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current

4、夕3

　　皇城根下的水云间，一年到头都是人来人往的，然而此时此刻却是人可罗雀。只有个身着官家捕快服装的人，进去往来，神色匆匆。
　　五层高的屋顶上破了一个巨大的洞，阴霾的天空被屋顶分成了参差不齐的样子。
　　一条断腿悬挂在破损的屋顶边缘，居洞正对的一楼大厅有一块巨大的舞台。
　　舞台边缘的栏杆上挂着十几具面目模糊的尸体，他们死去的姿势充满着挣扎与无奈，向门口伸出的手已经被化为焦炭。
　　满屋的烛火还在盈盈的闪着光亮。
　　尸体身上衣服已经化为灰烬，完全看不出死者的身份。

　　“你去楼上看看。”一个声音像是带着冰茬，不带丝毫感情 ，就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这个声音之中带有一种特殊的镇定的力量。本来已经震惊到失语的各位迅速搜寻到自己的理智，开始分头行动。

　　来人正是刚刚的紫衣少年。
　　这位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头上只是用简单的紫色束发随意的绑着，并没有额饰来彰显自己的身份。
　　但是那条紫色的束发，暗花繁复，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少年身上的戾气大概是来源于刚刚街头那场没有结果的争论。

　　“公子”
　　一个身穿皇帝亲卫服饰的人走过来，躬身行礼。
　　“结果如何？”
　　少年人并不进入现场，只是站在门口，紧紧盯着那以怪异的姿势，躺在舞台中央的女尸。
　　满屋的狼藉闲，女尸衣衫未乱巧笑嫣然。
　　“公子，昨天除夕夜。家家户户因为害怕年兽作怪，所以闭门不出，少点灯火。但是此间客栈号称请各大世家联合作法设阵，能驱一切妖魔，所以广纳八方来客。”
　　“这我知道，挑重点。”
　　紫衣少年一脸不耐烦的说。
　　年近天命的兵士头领用袍袖擦了一把快要滑落到眼睛里面的汗水，低头接着回到。
　　“此处共有仆役五十八人，宾客一百零三人，各世家子弟二十四人，共一百八十五人。全部……全部丧生。”
　　“一个活口都没有”少年眉头拧得更紧了。
　　“一个……一个，都没有。”
　　“昨夜京中守卫森严，每半个小时就有人巡逻探查，为何出了这么多条人命，竟然是今早才报上来的。”少年声音虽还有些稚气，但语气里面的责问之切还是让人心生畏惧。
　　“公子，您看，这些人是死于烈火，但木质的墙壁上全然没有半分被火炙烤的痕迹。您也是从外边来，何曾看见水云间外有半分火烧的痕迹。巡城守卫自是知道水云间请了各大世家的高手在此坐镇，必定是万万没有问题的。所以一时之间难以发现此地已遭不测。水云间在皇城脚下，百姓并不聚居于此。而且这妖兽作乱六七年，上京城的家家户户早已没有了守夜的习惯。更是难以发现此处异样。”
　　这人的推脱之词恐怕早在这老头来以前就想好了，少年并不有耐心和这等混迹上京城已久的老泥鳅相互纠缠。
　　追责之事以后再谈，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查出真凶。
　　少年轻扬下巴，示意头领，躺在舞台中间的女尸。
　　士兵头领会意，连忙解释道，“此女是京城名妓风摆柳。以擅长琵琶舞著称，一曲飞天宛若惊鸿。”
　　少年打断那人喋喋不休的溢美之词，“水云间还做皮肉生意么，怎的还有妓女。”
　　“公子，您刚刚来上京城，恐怕不太了解。水云间以服务闻名上京城，号称只有顾客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当年江南第一首富的二公子原好问来此，听说水云间的敢放此豪言，就刻意刁难。”
　　“刁难？如何刁难？”
　　那人放低声音说，“他说他要在日落之前与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家小妾共赴云雨。”
　　少年冰冷的面色上陡然间添了几分红晕，想喝止凑在眼前的那张嘴，又忍不住继续想听下去的念想。
　　“结果，您猜怎么着。水云间竟然真的把远在家乡的原二公子的小妾弄到了上京城。一时之间，水云间名声大作。宾客往来如云，从此上京第一客栈的名号就打响了。”
　　少年冷哼一声，“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我若要天边的星星，难道他还真的能替我摘过来不成。”
　　“公子此言差矣，想要一定的服务，必然要付出相对应的价格。当年原二公子的春宵一刻，可是价值十几万金。”
　　“原家卖了抵了半数产业才将原二公子的账目还清。”
　　守卫头领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年千里送美人，现在邀请个把个京城名妓来起舞助兴，对于水云间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了。只是谁能料想到，大厦忽倾啊。”
　　少年人似乎没有理会守卫头领的一声声叹息，快步走向舞台中央的艳丽女尸。

　　那女尸断腕处已经变得黢黑，汩汩冒出腥臭的黑血。
　　摔碎的琵琶琴弦卷曲。
　　“风摆柳的断手在何处！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