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云轩》yao我还活着

40、第十一回

　　不知不觉间，滕六驾着千山静在茫茫雪原上奔驰起来，越奔越快，身后只传来剑尘隐隐的喊声：“慢点，快停下来!会迷路的！”
　　果然，滕六情绪平静下来之后迷路了，好在等了一会剑尘终于追了上来。
　　剑尘跃下马来，滕六正蹲在雪地上拿手指在雪地上画着圈圈，隔一会就莫名其妙的笑笑。笑声似铜铃一般，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明明是清越动人的笑声，剑尘听在耳中却又一种莫名的诡异感觉，他隐隐觉得心中惊恐，仿佛什么要发生一般，让人心神不宁。以往就算面对再强劲的对手，剑尘都能从容以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这感觉，仿佛什么就要远去一般，想要伸手抓住，却连碰都碰不到，抓也抓不回！
　　他三两步走过去，扳过她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还是你被那姑娘亲傻了？你不要吓我！”
　　她抬起眼睛，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显得格外的闪亮。一巴掌拍在剑尘的头上，“别再跟我提那件事！烦！”嘴上说烦，脸上却满满的盛满兴奋的喜悦。
　　“你到底怎么了？会不会是芊草拉拉发作了？”剑尘还是觉得可疑。
　　“我没事了，呵呵，别那么大惊小怪，只是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跑一跑了！”滕六向剑尘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以示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事。
　　“真的？”剑尘还有一丝狐疑，不过看着他纯净的笑脸，便暂时打消疑虑，气闷的说：“主子，你可知道，你的跑一跑，让我们彻彻底底迷路了？”
　　“哦？呵呵！”滕六不好意思的笑笑，“好像真的迷路了，剑尘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主子啊？很别扭！”
　　“不可以！”剑尘斩钉截铁。
　　“为什么？”
　　“习惯了，不叫我会很别扭！”
　　“可是我不习惯！是我的习惯比较重要还是你的习惯比较重要啊？”
　　“当然是你的！”
　　“那你要不要该习惯适应我的习惯啊！”
　　“哼！”剑尘一副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表情，一手拉起滕六，扶她上马，“不改！我会这么叫一辈子！”剑尘翻身上马，动作说不出的潇洒好看。
　　“你叫主子上瘾啊！”滕六就是气不过他这样。
　　“就上瘾！”剑尘怕滕六又乱跑，一手牵着千山静的缰绳。嘴上敷衍着她，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
　　两人骑着马慢慢在雪地中走着，循着路回去。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剑尘你以后喊我也不答应！”
　　“你不答应我也喊！”
　　“你喊我不答应怎么办？”
　　“反正我就是喊！不会改，你别费那份心了!”
　　“你！我不答应！”
　　“我还喊！”
　　“你喊破喉咙我也不答应”
　　“破喉咙！”
　　“哈哈！你别拿我讲过的笑话接，怎么这么脸皮厚？捡别人说过的说。你脸皮厚的好像杨……”
　　滕六想到那个名字，蓦地心口像是扎了一根刺。火辣辣的疼。
　　“嘶！”千山静一个长鸣，似是受了惊，前蹄跳起，把滕六从马上摔了下来。一天之内这是滕六第二次从马上摔下来了，幸亏这次剑尘离得进，猿臂一伸就将滕六捞了过来。
　　滕六和剑尘一起向前，想要安抚千山静的情绪。千山静已喷着响鼻用两个前蹄在雪中刨起东西来，显然就是那害它受惊的始作俑者。
　　刨着刨着，滕六的眼睛变得血红，像血一样的红充斥着她的眼睛。她看着那雪中，已不能呼吸……
　　那小小的身影这么的熟悉，却又残破的这么陌生。真的如滕六所说，即使回去耶律执也不会放过她。只是想不到耶律执这么狠，对这么小的女孩真的下的起这么重的手……
　　她艰难的向前挪动着双脚，身体已颤颤巍巍。剑尘急忙扶住她。“小心有诈！”
　　她红着眼睛甩开剑尘的手，泪如泉涌，缠着声音：“你别管我！”
　　她向前跑出两步，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雪地之中，眼前的一切简直像一场噩梦，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时间倒退，如果这样，她一定不会放走杨兮，哪怕将她关在大滇的大牢里，也好过现在万分。她扑上前去，搂住雪中那个残破不堪的小小身体，这么冰冷，这么僵硬。她全身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就连那清丽的小脸上都被划满了深深浅浅的刀痕，混着血污，那张脸哪还有原来的俏丽模样。她那香扇般的长长睫毛上结了满满的冰渣。如同一个破布娃娃，可怜兮兮孤零零的躺在着冰冷的雪地里。那双清凌凌的眼眸，那双狡黠的双眸，那双水汪汪的双眸，还有机会再睁开么？
　　“傻瓜！杨兮傻瓜！你这个笨蛋！为什么傻到回去！笨蛋笨蛋笨蛋！”滕六已不能思考，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看到她凄惨的样子，心被无数双爪子拉扯着扯成碎片。
　　“杨兮你这个王八蛋，别玩了，快起来。你这笨蛋，别装了，我看透你了！快起来。”滕六用力的摇晃她僵直的身子，根本不敢碰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耶律执，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哭到最后，滕六红透双眼，咬牙切齿，状似癫狂。
　　一边一直皱着眉头的剑尘看见她这个表情，心脏突兀的跳了跳，上次她这个表情，是大妃死时以及知道里里代真正的死因的时候，剑尘太清楚这以后都发生了什么，明明是无比清浅的一眼，却使人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森然寒气。剑尘不想她再变回失忆之前那可怕的样子。忙上前抓住滕六的肩膀。
　　“先别激动，也许还有救！”剑尘探了探杨兮的脉搏，果然还有一丝微弱的脉动。剑尘的眼中的暗色一闪而过，这个时候说什么她都不会再丢下这女人不管。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但是比起让她再次丢掉好不容易回来的快乐，剑尘愿意冒这个险。他抗起杨兮直愣愣的身体，另一只手架起滕六，目光温和而又坚定，“别怕，会没事的，记得我说过步云轩是半个阐师的关门弟子么？我们去找他！”
　　滕六的灵台瞬间恢复清明，通红的锐目又亮起来，双脚恢复了力气。“对，我记得，我记得！彻骨毒就是步云轩解的！他一定有办法!”滕六翻身上马，和剑尘一起向营帐的方向飞奔而去。
　　寒风刮在脸上，泪水都被吹干，火辣辣的疼，滕六的指甲陷入掌心，大脑已不能思考，不能想象，不能回想她现在的样子，不能想她那么自恋的人失去她那张引以为傲的脸会怎么样……
　　这世界似乎总是这样子，你以为不会比现在的情况再坏的时候，心灰意冷的时候，他偏偏会制造出更坏的情况向你证明，其实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耶律执，在我离开前，就顺手把你送上西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