上位,把家族重心重新放到北美,至于中国的两父子是死是活已经和他无关了。
而他这个“傀儡皇帝”在傅家的企业担任什么角色,还能不能回国谁又在乎。
傅梓叶不说话,任傅伽讲个够,最多冷笑以示嘲讽。
“你能收回他的股份吗?他现在可是最大股东。”
“傅家是在他当职时才将市场转移到中国,你以为北美的老股东会支持他?”
傅里慎虽然是最大股东但迫于在家族企业里没有绝对优势,北美又都是老股东,即使自己不答应,他们也能找出另一个乖乖听话的“傅家孩子”
“所以你就把我绑架到这座连车库都没有,车棚挡的一楼像个地下室的三四层别墅里。”傅梓叶轻轻移动防止自己的后背露在傅伽面前。
“你得给我保证!我不能白白得罪他们父子俩,万一你是利用我,到时候我在这活不下去,也回不了国,你让我等死?”
傅伽笑着指指傅梓叶,承诺会给他百分之八的股份。傅梓叶扫了一眼书桌的东西——有一把裁纸刀。
“你口头有什么用,你写下来,我右手虽然受伤但不至于签不了字。”
傅伽不听,反而从书架里抽出一个文件夹。
“把这个签了我就写。”傅伽往前走一步,傅梓叶就往后退一步。
他抬抬下巴,让傅伽将合同放到书桌上,把手机重新塞回袖子里。
合约写得冠冕堂皇,形同古代的卖身契,他不知道这份合同在北美合不合法,但他知道自己不签的后果——老大还在门外。
豆大的汗珠滴在手上,湿了手指和钢笔,右手疼的发抖一个“傅”字就要了他的老命,他从来没有觉得“傅”“梓”两个字这么难写。
写到“叶”他微顿,这是他最开始的名字,捡到他的那个人说他有一条刻着“叶”字的项链,还有一个百命锁。他从来没有见过,大概是被院长搜刮了去卖掉了,他也从来没有问院长要,就当是交了饭钱。院长也不容易,私立的福利院本就是靠捐款生活,飘摇不定,有点钱还能多吃一顿肉,多穿一件棉衣。
小叶。
如果今天没有人能来救他,这个名字可能就会随着他这个人消失在别人心里,消失在院长、慎言、小柏、爸爸……还有梓谨心里。
“赶紧……”屋外忽然警铃大作,傅伽错愕回头,“是你报的……”
傅梓叶右手握着钢笔,左手掐住傅伽的脖子将他用力推到身后的落地窗上。房子年代久远,连带着落地窗质量堪忧,被傅伽一撞顺着他突出的脊柱裂开。
咔咔的声音,被两人的粗喘遮盖,傅伽背靠玻璃借力,裂痕越来越大,等傅梓叶发现“老大”已经闯了进来。
“开枪。”
“别开——”
两颗子弹,一颗贯穿了傅梓叶左下腹射进傅伽的胃部。一枪擦过傅梓叶的耳尖射穿玻璃裂痕。
玻璃被打碎,两人被冲力带着跨过窄窄的窗台,跌落在管家面前。
眼前情景极具冲击力的摄入所有人眼中。车棚旁,像极了翻倒的颜料桶流出逼真的红色颜料,两只破败的玩偶躺在里面,棉花从布缝处挤出来被颜料染红,明明已经残破不堪的躯体却因为上了发条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