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番外（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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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业死前，曾托四皇子将海氏留存的典籍赠予钱老，盼海氏济世之义能代代传下去。这回救治姚氏的法子，也是从这些典籍中化用而出。
海氏虽规矩甚严，却并非迂腐偏拗之族，钱老日夜翻阅典籍，始觉世间医·毒·不分家，救人还是伤人，只看人心而已。
姚氏的命终究留了下来，只是生机耗损大半，此后不可过分用心劳神，仔细调养，说不得还能多搁浅上几年，若不加保养，那便是直往死路上奔。
这已经是钱老能想到的最好，最稳妥的法子了，再让他想，他也没什么旁的办法。
姚氏病愈后，沈清玉便央着郑锋安排，想入宫去探望她。这一回见面，沈清玉方觉姚氏眼中有了喜悦明亮的光。像是整个人忽然有了活气儿，不再是过去那般疏淡倦怠的模样了。
“死了一次，总得有些长进才是。”姚氏手边搁着几碟子放了药材的糕点，沈清玉尝了一块儿，觉得膳房手艺的确不错，能把这些药材折腾出这个味儿来，想来是用了十成十的心了。
姚氏挨个尝着糕点，炕桌上还放着几册话本子和戏单子。见沈清玉看过来，姚氏便将戏单子递到她眼跟前儿：“眼下这个时候，唱大戏是不成了，少叫些人来唱上几出还是使得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瞧的，咱们叫戏来听上一听。”
沈清玉闻言拿了单子来瞧，见有几出都是破镜重圆，夫妻消除隔阂重归于好的，便不由抿唇无声地笑了笑。
这些戏单子能递到姚氏眼前来，必是经了太子的同意，瞧这几出戏的内容，也知太子是存了什么心思。
“罢了，我瞧着这些戏还是适宜太子和太子妃娘娘一道听，我就不搅扰了。”
姚氏挑了挑眉，咬着糕点吃吃地笑，她把戏单子拨拉到手边瞅了几眼，也不再提看戏的事。
“就是这样才好。”沈清玉单手支颏，另一手捏过一块做的极为精致的梅花糕填进了口中：“人总得一心往好的地方看，有些事已无可更改，倒不如放开怀抱，好好享受当下拥有的。”
姚氏拿帕子擦了擦手，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所以你瞧，我眼下可不就在这儿偷懒享乐？”
知道姚氏已经全然看开，沈清玉便不再多话，转而与姚氏说起京城之外的风景和趣事。
“等这件事了解了，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京城，不再回来了？”姚氏向后靠在引枕上，一派闲适安然的模样，虽有不舍，可眼里头的神·色，看着倒真是极为高兴的。
“离开这里也好。”姚氏语中带着向往和羡慕：“天大地大，能和同心之人同行，才是一辈子的福气。”她望向窗外，轻轻咂了咂嘴。
这四方天地，无论是她，还是太子，都逃不出去。
沈清玉这回离开时，姚氏未与她约定下回再见，而是笑着揶揄道：“你来一回，大将军就紧张一回，活像我这宫里能吃人似的。”
玩笑过了，姚氏将宫人远远遣开，正·色·道：“大将军的顾虑不无道理，这里是个是非之地，能少来便少来，我知你心意，可我更希望你能与大将军海阔天空，勿要再牵扯到这些生死纠葛之中。你不必惦念我，你我情分，不在朝夕之间，此间若无别事，你离开前我不会再教你入宫，真到了别离的时候，我会请旨，亲去与你喝一杯别离酒。”
沈清玉抿了抿唇，不顾规矩，伸手握住姚氏的手，而后与她轻轻一拥：“记着，自己快活最要紧，别再自苦了。”
姚氏轻笑了一声，郑重应下。
进到宫门外等着的马车里时，沈清玉心里仍存着伤感和不舍。她知道，自己与姚氏，此生可能也只有这么三两面可见了。纵然太子亲说要两人一起做生意，可其中种种事务，必有人代为负责，不必二人时时相见，亲力亲为。此后二人相隔千里，即便能借着一道做生意的借口时常通信，也不可能轻易见得着面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何其微薄，稍不注意，便要随风而散了。
直到被郑锋拥入怀中，心里头的那点儿冷意才渐渐散了开来。
纵然这世上有许多人终究会成为过客，可身边的这个人，却永远都不会离开她。其实，她应该知足了。
“你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早，我还以为太子又得留你一天呢。”吐尽了心口的郁气，沈清玉方仰着脸与他说话。
郑锋反手刮了刮她的脸蛋儿，垂首在她额间亲了亲：“该议的章程已经议定，没什么再需耽搁的了。”
“那咱们……是不是要离开了？”
“舍不得？”
沈清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埋首在他心口使劲·蹭·了·蹭：“真说起舍不得来，我最难舍的便是世子爷了，至于亲朋故友，虽会惦念，却不至教我寝食难安。”
小姑娘的嘴太甜，像是抹了蜜，一点一点地浸着他的心。郑锋闭了闭眼，一把将她抱在腿上：“小骗子，这又是在动什么心思，嗯？”
沈清玉“嘿嘿嘿”地傻笑，只知道眨着眼睛看他，就是不肯言语。
“若惦记得厉害了，咱们也可带着圆子回来探亲，我是辞官，又不是获罪，来去自然由自己做主。”
郑锋总能猜得中她的心思，沈清玉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然后抱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世子爷最好了，廷安哥哥最疼我。”
郑锋沉沉笑了几声，捏着她的下巴凑了过去。
唇·齿·缠·绵，沈清玉晕乎乎地没个定力，只在他稍稍离开，去亲她的耳垂颈侧时，哼哼唧唧地向他讨抱。她最喜欢被他抱在怀里疼，又安全又温暖，仿佛这世上再无什么能将他们分隔开来。
真情难得，她与郑锋走到今天，仍旧毫无芥蒂，两心相知，可这世间还有许多人，纵然看似同路，却早已离散，再难相聚。
姚氏如今这般风轻云淡，便是因心中无情，无情便无痛，无执着妄想。
太子所期盼的一切，只怕都会如那戏曲单子一般，被姚氏轻轻搁下。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番外（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