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贼的大生意》旧城守夜人

8、第八章

　　说是出门办事，可封柳一没坐车摆排场，二没骑马求效率。他十分骚包的摇着扇子、踱着步子，身后不远不近坠着个封语逛大街。
　　封柳既没去自家铺子巡视，也没去别家当家人那里拜会，倒像是乡下穷小子进城，从珠宝字画逛到糖堆儿面人儿，每一个店铺摊位都看的津津有味。
　　这会儿夜幕刚至，华灯初上，街角那儿不知道是谁家的花车正在表演。
　　花车扎的很是精致，一看就下了血本。车上的角儿还没出来，只有几个乐师吹笛子鼓瑟正在暖场。
　　封柳看过去的时候，车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内圈已然挤不进去，外圈观赏的好位置也完全占不上。
　　墙根底下有个卖画像的落魄文人，因有画架挡着，看不清画的怎样，不过瞧着他生意不错，料想应该是画技了得。
　　封柳等看花车上的角儿，等了许久有些腰酸，便想着去卖画像的那里买一张，便是画的不甚满意，至少也有小凳子坐一坐。
　　“我要画张像。”封柳扬声说道。
　　“勾线头像大张500文，中张300文，小张100文。正面加50文，全身加200文，上色加500文。”这画像的年轻人完全没有读书人不屑谈钱的清高，一张口就是再清楚不过的报价。
　　“嚯，兄台你这价格可卖的不低啊！”封柳咋舌。
　　“嫌高您可以只看不买，看看不要钱。”年轻人眼都没抬，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封柳真不是心疼钱，500文连缝他钱袋的金线都买不了一寸长。
　　算了，他又不是真的来买画的，他就是想借着画像的由头坐一会儿。
　　“给我来个小张非正面不上色的。”封柳一边说一边递过去50文钱。
　　年轻人递过来一张小凳儿：“需要排队，您稍坐坐，一会儿轮到您了我喊您。”
　　封柳赶紧接过凳子，一屁股坐下。
　　排吧，排队的人越多越好，他不着急。最好能排到花车上面的角儿出来唱完曲儿。
　　事不从人愿，画人像的少年画工怎样尚不得知，速度真是一流。一炷香的功夫，排在封柳前面的五六个人已经全都画好走人了。
　　封柳搬着小板凳往前凑凑，琢磨着应该给个什么表情呢？是微微一笑？还是冰冷面瘫？
　　“呃，我来张抬头思乡感觉的，你看怎么样？”
　　“说晚了，已经画好了。”少年拿着画像往封柳鼻子底下一杵。
　　封柳低头一看，鼻子都气歪了。画像不能说丑，也不能说特别不像，但是，真的太糙了！这么说吧，这张画像，只能说五官还都齐全，发型也没偏差，其他的，完全不需要评论！
　　就这个态度，这个手艺，封柳要不是冲着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就该骂人了。
　　算了，他原本也不是真要画像，糙就糙吧。
　　封柳三折两折，把画像折成巴掌大，别进腰带。
　　“劳驾您抬抬屁股，小板凳还我。下一个~”少年看样没想留封柳做个回头客，也不在意封柳那拆紫嫣红的表情，直接扯着脖子叫下一个了。
　　初来乍到，封柳不想惹事。眼看坐不成了，封柳压着性子问：“您这小板凳多少钱？卖我一个吧。”
　　“我是画画的，不是卖板凳的。买纸您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头，左转，穿过两条巷子，那是杂货一条街，您去哪儿买。”少年画虽不好，嘴皮子却溜，蹦豆似的给封柳指了条明路。
　　封柳耐着性子给他分析：“您看这卖画像也是卖，卖板凳也是卖。不管这板凳原价多少，我翻一倍给您成不成？”
　　“勾线头像大张500文，中张300文，小张100文。正面加50文，全身加200文，上色加500文。画像您请坐，买凳您别处买。”
　　封柳气得头顶冒烟，一股邪火烧上来。
　　板凳不卖是吧？不卖拉倒！真当爷没了你的板凳就坐不了？
　　封柳气哼哼的从腰带里夹出刚塞进去的画像，三下五除二展平，也不忌讳那纸上画着自己的大脸，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这一坐下去，视线就落在了脚前。
　　前面坐着的那几位兄弟，屁股下似乎也垫着纸呢？那质地，与自己这张同出一辙，不是画像是什么！
　　好嘛，感情那少年的画像都是这么卖出去的。
　　坐得屁股都麻了，花车上才有了新动静。
　　先是整个花车的灯都熄了，乐声也都停了。直到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才见花车上一面硕大的屏风亮了起来。
　　屏风后，慢慢升起一个身着七彩华服的舞者，舞者的脚下是仅供一人站立的小鼓。
　　那舞者举着手臂，脚下却是先动了起来。
　　踢踢踏踏的鼓声，从小到大，从稀疏到细密，撩拨着观者的情绪。
　　封柳看到此处，站起身，把屁股下的画像揉成一团，丢进街角的杂货筐，大踏步穿过人群离去。
　　封语赶紧跟上，莫名其妙的指着身后的花车问道：“这才刚开始，还没看到精彩处呢，您等了半天，却这时候走了？”
　　封柳高深莫测的向后摆摆手，摇着扇子只管往前走。
　　不是，这啥意思啊？为了看这个角儿，少爷等的腰都酸了，还花钱画像就为了坐一会儿。结果等来等去，好不容易等到，开场都没看完，就走了？
　　饶是封语跟了封柳好多年，也是在看不透内里原因。
　　又走出了两条街，封柳没有停脚的意思，还是不紧不慢的逛着。
　　逛累的时候，他也不提回去，只随便找个买茶水的摊位，跨在板凳上吸溜茶水，饶有兴趣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想入非非。
　　封语忍了很久，最后到底没绷住，悄声问道：“您不是说出来办正事儿的吗？咱们都出来大半天了，您左逛逛、右瞧瞧，把这几条街趟了个遍，您这到底是看什么呢？”
　　“看生意。”封柳一本正经的回答。
　　要是生意这么简单，大家都一夜暴富了，封语明显不信，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封柳不用看也知道封语不信，干脆拽着封语的胳膊，一把按在凳子上，勾着他的脖子轻声道：“老爷子把我派到京城来，是因为京城的生意连续几年出现了亏空。”
　　“那咱们这一晚逛下来，您看出什么来了？”封语十分好奇。
　　“看到在京城做生意，想亏都难。”封柳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