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辙》涅夫不老松

10、睁眼是你

　　阎问跟在后头，白将云穿着雨靴，明明地上没水也一步一吧嗒。
　　阎问把门带上。再一次来到白将云的家，几乎产生了久违熟悉的感觉。
　　“你为什么穿着雨鞋？”
　　白将云想通过左脚踩右脚把雨靴脱下来，没成功，转而坐到地上，两只手拽着靴跟：“天气预报说过几天有台风，要下雨，放家里方便。”
　　白将云在地上奋力拽雨靴，邋里邋遢，简直太不讲究了，阎问看不下去了，走到他跟前蹲下，帮他拽了一把：“注意形象。”
　　被直白地指出这一点，白将云低下脑袋抓了抓头发。
　　脱了雨靴，他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又开始艰难地脱卫衣。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把身上沾透了鸡味儿的衣物赶紧脱掉。
　　他拉起卫衣，里面居然还穿着件黑色的执勤制服，难怪一路上看着鼓鼓囊囊的。
　　脱卫衣的动作会把里头的衣服也带起来，这让他特别不爽，急躁得不行：“阎问，帮我弄一下。”
　　“警便混穿，你这不行啊白将云。”阎问帮他拉住衣摆，笑呵呵地臊他。
　　“也没别人看见...我不会再这样了。”白将云显然也认识到自己这样不是很好，表情特认真，搞得阎问都不好意思了。
　　白将云脱了卫衣，又踩着裤脚把裤子脱了，抱着一堆衣服，赤着脚就往阳台去。
　　“你要把衣服也洗了吗？”白将云弯腰把衣服放进去，扶着滚筒洗衣机看着阎问。
　　那双修长的腿占据了一大片视线，白乎乎的。阎问倒没感觉不自在，都是男的，光着都行，正大光明地盯着看他也毫无负担。
　　“洗，这么味儿哪能不洗。”
　　白将云起身走过来，上身衣摆堪堪遮住腿根，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给我吧，这洗衣机有烘干功能，很快的。”
　　“慢慢来，我不着急。”阎问把外套脱下来，想了想又把贴身的一件也脱了：“真不急。”
　　白将云弄完，把洗衣机一关，疲乏地叉起腰。阎问突然走近，脑袋在白将云肩膀上方晃来晃去的。
　　奇怪得很，白将云扭头看他：“你干嘛呢？”
　　“我觉得你这件衣服也有味儿。”阎问跟条大狗似的，又嗅了嗅。
　　“我也觉得！那我洗澡去了，你随便坐吧。”他懒洋洋地捶了捶自己的腰，进了卫生间。
　　阎问光着上身，怪冷的，把阳台门一关，也不这摸那看的了，拎了把椅子坐下。
　　其实他挺失望，白将云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阎问一身漂亮的肌肉上。
　　虽然没什么实战意义，但为了练好它们阎问可吃了不少苦，别说基佬，哪怕是直男看了也会称赞几句，可白将云根本就是块实心木头。阎问毫不怀疑，在他眼里什么样的□□都只具有生物意义。
　　难怪楚子潼说你像个无性恋。没达到设想的效果，阎问无力地撑住下巴。
　　没一会儿，热腾腾的白将云洗完澡开始忙活了，随便地穿着黑短袖和大裤衩，在阎问眼前穿来穿去。
　　把换下来的执勤制服扔脏衣筐里，把垃圾袋换了扎好，把歪在地上的雨靴摆好，又开始蹦跶着收衣服了。
　　“你歇歇吧。”阎问托着脸，无聊得只能死盯屋里唯一在活动的物体，白将云。
　　白将云一顿，抱着收下来的衣服停在阎问前面。
　　他可能是感觉到阎问的枯燥了，语气像在安慰小朋友：“你别着急，一会衣服洗好你就能回家了。”
　　“都这个点儿了，我还受到了惊吓，你就不留我住一夜？”阎问斜着眼，看起来真是没什么耐心了，语气带有埋怨。
　　听了这话，白将云后知后觉地也觉得自己不对起来，表情特别歉疚：“那你要不要留下？”
　　“搞得好像我求着你一样。”阎问仍然托着脸，一副没耐心的样子，其实心里可乐呵了。
　　“那你要回家吗？”
　　“你觉着合适吗？”
　　白将云这么一莽人可没耐心哄阎问，也就意思两句，说着也不接着在阎问跟前站着了，把抱着的衣服一股脑放床上，一件件叠好，放到床头。
　　叠完了，他才慢吞吞地开口：“你自己考虑吧，我都没意见。要留下的话你得洗澡去，我要把你裤子也洗了，而且你要在我家过夜只能跟我挤挤，我明儿一早还得去上班，顾不了你。”
　　白将云以为能用“恶劣的条件”吓退阎问，他可太天真了。
　　话一说完，阎问就权当是邀请的意味，双眼锃亮放光：“那我现在去洗澡？”
　　“那个，”白将云想起什么似的，去把刚晾上的浴巾拿下来，又从床头的干净衣服里找出一条遛弯大爷同款裤衩。
　　“不好意思，我只有一条浴巾，昨天刚洗过，你凑合用吧。”
　　“没事儿，白将云，我不嫌弃你。”阎问做出勉为其难的表情，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播放狂躁混响版《今天是个好日子》。

　　阎问洗完澡，一出来就看见白将云正专心致志地玩扫雷。
　　“你这个小同志，工作挺认真，可业余生活也太枯燥了，得空了哥帮你改造改造精神生活。”
　　白将云无视掉阎问的跑火车，抬头看着他：“要不要给你找件上衣？”
　　“我喜欢光着睡。”
　　白将云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我饿了，我要做东西吃，你吃吗？”
　　“吃！”不吃白不吃，不可能不吃。
　　阎问跟个大爷似的抄着手，看着白将云钻进厨房倒腾。
　　一整叮呤咣啷，都是阎问没干过的事儿。白将云端出两碗老干妈炒饭，卖相很不错，放了玉米粒和鸡丁，怪香的。
　　他把食物搁到桌上，钻回厨房洗锅洗刀，又是一番忙活才攥着两双筷子出来。
　　“你太适合过日子了。”阎问拿着筷子，如此评价道。
　　不论阎问是从什么角度出发，被夸奖了，白将云表情特腼腆：“你要是一个人住，也能这样。”
　　阎问笑了一声：“我也是一个人住，不过家务都是请家政干。”
　　“所以我们有区别，能自己做的我习惯自己做了，请家政多费钱哪。”
　　“也是，不如你来帮我家省省钱？”阎问咧嘴笑着，直勾勾地盯着白将云。
　　白将云吃饭时一思考就习惯性咬筷子尖，他睁大眼睛看着阎问：“你想请我帮你做家务？不可能，我喜欢我现在的工作，再说就算给你工作我也得收钱啊。”
　　想指望白将云听懂话中话，难度极高，还是别指望了。阎问挫败地一拍脑门。
　　“白将云，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姑娘搭伙过日子啊？老大不小了吧，父母不着急吗？”
　　“一个人过也挺好的，我能照顾自己。”
　　“那你还吃水果不知道洗呢？”阎问想起之前医院那茬儿了。
　　白将云虽然很独立，但过得确实也潦草，不知道怎么回答，无措地笑了。
　　阎问看着他憨憨的笑，忽然有一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感。
　　吃完了夜宵，白将云把碗筷收拾进厨房仔细洗干净，他甩着湿湿的手从厨房出来时，看到阎问跟个信标似的站在屋中间。
　　“我要靠墙睡。”
　　白将云很累了，心说没人跟你争，揉着眼睛一戳阎问的胳膊催他上床：“你别废话了，我好困，明天还要上班呢......”
　　阎问受着白将云无意识的撒娇，大为满足，简直想把白将云圈怀里呼噜呼噜。
　　上了床，阎问摸了摸白将云的小腿。
　　“阎问你在干嘛......”
　　白将云窝在被子里，声音又轻又暴躁，实在懒得管阎问了。
　　“我有个毛病，一起睡的人小腿不好看，我就睡不着。”
　　阎问说的是实话，但他心里白将云的外在趋近完美，他就是想摸而已。
　　白将云一掌糊在阎问脸颊上，毫无杀伤力，声音可怜兮兮的：“我真的得睡了。”
　　“白将云我对不起你我不吵你了你快睡吧！”
　　阎问真的特能烦人。

　　他睁开眼，眨了眨，第一眼白将云的小臂竖在自己眼前，像牛奶色的绸缎一样，他用鼻梁去蹭，上面还留有一点的沐浴露的味道。
　　清晨的天光柔和，从客厅的白色薄窗帘中穿透过来，室内静悄悄的。
　　阎问稍稍一抬头，看见白将云的脸。他还安稳地熟睡着，浓长的睫毛垂盖着，鼻梁到鼻尖的弧度漂亮极了。
　　再睡会儿吧。阎问这么对自己说。
　　当再次睁眼时，白将云已经起来了，他正坐在床边穿衣服，与阎问不同，他的背部肌肉伸展的动态十分柔和。他接着站起来提上裤子。
　　“你醒了呀。”
　　白将云把制式皮带扣好，拖着步子去洗漱。阎问也坐起来，象征性地整理了一把紊乱的头发。
　　其实他们没睡几个小时，也睡不好，两个都不矮小的成年男人挤一张单人床，压根儿不可能睡得舒坦，得亏白将云睡觉乖，否则准得摔下去。
　　阎问呆呆地坐着，他刚刚看见白将云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憔悴得不行。
　　阎问与白将云一起出了门，跟条大尾巴似的。
　　白将云停在早餐摊前买了俩灌饼，摊主阿姨热情地跟他唠了会儿。他把一个塞到阎问手里。
　　“将云！诶？阎问？”特熟悉的年轻女声。
　　何其凑巧，楚子潼从他们身后小跑着追了上来。
　　“哎哟，怎么在这儿遇上了？”阎问用灌饼暖着手。
　　“啊，我这不是...等等，你们怎么这么憔悴啊？”楚子潼背着手，倒着走到他们身前，左右打量，眼中灵光乱转。
　　“昨晚......”
　　“你们昨晚干啥了？这条路不是将云你家的方向吗？阎问你昨晚在将云家过的夜？你们到底干啥了？”
　　白将云没精力组织语言跟楚子潼解释，也不觉得有那个必要，他目视前方，俨然一个没有感情的吃灌饼机器。
　　阎问看白将云没有开口的打算，担起了给楚子潼解释的任务：“昨天遇到点意外......”
　　“你不用说了，我全都知道了。”楚子潼表情正经起来。
　　阎问瞅着这小姑娘，欲言又止。
　　算了，爱怎么想怎么想得了，解释多了，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