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葡萄球

4、结对子

　　这里老师的讲课进度比起初中可是紧张多了，以前上课，常常觉得“吃不饱”；而现在，总觉得“跟不上”。大概，这就是教惯了优秀学生的学校风气吧。

　　我每天看书做题到半夜，努力想在下一次测验考试时打个翻身仗，不能进前五，怎么也要冲入前十吧。这么做，一方面是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觉得成绩还有上升的空间；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老师和爸妈能看在我优异的表现上，网开一面。至于魏义榕，我就管不到了。

　　期中考试很快就来临了，我的心血没白费，虽然还没达到我理想的名次，但班级第七，年级三十五的排名，也算让我看到自己的努力成果了。

　　经过上次实验楼吃饭之后，我和魏义榕基本又成了两条平行线。流言蜚语尽管来势凶猛，可总有消停的那一天，就在我以为风平浪静，雨过天晴时，命运再次把我和他联系到了一块儿。

　　班主任才从师范毕业没几年，我们是他带的第一个班，想着他那么年轻，应该不会有什么八股的方法来对待我们，谁知天下的老师都有同样的伎俩—— 一帮一，结对子。

　　班上一共52个人，正好26对：前十名和后十名配对，前二十和后二十配对，中间十二个同学相互配对。

　　方法老，可这配对的方式却很“新颖”，如同时下很多相亲节目的改良——老师把成绩好的学生名字写在纸上，由成绩差的同学来抽，抽好后，走到对方面前，问一问对方是否愿意帮助自己，与自己结对子，就差没当场手牵手走出去了。

　　班主任这样“煞费苦心”，谁敢说不愿意？成功率铁定是百分之百啊！

　　中间32个同学已经配好对走了，其中有男男组合，女女组合，也有男女混合，每每抽到最后一种状况，班里总会想起隐隐约约的窃笑声。

　　我那个恨啊，魏义榕，你怎么就不能考好一点，考41有那么难吗？我更恨我自己，干嘛这次要拼了命挤进前十？

　　“好了，现在我们班里的‘两极’都坐在这儿，我想说，成绩好的同学不要骄傲，你们要尽力把自己的学习经验，方法分享给成绩差的同学，让他们在期终考试时，成绩能有所提高。提高最多的那一对，老师有奖励哦！现在按学号上来抽签。”班主任自认为幽默俏皮，却不明白，优秀生心里，只想着怎么更优秀，才不会管别人能不能提高呢。

　　魏义榕是班里最后一号，我开始默默祈祷自己赶快被谁抽了去。

　　第一个，不是我；第二个，不是我；第三个，还没抽到我……我心里开始着急……不会那么巧吧！是老天爷的安排？还是所有同学串通？连着9个抽到的，都不是我！

　　“那好，魏义榕，你也不用上来抽签了。”班主任利落地开始收拾讲台上一大堆被拆开的小纸条，“但是你还是要问问于白鸽同学愿不愿意啊！”末了，却画蛇添足的加了那么一句。

　　我带着幽怨的看了眼班主任，心里想，为什么他不是女的，偏偏会是个男的呢？一样的没大脑，一样的呆头鹅！

　　我听见魏义榕从位子上站起来，看着其他人都回过头来看我，脸上带着贼笑。

　　“那个……”还没等到他开口，突然，班上除了三个人以外的其他人都大笑起来——对于男女混合结对子最大声、最不遮不藏的一次哄笑。

　　我除了面无表情，收拾书包，一言不发地马上离开，又能怎么办？这麻烦，看来是想甩也甩不掉了！

　　爸妈知道后，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还说他们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师也这样干过，不影响自己的成绩就行了。

　　我怎么会让魏义榕影响我的成绩？不就是结个对子吗？不就是大家交换个电话，有问题他可以来问我吗？不就是在学校一起完成作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可实际情况却完完全全是另一回事——魏义榕，他根本就不怎么做作业！

　　开始我并不怎么在乎，他不做就不做，反正只要我完成了作业，问他有没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他说没有，我就走人。

　　时间长了，每次他作业交不出来，班主任就找我，最严重的一次，班主任竟然说，他不希望我是一个自私自利，没有集体荣誉感，以后也不会有社会责任心的孩子。现在回想起来，我没当场哭出来，真是一个奇迹。

　　我就奇怪，他打蓝球，踢足球的时候那么有精神，怎么一对上课本就萎靡不振呢？

　　“喂，魏义榕，上课的时候，你不带脑子也就算了，连耳朵也不带就太过分了！连今天布置的作业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败给他了，我利用中午午休的时间，把上午的作业都完成，刚才又写完了下午布置的，回头看他，竟然连作业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提笔完成了。

　　“下午太睏，睡着了”他把书翻过来，翻过去，我啪地一声，用手盖上，不让他继续玩。

　　“是啊，中午在操场上那么疯，下午不瞌睡才奇怪呢！有那时间，为什么不知道背背单词，做做题呢？”真不明白男生，干嘛那么喜欢把自己弄得一身臭汗而不能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看看书，聊聊天呢？

　　“于白鸽，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你当我爱管啊！要不是班主任压我，我才不要跟你扯上半点关系呢！”

　　“哼，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扯上什么关系吗？”魏义榕推开我的手，开始整理书包。

　　“你干嘛？要走？那星期一要交的作业怎么办？”我为自己着急，怕到时又要被班主任训了。

　　“怎么办？凉拌！”他把我说过的话还给我，潇洒地甩甩脑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

　　回家想想不放心，有我的监督他都完不成作业，何况没我的监督？

　　不行，得打电话确认！

　　周六上午，我看看时间都九点半快十点了，他应该起来吧，打个电话过去。

　　“喂！我找魏义榕。”

　　“你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我叫于白鸽，是他学校的同学，老师让我帮助他学习，我想问问，他作业都做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哦，是我们义榕的小老师啊，我是他妈妈。”电话里的妇女自我介绍。

　　“阿姨您好！”

　　“好，好！哎呀，义榕这孩子还没起床呢，要不我让他待会儿打给你？他知道你的电话吗？”

　　“哦，知道的，那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再见！”

　　真是猪！都那么晚了还不起来！我心里骂着。

　　我们家，因为爸爸一直保持着军人作风，所以即便是休息日，或前一天很累，也最多睡到8～9点就会起床了。

　　“白鸽，怎么了？”妈妈听见我打电话，过来问。

　　“还不是班主任搞得那个什么结对子的事情，我帮助的那个差生，连功课都不做。他交不出来，班主任就找我，说我没尽心尽力，还批评我没责任心，没集体荣誉感！”我的抱怨正好让爸爸听见。

　　“那就是你不对了！既然答应帮助人家，就该好好干，想当年，我们跑5公里，就是有人跑不下来，不管他多慢，用多少时间，也会有战友一直在他身边鼓励，陪着他跑完！”

　　“爸，那个跑不完的人是不是你啊？哈哈哈哈”

　　“小孩子，别多问！”爸爸走去厨房准备午饭，妈妈给我使了个“就是你爸”的眼色。

　　我和魏义榕又不是“战友”！何况，就算是战友，我在旁边鼓励，也得他肯配合跑起来啊！他现在就是那么往地下一躺，让我死活拽不动，那有什么办法！

　　都过了午饭时间，魏义榕的电话还是没打来，我只能打第二个去。

　　“哦，是白鸽子同学啊！”估计他妈没记住我的姓，可也不能加一个字，就把我归成日本人啊！

　　“是，阿姨，魏义榕起来了吗？”

　　“起来了，我问他功课，他也不肯说，估计是没做。鸽子同学，阿姨想问问，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这回好，连“白”字都没了。

　　“安排？我打算看看书，做些课外参考。”年纪尚小的我一时没明白他妈妈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哦，那能不能请你到我家来看书做题啊？也好帮助帮助我们义榕。阿姨派车接你啊！”

　　“我～～～我要先问问爸妈。”从来也没双休日单独出去过，面对这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能不能把电话让你爸爸妈妈听一下啊？”

　　“哦，好”妈妈在洗碗筷，爸爸正在我身边，我把电话交给他，用嘴形告诉他是那个差生的妈妈。

　　“你好，我是于白鸽的爸爸……过奖，过奖！……哪里，哪里！……是这样啊，晚饭就不用了，下午我让白鸽过去……不客气，不客气！……好，我们家地址是在××路××号××室……行……不麻烦，小孩子到哪儿看书不是看啊！……好，好，再见！”

　　爸爸挂了电话，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他把他女儿给出卖了！

　　妈妈追出来，了解始末，怪爸爸怎么能同意我上人家家去，爸爸不以为然，强调着他互帮互助的理由。

　　长那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坐私家车，而且开车的还是一个真正的司机，魏义榕家看来不是一般的有钱，怪不得他爸爸能帮他交那么多赞助费，到我们学校借读了。

　　他家住的是那种三层楼的独立小楼，我的脑袋里当时还没有别墅的概念，只是觉得地方很偏，都到了乡下，房子看上去挺土的。

　　见到我跨进来，正在吃饭的魏义榕明显消化不良了一把，到是他妈妈笑容可掬把我让到里面，又是拿饮料又是给水果，殷勤地不行，千恩万谢的样子。

　　“吃好了”魏义榕一推碗筷，习惯性的用手抹了抹嘴，指着我说：“你，跟我上来。”完全没有要理会他妈妈的意思。

　　我心里藐视他这种对长辈的没礼貌，可他妈妈倒仿佛习惯了似的，推着我说：“是啊，是啊，到房间里去做功课吧，楼下吵得很。”

　　男生和女生的房间就是不一样，倒不是整齐不整齐，有时候我房间也乱得很，单是看墙上放着的各种汽车、枪械的模型就知道，住在这里的绝对是男生。

　　“你干嘛来？”魏义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招呼我，我看看房间里就那么一把椅子，只好站着，手里还拿着他妈妈刚给点饮料和水果。

　　“又不是我自己要来，是你妈妈派车把我接来的！”我昂起头，往下斜视他。

　　“在学校还嫌不够烦，现在还烦到家里来了！”魏义榕跳起来，一定要比我高，俯视我。

　　“我烦你？是你烦我才对吧！只要你把功课全做好，对不对都无所谓，我保证再也不来烦你！”我掂起脚尖，想压过他，却没有成功，反倒是让水果滚到了地上。

　　我正想弯腰捡，门被敲开了，他妈妈搬了把椅子进来。

　　“掉在地上脏了，阿姨来捡，还要吗？我去拿！你们看书，你们看书！”

　　“哎呀，你出去啦，她不要吃水果。”魏义榕不耐烦地把他妈推了出去。

　　我特别不好意思，虽然也的确不想吃，可被当面揭穿总有些辜负了长辈的心意，何况他妈妈一看就是一副对儿子及其同学讨好的样子。

　　“喂，你怎么能对你妈这种态度？”我一边卸下书包，一边又开始教训魏义榕：“她到底是你妈妈，看得出来你妈妈特别在乎你，特别希望你学习能好起来！”

　　“于白鸽，你别得寸进尺啊！现在，连我家里的事都要管啦！”

　　“不是要管，看不顺眼你这副样子！”

　　“我不要你看得顺眼！”

　　“我也不觉得你有机会能让我顺眼！”

　　“那你还来！”

　　“你以为谁想来啊！到时候挨训的是我又不是你！”

　　“你活该！”

　　“你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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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两个像幼儿园小朋友那样周而复始，你来我往，谁也不愿认输。

　　那天下午，我没看得进一页书，他没完成一道题。

　　可让我大跌眼镜的是，周一，他竟然把作业都交上了。先不说到底质量怎么样，起码这数儿是凑齐了。让我周日忐忑了一天的心稳稳放下——可他不是连作业是什么都不知道吗？怎么能交得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