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喜]用尽一切奔向你》温水姑娘

19、第 19 章

　　救护车的鸣笛声很快响彻天空，医护人员快而有序的下车，将男生放在担架上送上车。
　　“你打的120？上车一起去医院吧。”护士姐姐回头看她。
　　“好。”林思齐跟着他们上车，看着他们做的急救措施。
　　男生的脸上都是血，衣服也被血染的看不清颜色。但林思齐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护士擦拭着男生面部，血迹下是一张清秀的脸。林思齐脑海中的回忆被一点一点拼凑起来。
　　对了，就是那天她看到的翻进季杨杨家，翻了他书柜的“贼”。

　　手术进行的指示灯亮起，林思齐呆靠在椅子上。护士从他口袋里翻出了身份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丁一。
　　是她报的警，警察便在走廊问了她当时的情况做笔录。又通过公安系统查到了丁一父亲的联系方式，打电话通知了他。
　　凌晨三点半，丁一的父亲匆匆赶来，看着手术室的方向痛哭，说不出话。
　　林思齐在旁边看着，只觉得疲惫不堪。她点开微信，给方一凡发了条消息。
　　林思齐：【一了百了也算是种解脱吧】
　　没期望得到回答，这个点他肯定睡了，林思齐只是觉得心里憋得慌想要倾诉。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可是2019年的第一天的日出，他看不到了。
　　但是，他终于挣脱了枷锁，获得了最极端的自由。

　　林思齐在医院院子里的长椅呆坐了很久，在上课前赶了回去。方一凡好不容易等到早自习下课，径直冲到林思齐她们班把她拉出来，“你那条微信怎么回事？”
　　林思齐靠在楼梯上，慢慢地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讲了一遍。
　　“所以你一晚上也没睡觉？吃了早饭吗？”方一凡担忧的皱眉。
　　她摇头，“好像一闭眼，那个他躺在血泊里的画面就会出现在我脑海里。”
　　方一凡叹气，那个场面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太有冲击性了，他轻轻拽起她的袖子，“先带你去买早餐吧。”

　　学校里的人都听说了跳楼事件，一时间到处都在议论那个叫丁一的优秀学生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激烈的行为。因为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各班老师也特意用了一些时间给大家疏解安慰。
　　大课间的时候，他们几个也围在一起讨论着，只有林思齐和乔英子一言不发的听着。
　　“我其实，昨天晚上见过他。”乔英子低声说。
　　“啊？”周围都是惊讶的声音。
　　“你也见过他？”方一凡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贝。
　　乔英子垂眸，“我就是昨天睡不着，一点多下楼溜达的时候，看到丁一在杨杨家门口。我还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走了。我当时还觉得他奇怪，但我也没多想。”
　　“表哥，你刚刚说的‘也’是什么意思？”林磊儿问。
　　方一凡看了林思齐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就说了，“昨晚，是林思齐打的120。”
　　“什么？？”这回周围的声音更大了。
　　“齐齐你晚上是干什么去啊。”黄芷陶惊讶。
　　林思齐看周围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便开口说：“我两点多去便利店买咖啡来着，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他躺在地上，然后我就打120了。”
　　“那阵他还有呼吸吗？”
　　林思齐闭眼，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我不知道，从上救护车开始就一直在做急救，剩下的我不知道了。”
　　方一凡看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匆匆打住话题，“好了好了别问了。”他把话题引到最近好好学习的季杨杨身上，林思齐退后两步远离了人群。
　　“齐齐，我问你个问题。”乔英子走到她身边，“上了高三你压抑吗？”
　　林思齐半晌没说话，许久后开口，“不只是高三，我好像每天都一样累。”
　　“看不到明天的希望，晚上总是更难过。”英子接话。
　　林思齐默默说，“是啊，半夜睡不着，清醒又难受。”

　　方一凡害怕林思齐再想起昨晚的事，对大熊使眼色不要再讨论。

　　丁一还是离开了，尽管林思齐在第一时间打了120，但他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他喜欢地质，现在他被他的大地守护。
　　住在书香雅苑的高三学生自发的祭奠丁一，几束花，还有一地蜡烛。
　　说不出是对丁一的同情惋惜，还是，他们对未知的迷茫。
　　林思齐没和英子陶子她们一起点蜡烛，等到晚上八点多从家里出来了一趟。怀里抱着一束白色的菊花，轻轻的放在了他跳下来的地方。
　　已经有环卫工人仔细的清扫过，地上没有了血迹，就好像，他从未出现过。
　　“丁一，第一次和你说话吧。”她蹲下去，好像在和他说话。“你好，我叫林思齐，送你去医院的女生。今天你父亲还来感谢我，说他对你感到愧疚。好奇怪，大人总在事情已经不可挽回的时候才知道反省自己的错误。”
　　“他们都觉得你好可惜，这么好的大学，这么好的人生说不要就不要了。可是，你现在一定很轻松吧，终于得到了解脱，不用再被生活束缚。你终于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
　　“我挺羡慕你的果敢，敢这样直接的和世界告别。”

　　“你说什么？”
　　有个声音突然出现，是方一凡。他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边说边走到她身边，“你羡慕他？疯了吗你？”
　　“你什么时候来的？”林思齐不答，偏过头不看他。
　　“从你抱着花下来，我就跟着下来了。我知道你看着他在你面前跳下来心里肯定会留一些阴影，但你不要瞎想好不好，你跟他不一样。”方一凡的语气近乎恳求。
　　林思齐只是笑笑，“有什么不一样。”
　　都是那么的，没有希望的日复一日啊。
　　“就是不一样，林思齐，你还有我们这群朋友啊。”他莫名的心慌，前几天她家里的事一定会影响到她的情绪，如果还放她一个人瞎想，难保不做出什么傻事。
　　“方一凡，我就是，好累啊。”她的声音酸涩，“我也一直很郁闷，我怎么就这么丧失了爱好，我失眠，我每天都很丧，对什么事情都无法抱以期待了，好像意外和明天谁先来，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成这样了。可我不想让你们为我担心。”
　　方一凡鼻子有些酸，把林思齐轻轻的拉进怀里。“齐齐，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身边有这么多的朋友啊，我们都是你的后盾，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们，不用害怕。你被安稳的爱着呢，会有做任何事的勇气啊。”
　　他轻轻拍着林思齐的后背，温柔的问，“回家吧？”
　　林思齐摇头，“再抱我一会好不好。”
　　“好。”
　　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木板，林思齐紧紧的贴进方一凡的怀抱，好像能这样从拥抱里汲取勇气。方一凡感受到她的颤抖，只觉得好心疼。一向是骄傲自信的女孩也变得这么脆弱。
　　“有我陪着你呢。”他说。
　　“方一凡，后海是不是很好玩啊。”她突然问。
　　“怎么了？”
　　“小时候，我妈说考试考好了就带我去后海滑冰的，我每一次都是第一名，我就想着她哪天来接我，带我去滑冰。可是，她一直没有带我去。”
　　“等到放寒假了，我带你去玩，好吗？”
　　“这不一样。”她摇头。
　　“好了，我回去了。”林思齐后退两步，眼眶通红，“谢谢你陪我。”
　　方一凡满脸心疼，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回去喝杯热牛奶，好好睡一觉，有我们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