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朵玫瑰》我非君子

29、最佳助攻 【中下】

　　呼啸山庄的舞台剧和原著一样是回忆式的，第一幕是故事的旁听者洛克伍德先生拜访呼啸山庄的情节，简短而紧凑交代了主人希斯克利夫和和故事的主要出场人物，这一幕的高潮在洛克伍德先生被女仆安排在了这家已故小姐凯瑟琳曾经的房间，不想惊扰了荒野上的亡魂，凯瑟琳哀求洛克伍德放她进屋，吓得他魂飞魄散，大声叫嚷中引来了男主人。

　　扮演希斯克利夫的是一位略显沧桑但不乏英俊的中年人，灰原哀猜想他可能是某位表演系的教授。

　　他语无伦次地打发洛克伍德出去，爬到床上，打开窗户，眼泪顺着他满是沟壑的脸庞流下来，在暗黄的光线下闪耀着。

　　“进来吧，进来吧！”他发出野兽悲鸣一般的呜咽，“凯瑟琳，来呀！亲爱的这回听我的话——最后听我一次吧！”

　　幽灵表现出它素有的飘忽不定，回应他的只有愈加猛烈的暴风雪，和“呼呼”的风声。

　　即使坐在台下，也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冷意，蜡烛被吹灭了，舞台陷入了黑暗，第一幕完。

　　每一幕之间有10分钟的中场休息时间，迟到的观众可以在这间隙进场。

　　“觉得怎么样？”坂口问道。

　　“台词做了一些调整，虽不如原版有力，但是演的很好。”灰原哀如实答道。

　　坂口点点头，表示赞同，两人谁也没再发话，各自沉默着，坂口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他下意识地伸进口袋取打火机，触及冰冷的机身，他才猛然想到这里不能吸烟，犹豫片刻，他向灰原哀轻声说了一句“失陪”，起身往出口走去。

　　灰原哀仍旧坐在原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浅褐色的齐肩长发掩住了她的面容。

　　“你看起来感慨良多。”身旁传来一声戏谑。

　　“是啊。”灰原哀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他，而是反问道，“还记得早川樱子吗？”

　　“当然记得了，为了给你收拾残局我可是伤透了脑筋。”工藤新一偏头注视着灰原哀，微微笑了，“在发现是你在背后谋划以后，我真是又震惊又气愤，如果我反应再慢一些，你现在可没法坐在这里悠闲地看表演了。”

　　灰原哀蓦得一怔，不由得想起了那次他气急败坏闯进家里时的情景，其实她那时候心虚的很，完全不敢多看他的表情。原本是受了山口惠子的影响，一时意气帮了早川的忙，也存了些许试探的心思，许是时间匆忙没能将所有线索处理掉，也或许……根本无所谓结果，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消减心中的愧疚。

　　但凡灰原哀有平日的半分冷静，也不至于察觉不到工藤新一的心绪。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什么？”灰原哀一脸诧异地看向工藤新一，视线两相碰撞，彼此都能从对方瞳孔中找到对方的影子，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底追忆间流露出的柔情，连带着整个脸庞都生动起来。

　　“没什么。”工藤新一不在意地笑了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双手插在衣兜里，身体向着灰原哀的方向微微倾斜着，看起来颇为随意。

　　一直以来的不安和彷徨仿佛都消失了，不必纠结于自己的不善表达和迟钝笨拙，也不必挖空心思琢磨如何更进一步。

　　重要的是，心上的那个人在自己身边，有什么比能够清晰地感知她的气息还要让人安心呢？

　　灰原哀目光微闪，似乎察觉到他今日的不同，许是受了他的感染，她轻轻靠上椅背，盯着斜上方的水晶吊灯，不一会儿竟发起呆来。

　　短暂的中场休息过后，很快进入第二幕，这一幕讲的是从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小时候的故事。

　　面对父亲带回来的“野孩子”，家里的两个孩子——淘气的凯瑟琳和专横的亨得利都表现出十足的抗拒——来自根深蒂固的种族观念，或是对潜在威胁的不安和警惕。

　　“我才不要让他睡在我的房间，你看他脏兮兮的，会把我的地毯弄脏的。”凯瑟琳摇着女仆的裙摆嚷嚷着。她毫不遮掩地表达自己的轻蔑和厌恶，但是那撒娇的口吻又让人不觉得讨厌，仿佛理所应当一样。

　　她是那么淘气而不服管教，又那么聪明而惹人喜爱，以戏弄别人为乐，经常把人耍的团团转，却又无比真诚，毫不吝啬自己真诚的眼泪，让女仆齐拉又爱又恨。

　　即使她是个的到处捣蛋的坏孩子，她的美貌也会让人在惩罚她的时候不自觉地下手轻些。

　　“咦？”灰原哀看到台上的小女孩，不禁讶异地低呼了一声，扮演凯瑟琳的竟然是慧美，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身旁坐的会是工藤新一了，那个送票的“朋友”不会就是慧美吧？可如果是她，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座位？

　　种种的一切，是因为……这次“约会”吗？

　　灰原哀按捺住心底涌动的情绪，偏头看向身旁的人，入眼的却是同样一脸震惊的工藤新一，那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灰原哀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默默收回视线，专心看慧美的表演。

　　平日里冷静老成的小女孩，在台上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时而胡搅蛮缠，时而善解人意，活脱脱一个小凯瑟琳，即使面对这么多观众，她也没有丝毫露怯，自然地演绎她扮演的角色，牢牢抓着观众的眼球。

　　昏暗的烛光下，凯瑟琳和希斯克利夫依偎着坐在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凯瑟琳捧着一本书，一句句读给他听，而希斯克利夫则是专注地看着女孩的侧脸。

　　凯瑟琳深棕色的卷发垂落在肩头，黄色的烛光勾勒出她侧脸，男孩时而低头盯着女孩的睫毛，时而把她裙摆上的蝴蝶结拆开再系好，每每被凯瑟琳发现，她都会故作凶狠地训诫他，“专心一些，希斯克利夫！小心我把亨得利叫来，把你一顿好揍。”

　　对于希斯克利夫，她完全不赞成父亲过分的溺爱的方式，在她看来，威胁和命令才是掌管他的最佳手段，可她完全没想过，倘使对象换成了别人，这在希斯克利夫身上是决计行不通的。

　　慧美蛮横又娇俏的表现让台下不少观众露出了微笑，两个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又或者他们或多或少联想到了自己，经典的魅力在于即使它讲述的故事和你完全搭不上边，你也能在人物身上找到些许自己的影子，人性总是共通的。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灰原哀微微一愣，她似乎能想到工藤新一是缘何发笑，时光好像又回溯到很多年前的那个早晨，她是初来乍到的转校生，他是身处孩子堆无奈又乏味的名侦探。

　　从以面具示人，到彼此敞开心扉。

　　他们的关系谈不上针锋相对，但也绝算不上好，无论从身份，经历，观念还是信仰，两人都截然相反，更不必说是灰原哀创造了让新一变成柯南的Apoptoxin 4869。

　　那时候一而再再而三捉弄工藤新一的她，也未曾料想今后的人生会和他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明明情境完全不一样，可不知怎么，她就是想到了那个场景。

　　仿佛有心灵感应，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对方，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