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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老了就是负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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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妈言杨那边的事情,起因也很简单。
言杨父亲去世后,留下了三间门面房四间老屋子,那是一个大院子,四间老屋靠近河边,中间是个带口老井的一片空地,靠近右边就是临街的三间屋子,围墙是早就没有了。
原先一家子住在这里,后来从言杨开始,几个姊妹兄弟都大了,一个个飞出去,只剩老妈妈一个七十六的老人,一个人住在老宅里面,小女儿言桐住近些,时不时过来照顾一下,大儿子言松事情忙就少过来,二女儿言桦在外地,小儿子言枫是住的最近,但是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哪里想得起这个妈,当然基本上不过来。
言松前些年拿了三间门面房去经营小杂货铺,老太太一个人住了四间老屋子。
就是这四间老屋子,出点小麻烦。
一周前,言松家里开会,与会六人,老妈妈,言松和妻子,言枫和妻子,以及言桐。
言桐性子最泼辣,长的跟大姐是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
“妈的屋子,你们要是拿去推倒,盖你们的房子,那妈住在哪里?”言桐说。
“我家房子太小,陈诚都没房子结婚,要盖房子又没有地,大哥拿了家里三间门面房,不能什么都不给我。”言枫也冷个脸。
“要用也可以,妈到你家,你养妈。”言桐扭过脸不看言枫。
“凭什么我养?家里还有长子长孙呢,大哥又不是没有拿家里财产。”言枫也不乐意,妈要是年纪不大还可以照顾下家里面,洗衣做饭带孩子,都七十多老太太了,将来总是麻烦。
“就凭你要妈的房子,妈没地方住!”言桐气的声音有点尖,“妈养大我们,其他人还知道逢年过节给点零花钱给妈,你一分钱没给过,凭什么现在理直气壮要房子啊?”
“我家穷,比不过你们,当然没办法给钱,”言枫冷笑,“家里就我和大哥两个儿子,大哥都拿了一份了,剩下当然是我的。”
“呸!”言桐道,“我们姐妹不是爸妈生的养的?什么剩下的就是你言枫的?养妈不见你,要财产你就跳出来了,不要脸你的!”
言松长了一张看起来就憨厚老实的样子,闷头抽烟不说话。
言枫妻子眼看自家男人吵架吵不过小姑子,也来帮腔,言松妻子却是明里暗里的站在小姑子一边,只是不明火执仗出来帮腔,只是不咸不淡说两句,挑拨的战火熊熊,烧满了整间屋子。
老太太坐在那里不说话,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无助,她一辈子自己没做过主,丈夫去世之前丈夫做主,丈夫肺病过身,家里大女儿张罗,等到子女都大了,就是儿女一起做主。
最后还是言桐爽利,气鼓鼓的说,“那好,我们把大姐二姐都找回来,正好谈谈妈老了谁来养。”
言枫还要说话,言松扔了烟,站起来一锤定音,“就这样,小妹你打电话给大姐二姐。”
言桐动作麻利,当晚回去就给大姐二姐去电话。
言桦不在四川的家,她丈夫接的电话,说她去第三世界国家支援,已经三个多月了,一会让她回电。
言杨接到电话,沉默的听完小妹激动的述说,叹了口气,跟小妹说,你跟言桦约好时间,告诉我,我一定到。
过会儿言桦回电,听完恨恨的骂句,然后约好一个月后回国后就直接去上海。
其实真正说起来,言杨是个有主意的,典型外柔内刚型,该怎么做很清楚,事情不算太棘手,就是自个妈这样子性格有点闹心。
妈心思女儿知道,虽说现在男女平等,老太太骨子里还是个重男轻女的,一心想跟儿子住,大儿子是长子,小儿子是心头肉,都放不下,但是老大家里媳妇不是个省油灯,小弟更是不能指望,老太太的个性懦弱没主见,要是跟这两家,吃苦都没处说。
自己和大妹妹都在外地,大妹妹常年在外不说,自己这里老太太不肯来,说是不想离开上海,其实在小妹妹那里落脚最好,总不能老太太一辈子一个人住罢,老了动不了还是要靠儿女的。
家里没积蓄,也就那点地,房子不很值钱的,怎么分到时候再说,看老太太意见罢,愿意给小儿子的话,做女儿的不好说什么。
总归是自家妈,每个儿女每月拿出点钱来,给小妹妹,小妹妹家里能做主,小女儿跟妈也更贴心一点,这个可行的,就算小弟不肯掏钱也没关系,翅膀硬了各自飞,事情见多了,就当没这个弟弟好了。
话是这么说,主意是这么定,卫妈还是有点伤心,人老了就这样惹人厌。
卫爸也有些唏嘘,卫谓的爷爷奶奶是早就去世了,老人在世是大弟赡养,老人身后事是大弟操办,说起来两个老人去世,自己没能赶上见最后一面,子欲养而亲不待,一直感叹的是没能尽到孝心,却从来没仔细想过老了如果儿女嫌弃会怎样。
卫爸卫妈在家感叹,其实过两天情绪过了也就算了,后来又遇到一件事,老两口坐不住,就到卫谓这里来了。
卫爸卫妈的楼下,是另外一户高级教师诸葛家。
诸葛家是两儿一女,大儿子早去世,就剩个大儿媳带个小孙子,女儿行二,结婚两年多了,有个小孙女,最小是个儿子,刚刚结婚。
大儿死时小孙子才一岁不到,老两口见儿媳就一商店营业员,早出晚归的,收入不高也没法子带孙子,就让儿媳带着孙子过来跟老两口一起住,原来大儿那小房子就让当时高中毕业刚工作的小儿子一个人住在那里,这样三室两厅正好住,老两口一间,女儿一间,儿媳和小孙子一间。
女儿出嫁后,空下来一间,小孙子也上小学了,就给了小孙子单住,本来挺好的一个安排。
坏就坏在经济发展了、人民生活富裕了,到处拆迁盖房子发展工业娱乐业。
小儿子现在住的房子正好要拆迁,拆迁款不太多,算起来不够买个新房子,拆迁范围内的住户都叫苦连天,但是中国老百姓都是自古就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大多是捏着鼻子就各自找地方了。小儿子能干,跟拆迁办磨了很久,斗智斗勇,最终比最先搬家的多拿了三成的钱,终于心满意足的搬离了。
搬到哪里呢?老爷子家。
话说的很理直气壮,老爷子家那么大,我们拆迁了没地方住,钱不够新买房子的,爹娘不照顾子女是为过,这事在中国也很正常,于是顺理成章搬进来了,小孙子回去跟他娘住一间房。
住在老头老太家里么,当然是吃穿不要掏钱,于是一家6口人,衣食住行,老头老太的工资就支付了两项,大儿媳倒是每月想给生活费来着,但是就她那几百元,小孩子衣服学费课本钱加上自个一点零花,所剩无几了。
新媳妇是个娇嫩的,不好的不吃,不爱的不吃,零食水果不断,小儿子是个不爱爹娘爱美人的,对着媳妇比对自个爸妈孝顺多了。旧时代老两口节约惯了,哪能适应新时代年轻人的享乐观,时不时要说个两句,新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闹得天翻地覆的。卫爸卫妈就听着楼下天天吵架当饭吃。
可怜诸葛爸爸,当了一辈子教师,口齿还比不上小媳妇便利,再加上做公公总不好跟媳妇一个女人吵架,所以经常躲到卫家来,唉声叹气的,诸葛妈妈倒是掐的过媳妇,但是招架不住一向疼爱的小儿也出手,最后战火波及的连大媳妇都遭了殃。
学校里面也知道,只是人家家事单位不好多管,闹得实在不想样子了,学校工会主席出面,一家子人坐在一起谈条件。
小儿也很直接,“我没钱买房子住,要我出去住可以,给我钱买套房子就行。”
诸葛妈妈对着小儿子也无奈,“你们房子拆迁不是拿了钱么?”
“那个钱够什么。”小儿不以为然,“再说,方玲不是住在家里么,怎么不要她搬出去啊?”
方玲就是大儿媳,一肚子委屈,这时候也爆发,“拆迁的那房子还是你哥名下的呢,凭什么你不告诉我,直接就拿着我家租住证去拿了拆迁款?拿了钱还来找我们孤儿寡母的麻烦,你还是人么…..”
“大哥死后那单位给的抚恤金不是你拿着?说起来也没有给爸妈,你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小儿很是不屑这个大嫂。
“你那么多年在爸妈那里,吃穿不要钱,算是占尽家里便宜了,我们要点东西,你就跳出来了啊。”小儿媳也不是吃素的。
女儿也在座,也来搅浑水,“我家只有一室一厅,房子小的实在不能住,大刚下岗了,家里实在是难过,爸妈不能只给小弟钱买房子,不想想女儿啊。”
这个,战争全面爆发,矛头直对诸葛老两口和大儿媳,陈芝麻烂谷子都翻出来了,工会主席给搅得晕头转向,清官难断家务事,一甩袖子走了。剩下老两口坐在那里当靶子。
闹剧最后以诸葛老头心脏病发作,救护车滴滴来为暂时的结尾。
生活还要过,楼下的吵架继续,卫爸卫妈继续每日收容诸葛爸爸。
直到有一天,诸葛小儿子找到楼上来了,卫爸卫妈实在也是无法忍受了,惹不起咱们躲得起啊,两口子第二天就打包来了儿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