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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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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岁的倪应,住在京城的大院子里,和院子里的一群人打成一片,为首的是萧羽楠和陈涛与,后来就是尹知知和倪应。
那时,三个人才上六年级,最大的是陈涛与,比三个人大了两岁。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哎呀,我背不下来了。”倪应坐在尹家的书桌上,窗户连着院子,她看着陈涛与和萧羽楠,唉声叹气。
“不知道萧羽楠长的什么脑子,背书居然这么快。知知,尹妈妈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呀。”倪应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吃上。
尹母是个性子很直的女人,喜欢小孩子,更喜欢她们来家里做客吃饭,喜欢显摆自己的手艺。
“妈妈今天做了你爱吃的可乐鸡翅,还有红烧肉。”尹知知坐在桌前,写着作业,时不时咳嗽两声。
尹母走进书房,拿了点水果给倪应,捧了一杯棕色的中药杯,递给写作业的尹知知。
“谢谢尹妈妈。”倪应点着头,看着对面写字的尹知知,皱了皱眉,歪着头:“知知怎么又换了中药,苦不苦呀。”
尹知知抬起头,喝了一口中药,摇了摇头,笑着对倪应说:“不苦。”
倪应从包包里掏出两颗巧克力糖,扔给知知,笑着说:“知知啊,这个糖刚吃有点涩,但是后味可甜了。”
尹知知点点头,乖乖接过,笑着笑着,就到了饭点。
吃完尹母做的饭菜,萧羽楠和陈涛与就来找她们玩。
两个男生大汗淋漓,怀里抱着篮球。倪应看着,认出来是姨姨送给陈涛与的十三岁生日礼物,他宝贵的很。
“楠楠涛与,可又是上篮球场疯啦,快来,尹妈妈给你们榨西瓜汁喝。”尹母很热情招待着小孩们,时间久了,大家都不反对。
“谢谢尹妈妈!今天我们想带知知出去晒太阳,可不可以呀。”陈涛与擦汗,小心翼翼的试探。
尹母脸色变了变,她转身看了看尹知知的脸色十分红润,后点了点头,继而说:“你们要注意安全,不能跑远了哦。”
四人欢愉的跑到大院外的篮球场玩,倪应坐着陪尹知知说话,见她的面色红润了许多,心里便放心了。
尹知知打小就是药罐子,尹母生她时大出血,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生下来,结果瘦瘦弱弱的,活脱脱的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
倪应生来身体壮实,个子高,和尹知知一般大却已经高她半个头。所以两个男孩子的目光总是注意瘦弱的尹知知。
尹知知生性温柔,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邻里都说她活脱脱像个小大人。
陈涛与喜欢尹知知,这个秘密是在她十二岁时撞破的。
那时的尹知知手脚总是冰凉,陈涛与在冬天格外担心尹知知,每次都要跑到小学楼楼下等待尹知知。
倪应只是刚好要上楼,却撞见了陈涛与抱着尹知知的场面。
猛男和软妹的搭配,倪应想想就上头。
路过心里OS:666,自家臭哥哥居然拱了自家的白菜。
肥水也不算流外人田了。
迎面的萧羽楠抓着倪应的肩就问:“涛与哥呢。找他有事。”
“唉唉唉,你可别找他,他和知知在那拥抱呢,如胶似漆,啧啧。”倪应扯着萧羽楠,压低声线。
萧羽楠听见,低笑:“你是羡慕了吧,其实本小爷也可以勉为其难和你在一起。”
倪应上去轻轻踢一脚,她佯装生气:“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萧羽楠后退着,喃喃道:“我也和你说正经的啊。”
初中部的才子陈涛与和小学部的尹知知的恋情众人皆知,但是都心有灵犀的没有戳破最后的泡泡。
只是倪应也在同年段,遇上了棘手的麻烦。
她是那种看韩漫的甜美剧情尖叫的出声的人,可是真正遇到告白,却不知道如何处理。
隔壁班的班长是个帅气俊朗的男孩,他喜欢倪应的事情年级都知道,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倪应对男班长的感情不深不浅,所以很快就拒绝了,可是男班长不依不饶,烦死人的厚脸皮特质让倪应烦不胜烦,她只好答应了男班长。
条件就是:相处一个月,如果没有感觉就悄悄分手,有感觉了就相处下去。
前提是这段“恋情”不能让除此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她的无理要求男班长也同意了,倪应对于第一次“谈恋爱”十分忐忑,连忙去请求尹知知出招,得到的却是一顿数落。
“倪大应,你是傻子吗,你都十二岁了,这种事情你也干得出来。”尹知知坐在椅子前,生气。
倪应有气无力的趴着,她抬起头说着:“知知姐呀,我也不想啊,可是他太烦了,我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坏,他周末约我出去玩,怎么办啊。”
“去!必须得去,我给你说,一定要收拾的漂漂亮亮去。秦姨那里我帮你瞒住!”尹知知兴趣高昂。
倪应只能赴约,心里还有点小激动,特意背了从外地带回来的小皮包出门。
……
尹知知呆在家里,开着窗户,妈妈出门旅游,她也不想出门。
她发呆不过几分钟的事情,陈涛与便急忙赶来了。
“知知,寿司你要什么味道的啊,我觉得这个芥末的不错,我拿出来你尝尝,还有这个奶茶,你喝点。”陈涛与奔进尹知知的卧室,给她摆好了寿司。
尹知知笑,她看着陈涛与说:“谢谢阿与,辛苦你了。”
陈涛与坐下,轻轻揉揉知知的头发,笑着看她,在额头上落下轻吻。
“只要知知开心,让我怎么都行。”
尹知知是四个人中年龄最小的,陈涛与是最大的,他总喜欢保护尹知知,从小到大,这种习惯渐渐变的经常,他对尹知知的情愫也变得更加朦胧。
他是喜欢尹知知的,一直都是,他想照顾尹知知一辈子。
尹知知写字时,另一只手便被陈涛与紧紧握住,暖热。
“阿与,你这样我写不了字啊。”尹知知苦笑。
“不行,你的手太冰了,不如你把作业丢在那,等会我给你写。”陈涛与担心尹知知。
她摇摇头,说:“你和我的字迹不同,你让我写完再暖,好不好。”
陈涛与点着头,趴在桌子上看尹知知写作业。
从清晨到傍晚,陈涛与一直陪着尹知知。
最后的离别,是一个快而甜软的吻。
倪应从外面回来,心情不佳,没想到自己期许这么多年的初恋居然早早告急。
她放下包,坐在大院子的椅子上,气馁的趴在桌子上。
从大院子进来了个人,是刚刚出门打球的萧羽楠,他擦了擦汗,急忙探上去问:“你和隔壁那男的在一起了?还出去约会了??”
倪应点了点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陈涛与扶着尹知知出门,四个人站在一块关心倪应。
三家的大人都出门旅游,就留四个孩子在家,让年龄较大的陈涛与注意着照顾。
“今天去我们家看电视吧,我有名侦探的碟子。”陈涛与开口,他知道倪应和萧羽楠喜欢名侦探柯南。
几个人点点头,一起走进家门,倪应却不太有兴致,之后被尹知知追问她才开口。
“有点麻烦……隔壁班班长和我出去要牵我手,还要和我亲嘴,我当然觉得不合适啊,就和他逛了逛街,我最后没什么感觉,就和他提了。”倪应坐在毯子上。
“唔……我觉得我好像也不过分吧。可他哭成那样,我也不好安慰啊,所以感觉有些歉疚。”倪应摸了摸鼻头,萧羽楠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搂入怀里。
几个人相视一笑,举起饮料杯,又开启了新的话题。
他们都在一样成长着,四个人互相的分享,包容,爱护。
却都在十三岁暑假的变故里悄无声息的不见。
倪应与陈涛与回齐市看望外公外婆,萧羽楠去美国旅游,只剩下尹知知在京城的医院里治病。
陈涛与和倪应起初为了尹知知并不想走,可是迫于姨姨的热情,还是踏上了旅途。
这是十几年内,他们唯一一次没有一起度过的暑假。
那一年的暑假看来,除了热,好像什么痛苦也没有。
倪应和陈涛与在齐市安顿好后,给尹知知打电话,可电话的那头永远是无人接听。
到后来,来自京城的新闻如同洪水爆发,人尽皆知,家家户户为这个可怜的女孩感到可惜。
尹知知,女,十三岁,京城科小七班,死亡时间,八月十三日,晚七点十五分。
那天的尹知知出院,因为母亲的忙碌,一个人回家。
医院离大院很近,走几个路口就到,可是好巧不巧,她碰上了京城内有名的刺头。
几个人围着尹知知,想干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尹知知从小就明白,女生的贞洁有多么重要,她也时时刻刻想着陈涛与,手机被打下地。
她迫于想逃离,在众人疏忽中逃离,她跑的很快,在路上时被一辆行驶很快的车相撞。
仿佛一切都不真实,太过于戏剧性的剧情。
大院生活的每个人都无法相信,直到两天后这件事情的爆发。
尹知知的母亲因为精神失常,被大院的邻居送进精神病院。
倪应从小到大的支柱没有了,她被嘲笑没有母亲的陪伴和父爱时,好似只有尹知知和萧羽楠挺身而出,明明那么瘦小的身体,却活生生挨下了几个巴掌,这是小时候的友情。
她体会到朋友无私的爱。
仿佛一切都会好好发展下去,等尹知知的病好了,四个人去北海道看最美的樱花。
等七年过后,尹知知和陈涛与结婚,她去做最美的伴娘。
葬礼上,是一片黑色。
黑色是尹知知最讨厌的颜色,她说,喜欢明亮的红色,寓意勃勃生机,讨厌死气沉沉的黑色。
几个人失神,完成葬礼。
陈涛与去美国读初高中,高三时回来参加高考。
萧羽楠和倪应搬去了其他地方,倪应的姨姨秦时月照顾着倪应的衣食住居。
倪应在那个叛逆的年段彻底崩溃,对于从来不适应的环境变得抗拒,顽劣。
她在伪装自己,伪装自己不痛心,不关心。
每年的雏菊,是倪应爱过的痕迹,雏菊的花语是藏在心里的爱。
大牡山上,是尹知知的坟墓,这里是她的故居,是她最爱的地方。
可是太高,太远,尽管如此,每年的同一时刻,倪应会一个人登到山顶,惦念一个不归的魂魄。
如若你听得见,请予以回应。
过了几个月,一切都到了正途。
……
倪应讲完,因为情绪眩晕过去,在那个男人背上。
紧紧相依,倪应的鼻息里传来一阵沁香味。
再次醒来,是在自己姨姨的家里睡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shallow”
她好像再看八音盒里跳动的小女孩,也是一副傀儡状。
……
收起回忆,倪应擦了擦脸上的泪,睡觉了。
第二天下午,倪应准时到达排练室,拿着昨晚誊写的英语论文和演讲稿给老师看,和江陨浅审核过后,两人就开始背台词。
倪应的声音很软很甜,但是只要再提高声线就会更加清冷。
江陨浅是低音炮,一句话就能让倪应苏到耳朵怀孕。
江陨浅笔直的站着,倪应则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说来说去,他也不嫌烦。静静的听着。
过了几分钟,排练室又进来了几位拿着琴的女生。
倪应认出来了,是同年级的女生,在年级很有名。
“老师,我们这会来排练不会打扰吧。”
音乐老师扶了扶眼镜,点了点头开口:“没事,你们来练吧。”
倪应认出了为首拉大提琴的女生,是江陨浅刚转来时的一号粉丝。
倪应和江陨浅站的很近,她看着对方不友善的表情,笑出了声。
江陨浅斜睨一眼,之后继续看稿子,突然他侧头,对上了倪应那双弯着的双眼。
“怎么了?”
倪应摇了摇头,将胳膊勾在江陨浅肩膀上,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
“我和对面那个女生比,谁好看?”
江陨浅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突然笑了。
倪应抓住江陨浅的胳膊摇了摇:“你说呀,谁好看。”
音乐老师轻咳一声,把倪应叫了过去。
“倪应,这三个是面试大提琴表演的,你要不要来看看质量?”音乐老师问。
他是倪应的师哥,年龄不大却有很大的名气,他们的老师是一个很出名的音乐教授,倪应主学大提琴,而这位音乐老师主学民乐。
倪应点了点头,老师叫江陨浅一齐坐下喝水休息,并且看看几个学生的表演。
为首的女孩叫任颖儿,长的不错,在学校又总爱化妆,她所在的班级是吊尾班,老师不怎么管,所以就肆无忌惮。
江陨浅看了两眼,轻轻的说了句:“你。”
倪应抿了抿马克杯里的水,疑惑的嗯了一声,之后终于理解,笑了出来。
台上拉大提琴的女孩皱着眉,拉出的琴乐声线十分高,粗略的听还听的过去,甚至有一些小经验,但是她们这种练习大提琴多年的学生怎么听不出来。
浑水摸鱼的学生,特别是为首的女孩,表现欲很强,导致频频出错。
拉完了以后,音乐老师站起身,问倪应:“拉的如何,不如你来评价一下吧。”
倪应挑眉,摇了摇头,开口:“算了吧,老师您来定夺为好。”
连音乐老师这种不太了解大提琴的都不太对她拉的感兴趣。
两人纷纷摇了摇头,任颖儿不乐意,急忙放下琴跑下来,拦着倪应。
她抬着下巴,不高兴的说:“陈老师摇头是因为他听过很多经典的音乐,所以我拉的并不惊艳,他觉得我有很大的改善或者进步而已,你摇头算什么意思啊?”
一旁喝水的音乐老师猛地一回头,心里excuse me,内心OS我并不这样想啊?
倪应穿过任颖儿,偏头向音乐老师看去:“师兄,你觉得是这样嘛?”
任颖儿后退,疑惑的看着倪应,倪应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倪应看了看表,对后面的江陨浅说:“江同学,时间不早了,咱们该放学回家了。”
江陨浅点了点头,正要拿着稿子走时,倪应又被任颖儿拦下。
“我要你说说我琴拉的怎样不好了你要摇头?”任颖儿撅着嘴。
倪应叹了口气:“拜托同学,我们要放学回家了,晚上还要来学校上晚自习,麻烦你不要挡路好么?”
任颖儿依旧挡着,没有要让的意思,倪应直接不客气的开口:“你的音准还不错,可是音色太过冷硬,没有色彩和温度,你的演奏也毫无技巧性可言,还是阅历思想太过于浅显,不够深入人心,如果按同等级的来平价你,就是如此了。”
倪应手扬了扬钥匙,眨了下眼便走出门。
后面没有跟上的江陨浅低头浅笑。好像真的如此,太过于任性和张扬,但是一点也让人讨厌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