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阿拆

19、19

　　余旻随后就忘了这件事，周一开学，大家顶着黑眼圈，如约完成了校长的要求，将期中考试的成绩弄了出来。

　　这次的结果倒有些出乎余旻意料，语文的综合成绩竟然排在了第二位，因为语文学科的特殊性，基本没有高分，也没有多低的分数，所以一般都处于中等，但这次结果出来，竟然有了很大进步。

　　这天上午，他们语文组的老师都聚集在办公室里庆祝，还相约着这周一起聚个餐，组长刘老师上了年纪，连连摆手：“我这身体不行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去吧！”

　　正说着，主管教学的刘主任在门口喊道：“刘老师？”随即又看着他们，走进来道，“大家都在啊，那我就不单独给刘老师说了。”

　　刘老师面色有些凝重，他们也都收了笑容，刘老师率先发话道：“怎么了？”

　　刘主任先是敷衍一笑，紧接着立马道：“我知道我们高一年级这次语文考得非常好，但是……通过我的一些查探呢，发现可能会存在一些舞弊的情况……当然了，这次因为情况特殊，各位老师都是一整张卷子一整张地改，工作量很大，很多相似的答案没有发现。”

　　听他说完，大家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刘老师肃穆道：“能确定存在大量舞弊行为吗？”其实他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次大家也考得太好了些。

　　“有很大可能，这件事情就是贾校长发现的，他先前看卷子的时候发现了相似度很高的卷子，再一查，发现答案是网上的，他很生气，下午可能会过来。”

　　“我们知道了，谢谢刘主任，我们现在马上复查所有试卷，看看有多少疑似存在作弊行为的。”

　　余旻叹了一口气，本来这段时间就很忙，好不容易能轻松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又要加班。

　　为了方便，所有老师都查阅自己班上的试卷，一是看有无可疑答案，二是能揪出那些和平时成绩不符的试卷。

　　下午贾校长当真到了语文组的办公室，余旻不在那儿办公，她是和两个剩下的老师凑的办公室，她本好高兴，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不用挨骂，但是没成想，巧就巧在，余旻去语文组交换试卷，还没出门，正巧赶上贾校长来骂人。

　　余旻心里吐了一口血。

　　不过挨骂这件事她有经验，耷拉着头不说话就行了，就是贾校长看刘老师年纪大了，一直背对着她，面朝余旻，将她们骂了个狗血喷头，也许是因为一直对着余旻，便生出了自己在骂余旻的错觉，骂到最后，竟然当真骂起余旻来。

　　“……某些青年教师，最好还是记得自己人民教师的身份，不要还把自己当个学生，做老师就要有做老师的样子，和学生要有界限！老师是个神圣的职业，古话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记得，你和学生不是一个辈分的人，你要把自己当成他们老娘，我不希望学校到时候出什么丑闻……”

　　他们都大气不敢出，只有刘老师一人，定若泰山，安然地坐着看卷子，胡胡咧咧骂了一通，她最后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这才末尾点一句题，“这件事情必须尽快弄出结果！”然后便走了

　　余旻白白受这个无妄之灾，周围的老师都纷纷安慰她，身旁的女老师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没事儿，没事儿，他就这样。”

　　余旻扯出一个微笑，道：“我没事儿。”

　　刚抱了卷子回办公室坐下，张燕就凑过来道：“怎么了？我听说你跑隔壁挨骂去了？”

　　余旻无奈地摇摇头，“倒霉啊。”

　　张燕凑近瞧瞧她的脸，见她眼眶有些红，还时不时地拿手揉揉眼睛，她柔声关心道：“怎么了，哭啦，这得骂多狠呐。”

　　这骂得确实够狠的，不过余旻却也没有当场号啕大哭的意思，她揉揉眼睛，然后向张燕凑近，道“不是，他对着我骂的……口水喷眼睛里了。”

　　她今天戴了隐形眼镜，本来就觉得眼睛干涩不太舒服，刚才面对着贾校长，口水刷刷冲她眼睛而去，现在觉得眼睛更疼了，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

　　“不行，我得把隐形眼镜取了。”

　　隐形眼镜取下的那一刻，余旻的眼睛感到分外轻松，她眨巴眨巴眼睛，几滴眼泪顺着就流了下来，一照镜子，发现眼眶都红了。

　　余旻扯张纸巾擦擦眼泪，她拿起隐形眼镜左看右看，喃喃道：“怎么今天眼睛特别疼，是不是过期了。”

　　张燕将她的脸掰过来，“我看看，是不是眼睛太干了，要不要眼药水。”

　　“你有吗？”

　　“没有，医务室能买到。”

　　“那算了。”余旻照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上课铃响，余旻连忙抱着卷子往楼上走去，这些卷子必须尽快看完，这节课还是让他们上自习吧。

　　余旻一进教室就布置了任务，让他们自习，订正答案，然后便开始继续跟那堆卷子死磕。

　　秦峥刚打完球回来，本来想睡趁着余旻上课，睡一觉，但没成想，她不讲课，这也催眠不了自己，干脆玩起手机来。

　　周围的人慢慢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传纸条，说悄悄话。

　　前面一个女生也是刚刚睡醒，眼见着都上课了，连忙掏出书本试卷，跟他同桌说道：“怎么这节不上课啊？”

　　“余老师叫自习。”

　　“怎么会自习？不讲卷子？”

　　“我感觉余老师心情不好，她进来都没怎么抬头。”

　　另一边一个男生凑过头来，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呀。”

　　“余老师哭了。”男生解释道。

　　“啊？余老师为什么会哭？”

　　秦峥听到这儿也来了精神，他抬起头，眼睛从手机上移开，看相那男生，问道：“你说什么？余旻哭了？”

　　“是啊，你没看见吗，眼眶都红的。”男生说道，“我听说是贾校长在办公室对着余老师破口大骂呀，声音都快传到对面班上了。”

　　“为什么呀？”秦峥继续问道。

　　男生摊手，道：“这谁知道。”

　　秦峥的同桌神色戏谑道：“不是，峥哥，你怎么突然那么关心余老师。”

　　秦峥皱眉，神色不悦：“说什么呢，想死是吧。”

　　同桌没想到秦峥突然变脸，不由讪讪地摸摸鼻子，转头和别人说话去了。

　　晚饭之前，他们语文组可算是筛查出了可疑的卷子，这下可不得了，几个老师汇总一看，足足有百余分，这还只是太过明显，被看出来的，没有辨别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他们聚在办公室里开会，身上凝重，看来，这次真的是大型集体的舞弊事件。

　　刘老师德高望重，他拿定了主意，“咱们加把劲个，最好能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咱们语文组的疏忽，也只能去负荆请罪了。”

　　坐在刘老师对面的王老师是个凌厉的中年妇女，她立即说道：“我发现我筛出来的卷子里有个之前查出来手机作弊的，虽然不是考语文的时候被抓的，但是肯定考语文也用手机了，我待会儿把他叫过来问问。”

　　“也行，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这样吧，我们就从这次作弊被抓的学生入手，”另一个老师立即提议道，“都找他们谈谈，不是班主任的老师最好跟班主任通通气。”

　　好巧不巧，余旻的班上正巧有一个被抓到手机作弊的，这个人就是秦峥，而且被抓了还不止一次，现在两个手机都放在教务处呢！想想这事儿还不好说，现在学生们都不知道这件事儿呢，也不知道需不需要保密，她是语文老师，可不是套话高手。

　　刘老师此时说：“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我待会儿去跟刘主任商量商量，今天就先这样吧，该下班的下班，要守晚自习的，也去吃点东西，都忙了一天了。”

　　他们纷纷应承，王老师却是个急性子，当下就叫了那个男生到办公室，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是据说那男生离开时哭的眼睛都肿了，并且也都交代清楚了，他确实作弊了，考试前买到了语文的答案，他们看到了他买的那份答案，基本上都正确，就是阅读题，和他们老师给的答案不太一样，但那是因为他们的答案是老师自己写的，而那份手机里的答案是搜到的标准答案，看来，他们拿到的不是答案，而是卷子原件。

　　余旻沉默了，这试卷整理排版的工作是她做的，整张试卷经手人也就她，还有刘老师，不过坏就坏在，这卷子她当时是用U盘拷给刘老师的，刘老师直接带着U盘拿去打印室。也就是说，这题，多半是有人从余旻那里偷来的。

　　余旻仰天望灯，心情悲愤，这一天天的，变故也实在是太大了！

　　果然，闻讯而来的贾校长当即下令，此次考试，语文成绩不计入总成绩，然后对着余旻又是一顿大骂特骂，余旻本来还想告个罪，现在被他骂的连说话的心情也没了。

　　今天几乎都扑在这件事上，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又累又饿，一天之内还连续被骂两次，饶是她心理素质强大，也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她停了车上楼，刚刚走到二楼，却突然想起自己本打算回来打包两个菜作晚饭，谁成想竟然直接开车回来了，眼下已经走到了二楼，再折回去又那么远，但是家里已经没有现成的吃得了，她也不想开火。

　　算了，饿着吧！余旻气冲冲地想。楼道里灯光昏暗，余旻一脚险些踩空，还好她一把拉住栏杆，却又被栏杆划破了皮。

　　她心情本就不好，接连被这小事烦扰，心情就更加郁闷了，现在倒是真想哭了，她捂着手掌的伤口，一步一步踩上台阶，脚步用力地仿佛是在发泄。

　　刚一走到三楼，就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门口，又或者说，是自己和秦肖门口的拐角处，男子侧身而站，手指尖夹着一只烟，余旻只见他侧颜，但却远远就闻到香烟味儿。

　　“秦……肖？”余旻下意识便喊出他的名字。

　　秦肖听见余旻细微的声音，连忙掐了烟，扔进门口的垃圾袋里，然后也向余旻的方向走去。

　　“你在等我？”余旻问道。

　　他要是说不是，她是打死都不信的。

　　秦肖自然没有否认，只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你……哭了？”

　　余旻惊讶地抬头：“谁告诉你的。”接着便想起来，应该是秦峥给他通风报信吧。

　　她一抬头，秦肖就看见她眼中星光点点，他皱了皱眉，“怎么还在哭，我以为你哭过了。”

　　她不过眼睛有些湿润，却也没有到哭泣的地步，她伸手擦去眼眶里的湿润，否认道：“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