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然茫

3、第三章 初见世界

　　外面的太阳喜喜洋洋，屋子里面的人慵懒地晒着。
　　春天里的阳光总是美好的。
　　园式园林里，五岁的萧洋慵懒地躺在院子的椅子上捣鼓着猫小胖。阳光打到他的脸，好一个阳光少年。由于被太阳晒得粉嘟嘟的小圆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白洁。
　　门铃响了起来，萧洋懒洋洋地愣了愣，像只胖嘟嘟的小鸟拖着身躯过去开门。途中还不忘抱着猫小胖。猫小胖在他小小的胸膛里不舒服地转了一下猫腰，表示自己的不满。
　　萧洋抱着猫小胖掂高自己的脚尖，想去打开门把手。掂了几次，没成。猫小胖终于找到了脱离主人小小胸膛的机会，一转眼跳了下来，发出不满的瞄声。
　　保姆听到声音终于来了。
　　萧洋朝门外看了看，看到一个糯米团。出现在春天里的糯米团真好看。这是萧洋的对杨央的第一印象。
　　“叔叔。”萧洋瞪大了眼睛看着萧家俊。
　　“嗯，乖，爸爸在家吗？”
　　“爸爸不在。”
　　保姆引着糯米团和萧家俊到了客厅。萧家俊摸了摸萧洋的头，“洋洋，这个哥哥好看吗？”
　　萧洋看了看萧家俊，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糯米团，稚气地道：“好看。”
　　“那以后让哥哥住在家里和你一起玩，好吗？”
　　“住在这里吗？陪我玩吗？”萧洋又瞟了一眼糯米团，看着叔叔嗫着嘴说。
　　“嗯。”
　　“央央要让着弟弟哦，好不好？”萧家俊看着杨央。
　　杨央用万年不变的脸道，“嗯。”
　　萧洋后面了解到：原来杨央是萧洋的老爸萧强的兄弟杨柏的儿子。但是杨柏突然失踪了，最后一通电话希望萧强代替他照顾他的儿子，嘱咐完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具体去向不明。而杨央的母亲又在生产时由于难产而死。亲戚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一个拖油瓶，而且总有人称他为“扫把星”。
　　“少爷，你想让杨少爷住哪间房？”保姆送完萧家俊出门后看了看杨央的行李问。
　　“哥哥，你想住哪间房啊？”萧洋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问。“我跟你讲哦，那间房是我的。”指了指自己二楼的房间，“你住在我隔壁好不好嘛？”
　　“随便。”杨央依然坐得板直。
　　等保姆收拾完杨央的卧室后，杨央对保姆道了谢。然后兀自想把门关上，萧洋立刻化身一只胖墩墩的小鸟，按住了即将要关上的门。
　　“哥哥”萧洋嘟囔着。“你不陪我玩吗？”萧洋用稚嫩的童声问着。
　　其实杨央只比萧洋大两个月。
　　杨央按着门目无表情地看着他，还带着几分怒。也是不耐烦这叽叽喳喳的磨人小家伙。
　　“杨少爷，你就陪陪他吧，萧总一直没有时间陪他。一年到头除了上学都围在了这四面墙了。”保姆过来对杨央说。
　　杨央听完不满地把门打开。让萧洋进了房。
　　杨央依然目无表情地摆着自己的东西。但也只是摆一些日用品之类的，衣服在行李箱里压根就没想拿出来。
　　“哥哥，你不把衣服挂在衣柜吗？”
　　杨央看了一眼萧洋，没理人。
　　“哥哥，你是不是要走啊？”萧洋扯住了杨央的衣服边，“你都不把衣服挂到衣柜里。爸爸说我们穿的衣服应该挂到衣柜里，这样才会有家的感觉。”
　　杨央瞄了一眼萧洋。道：“你知道什么是家的感觉吗？”
　　萧洋听到杨央的回答。愣住了。哥哥的声音好好听啊，哥哥的声音怎么可以这么好听，就好像抱着糖罐子的感觉啊。但是萧洋又想了想，什么才是家的感觉啊。“我不知道啊，爸爸这样说的。”
　　萧洋看了一眼杨央，心里期待着他再说几句话。
　　杨央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萧洋像泄了气的气球，又焉了下去。于是在杨央刚收拾好的桌面东捣捣西捣捣，盼望着杨央能和他说话，陪他玩。
　　但是杨央始终一言不发。
　　“哥哥，这叔叔是谁啊？长得好像你耶。”萧洋拿起桌子上的相框问。
　　“别动，谁允许你随便动我的东西了！”杨央一把夺回装着照片的相框。带着怒气的眼神问。
　　萧洋从小生活在庭院里哪里会有人这么大声质问他，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但他仍然仰起脸看着杨央，抿着唇。泪水在框里转了几圈，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杨央还是盯着他，互不相让。仿佛只有这时杨央才会像个孩子，维护着他仅有的童心和倔强。
　　萧洋终于“哇”的一声大声哭了起来。哭的时候不忘捶着被单，把被单蹂躏得不成人形。
　　保姆闻声而来，一把打开了门。就看到了萧洋已经趴在了地下哭得撕心裂肺的车祸现场。
　　然而小孩子的争争吵吵，总是以哭的一方为胜的。而萧洋又比杨央小，还是保姆从小看着长大的。自然而然会偏向萧洋。
　　保姆抱起了萧洋看着杨央，眼神里充满了质问，“杨少，洋洋还小，你多少让着他。”说着又拍着萧洋的后背出了杨央的房间。
　　萧洋躺在保姆的怀里还看着杨央，泪水在框里打着转，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惨兮兮的。活像一只被人欺负的小精灵。
　　但杨央一言不发地看了看照片，像对待珍贵宝物一样擦了擦，把照片端正地放回了桌子。
　　到了晚饭时间，萧洋蹭着身子坐上了饭桌的椅子。
　　“少爷，吃饭吧。”保姆推了推萧洋的面前的饭。看着他嘟囔着嘴巴，以为他在等萧强。“你爸爸刚打电话回来说今晚不回来吃了。吃吧，孩子。”
　　萧洋又看了保姆一眼，“哥哥不来吃饭吗？”
　　保姆欲言又止。
　　萧洋再次磨蹭着身体下了饭桌，跑到杨央的房里，“哥哥，哥哥，吃饭啦。你饿不饿啦？”
　　边说边掂着脚尖想拉开门把。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保姆看着他，实在不忍心，“洋洋，哥哥不饿就不吃。你快回来吃饭。”
　　萧洋又看了保姆一眼，又叫到，“哥哥，快出来，你不出来大鸡腿就给我吃啦！”
　　说着又踮起脚尖去拉门把手。这次掂得比任何一次都要高，有种誓不开门誓不罢休的勇气。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正奋斗在前线的萧洋不负众望地往前倒去，就在一瞬间杨央接住了他。完成了一个除了他爸爸以外的首次拥抱。杨央抱着软团团的糯米糕，顿时一阵无语。然而萧洋还要在他怀里打转，短短的头发刺着他的睫毛长长的眼睛。一顿瘙痒。
　　“哥哥，吃饭啦。萧洋从他怀里爬出来。
　　“嗯。”
　　萧洋此时觉得自己行走在云朵里，正在天空飘飘然。哥哥又和我说话啦，哥哥真可爱！心里又给杨央加了几分。拉着杨央去了饭桌。
　　杨央来到饭桌，看了看，没有想着动手。心里想着看着这个糯米糕吃完饭再回房里。省得他再磨人。
　　萧洋扒着碗里的饭，肉嘟嘟地看着杨央，“哥哥，你怎么不吃呀？”，又看了看保姆，“阿姨给哥哥盛饭饭好不好？哥哥要陪我一起吃饭饭呢。”说完对着阿姨咧嘴笑了笑。
　　保姆只得给杨央盛了碗饭。
　　萧洋又看了看杨央，发现他还是不吃。“哥哥，怎么还不吃呀？爸爸说菜凉了就不好啦。”
　　说着就把菜夹到杨央的碗里，叫他快吃。但杨央并不怎么夹菜，大多数都在扒着碗里的白饭。
　　萧洋以为杨央不太喜欢吃这里的菜。但是保姆今晚做的菜却全是他爱吃的。所以他心里琢磨着要让保姆做哥哥喜欢吃的菜，不然吃这么少，饿瘦了就做不成糯米团了。萧洋在得意的想法下愉快地吃完了晚饭。
　　饭后还硬要拖着杨央看电视，死活不撒手。杨央被这耐磨的糯米糕磨到不可耐烦，只能忍着性子坐了下来。陪萧洋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部动画片里的一集《喜羊羊与灰太狼》。
　　终于他熬到了萧洋困了。窝在沙发里睡着了。虽然睡颜很好看，但萧洋睡着睡着兜着的口水就顺着嘴唇的边缘流下来了，实在叫人无人欣赏。
　　因此他拿起遥控器调了静音之后就起身叫保姆抱他回房里睡。
　　保姆却拦着了他，“杨少爷，今晚是我不对，我没煮你的饭。”
　　保姆瞄了他一眼，杨央没说话，想绕过她回房。
　　保姆却退后了一步又拦着了，“但你终究是寄人篱下，平日里如果你欺负少爷，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少爷毕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保姆也没管对杨央说这些他懂没懂，因为他也只比萧洋大两个月。
　　“知道。”杨央稚嫩的童声响起，但仍是小大人的模样。
　　说完就拐过了保姆回房。路过客厅时没再去看萧洋的盛世睡颜。
　　只是萧洋并不知道，保姆和杨央发生的事，很大程度影响了他和杨央的关系。杨央刚开了裂缝的心，还没被阳光照到就关上了。
　　第二天清晨萧洋一大早起来，要去院子里捉蝈蝈。
　　他兴冲冲地拍着杨央的卧室门，想拉上杨央一起去院子里捉蝈蝈。然后又想掂起脚尖去够门把，保姆担心他又摔倒，于是直接拧开了门把。
　　萧洋又化身了一只胖嘟嘟的小鸟，飞到了杨央的床头边，摇着杨央的被子，要拉杨央起来。
　　“哥哥，哥哥，起来啦，太阳公公晒屁股啦。”萧洋眨巴着眼睛，“哥哥，哥哥，我们去捉蝈蝈好不啦？”
　　杨央被萧洋摇得连脑瓜都在晃，睡眼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乱乱的睫毛。萧洋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
　　“哥哥，你好好看啊。”说着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想去缕清那乱乱的睫毛。
　　杨央看到那肉团的手伸来，忙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拍了拍萧洋的爪子。萧洋嘟起了自己的小嘴。
　　保姆在旁边抿了抿嘴唇，终究没说话。
　　站在院子里，萧洋的心是放飞的。因为终于有小伙伴陪着他玩，还可以陪他捉蜻蜓，还这么好看。虽然他只是站着，还板着脸，但是谁叫人长得好看呢！
　　杨央的心情是郁闷的。因为他根本不想做捉蝈蝈这么无趣的事。他宁愿窝在房里看书，也不愿出来被小破孩缠着，还被保姆盯着、防着自己随时欺负小孩。
　　只是杨央怎么都不会想到，后来萧洋会因为自己被认为是破小孩的事怼了杨央一个下午。
　　“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捉不到。”萧洋委屈巴巴地看着杨央。
　　杨央还是站着一动不动，但后来还是很艰难地拿起网子去网蝈蝈。原因是保姆一直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觉得脑子有坑，蝈蝈这么丑有什么好捉的。这样的动物送给他他都不要。
　　“哥哥好棒啊，我以前自己捉从来没有捉到过小蝈蝈。”萧洋边拍着小手边看着网里的蜻蜓说。
　　杨央觉得自己的智商下线了，看着网里活蹦乱跳的蜻蜓一顿无语。
　　“你是要捉这个？”杨央难得指着里面的蜻蜓说。
　　“是啊，哥哥，你不知道，爸爸以前说陪我捉，但没有一次陪我捉。”萧洋瘪了瘪嘴。
　　杨央：“……”
　　“那你为什么想捉它们。”杨央不走心地问了问。
　　“因为它们好好玩，还可以飞出院子里呢。我从小到大除了上学就出过院子几次。而且上学还得坐在车里，不能下去。”
　　“那你得不到自由，所以伤害它们的自由，对吗？”杨央心里响起了嫌弃的意味。
　　萧洋挣大了眼睛，想着“自由”是什么，让一个五岁的小孩理解起来还是不容易的。除了杨央这样的小孩，虽然也并不能完全理解，但终究理解得比萧洋要深的。
　　“不是啊，我想捉住它们，然后看看它们的眼睛。爸爸说从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看到它看到的世界呢。虽然蝈蝈不是我们，但是它们能飞啊。应该看到过很多东西的呢。”
　　萧洋嘟囔了一下，“虽然爸爸没说怎么看，但是我就想看看。看完我就会放了它们啦。”
　　萧洋说着看了看墙外，想透过厚厚的墙，看到外面的熙熙攘攘。
　　杨央抿了一下唇，没说话。
　　后来杨央才知道其实他和萧洋一样，一个想看到外面的世界，另一个想看到心里的世界，二者想看到的都是“世界”啊。
　　杨央拿着网在屋子里找了一个透明的瓶子把蜻蜓装了起来。想让萧洋看蜻蜓的眼睛。
　　萧洋左看看右看看，和蜻蜓大眼瞪小眼。
　　杨央看着萧洋的一举一动。觉得这小孩儿挺有意思的。一看就是单纯没脑子。心里想着不禁噗嗤一下，嘴唇弯了一个不被人察觉的弧度。
　　“你看到了什么了吗？”杨央走近萧洋问到。
　　“蝈蝈为什么不是绿色的啊？”萧洋泄气地问着。
　　杨央再一次感到自己的智商掉线了。
　　“哥哥，它肯定看到过很多世界吧。它的眼睛水灵灵的。爸爸说那是智慧，就像哥哥的眼睛一样。”萧洋学着小大人的模样对杨央说。
　　杨央少年的心悸动了一下。
　　这小孩还真的是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