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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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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缤纷没有课，两人便相约着在图书馆上自习。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缤纷捏捏自己酸痛的肩颈，伸了伸懒腰，准备收拾收拾就离开，她转头和沈嘉航打招呼：“你等我一下，我去趟厕所。”
沈嘉航一面等她，一面帮她整理好散落了一桌子的书本笔记。缤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在这时亮了起来。沈嘉航抬眼一瞄，就看见了手机上赵寒传来的讯息：“生日快乐，给你准备了蛋糕，晚上八点，小树林等你。”
沈嘉航有一瞬间的愣神，过了片刻，他不动声色地删除了讯息。
一切如常，两人有说有笑地吃完饭，缤纷见今晚凉风阵阵，分外舒爽，便提议说：“嘉航哥，我们去操场转转吧。”
沈嘉航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要做，等会儿就不陪你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宿舍吧。”
“好吧。”缤纷痛快地答应了，她今日心情舒畅，竟是忘了问他到底有什么事儿要忙。
赵寒走进小树林里，他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这里没什么人，正好隐藏他那些无处安放的窃喜。他将生日蛋糕摆在面前的石桌上，蛋糕不大，只六寸，小巧可爱的圆盘上装饰着两个手拉着手的恩爱小娃娃。
不一会儿，有人来了，可来人不是缤纷，是沈嘉航。
“哟，你可别告诉我是缤纷让你来的。”赵寒也不起身，只乜他一眼冷冷笑着。
沈嘉航自顾自坐到赵寒对面，“恰巧看见你的讯息，便过来瞧瞧。”语气温和却疏离。
“缤纷呢？你就不怕她撞见你觉得尴尬？”赵寒见着他心烦。
“讯息被我不小心删了，她又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等她？”沈嘉航轻轻扯开嘴角，抬眼盯着赵寒看：“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看见了，你又凭什么觉得她会赶来赴约？”
“呸，你可真无耻！还删别人短信？枉我还真心祝福她找到所爱之人，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小人。”赵寒语气愤懑。
“我是哪样的小人？倒是你，大晚上约我女朋友来这里见面难道便是君子所为？我担心她受你欺负来看看又有何不可？”沈嘉航轻飘飘将话怼回去，脸上还带着笑意。
这在赵寒看来，便是冤枉他了：“一派胡言！缤纷今日过生日，我当她是朋友便送她块蛋糕祝福她。若我对她还有企图，就不只是送块蛋糕这么简单了。”
沈嘉航瞳孔缩了缩，黑夜中发出清冷的光亮，他低头看了看蛋糕盒子，透明盖子下可隐约可瞧见蛋糕的样式，“两个小人儿？你倒是浪漫。”
“那是你和她！”赵寒的语气带着高傲，似又有些坦白：“也不怕你笑话，我早就绝了那些心思，只想让她过得开开心心。所以买这蛋糕送她，是祝福她和你一起能圆满，她若想将蛋糕同你一起分享，对我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停顿了一会儿，赵寒提高了声音，“你就算不信我，也不该怀疑缤纷。你这样的人，缤纷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
沈嘉航见赵寒说得义愤填膺，便也明白他其实是个心胸坦荡之人。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卸下了防备，再抬眼看他时，已是满脸真诚的样子：“是，缤纷真是瞎了眼才看上我。所以我这次来，是想请你替我好好照顾缤纷的。”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又是什么套路章法引我上钩？”赵寒被他搞得晕头转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字面的意思。”沈嘉航淡淡地说。
“我替你照顾，你干什么去？”赵寒道。
“我？我自然是照顾不了她了。”沈嘉航自嘲地笑笑，“实不相瞒，我家里出了事情恐怕毕业后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不想再耽误了她，不如早些分开了好。”
“你这些想法缤纷知道吗？”赵寒收起戾气，认真问他。
“我还没有告诉她。”沈嘉航摇了摇头。
“既然你没有告诉她，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愿意随你去？”赵寒显然不满意沈嘉航这样的做法。
“她愿不愿意有什么要紧，我如何忍心让她吃那些苦头，你不明白我家里有多难。”沈嘉航轻声说。
“那你为何当初要招惹她？”赵寒心里有股无名火渐渐升腾起来。
“是我的错，我早该知道我要不起，便不该去搅乱她平静的生活。”沈嘉航语气有些无奈。
“哼，这么说，你是打算不要她了。”赵寒一边说一边撸起了袖子，他突然一拳打在了沈嘉航的脸上：“老子早就看你不惯了，你今天倒是送上门来，这一拳我是替缤纷打的，你这个没有担当的懦夫！”
有冷冷的液体从鼻子里冒出来，沈嘉航伸手摸了摸，是鲜红的血。他无所谓地笑笑，这点痛算什么，他的心早就疼得麻木了。
赵寒见沈嘉航没什么反应，更是来气，他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大声质问他：“你怎么不反驳？你倒是反驳我呀！”
沈嘉航将赵寒扯住他衣服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下去，面无表情地说：“你说得对，我还反驳什么。”
赵寒泄了气，他看着眼前这个冷冷清清的人，他想若是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缤纷的。
“这蛋糕也别浪费了，你给她打电话吧，现在时间还早，她应该还未休息。”沈嘉航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了赵寒一个人傻愣愣站着。
终于，是下定决心放手了吧。
沈嘉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深深吸了口气，似是解脱。这半个月来，他沉浸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幻梦中，每日拼尽全力只做一件事情，便是将这梦编圆了。他骗过缤纷，也骗过自己，自私而贪婪地汲取着这最后的一点阳光与养分。
只是梦总有清醒的那一天。
他多少是轻松了些，他每日看着缤纷笑得越是天真，越是毫无防备，他越是心疼。他在幸福与痛苦中煎熬，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每往前走一步，都是在刀尖上淌着血。
他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合适的契机，让他有勇气和这美好的一切说再见。直到今天，赵寒发给缤纷短信叫醒了他，梦醒了，这条路，便也走到了尽头。他做出了那个艰难的选择，不只是在心里，更是在行动上。他逼着自己去接受这样的现实，他怕他越是拖着，越是舍不得放手。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沈嘉航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不停地说服着自己，“起码有人能替我将她照顾得更好。”
第二天中午，缤纷下了课去食堂找沈嘉航。
阴沉的天，浓厚的阴霾绵延万里。
“今天这天气可真怪，这才大中午的，就跟晚上似的又黑又暗。”缤纷说着夹了口菜。
沈嘉航耐心地听缤纷抱怨，等她劈里啪啦一通说后，宠溺地笑笑，拿起碗给她盛汤：“今天下午有课没？”
“两点还有一堂专业课，怎么了？”缤纷停下动作，从饭碗里抬起头问他。
“想和你说点事儿。”沈嘉航伸手，自然地拿掉缤纷嘴边粘着的白米饭。
“现在说不行吗？”缤纷皱着眉，有些不解。
“我想找个地方好好说，这儿太吵了。”沈嘉航语气温温和和，并没有什么不妥。
“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呀？”缤纷斜着眼睛瞧他，转了转眼珠答应道：“那行吧，地方你定，我三点过下课，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好。”沈嘉航露出个安心妥帖的笑容。
下午下了课，缤纷如约来到了小操场。
小操场是一个废弃多年的操场，在兰苑小区的背后，面积不大，却因废弃的日头久了而一片荒烟蔓草。这里常有情侣手牵着手漫步在荒草丛中，谈不上多浪漫，倒是有几分萧索凄凉的美感。
缤纷到时，便看见沈嘉航正坐在小操场旁的小亭子里等她，眼神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嘉航哥……”缤纷清脆的声音响起，沈嘉航还未来得及站直身子，缤纷便如娇娇软软的小猫般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温香软玉满怀，并未让沈嘉航心里好受些，他抬眼看黑压压的天空，只觉世间一切美好于他而言都是艰难。就像这怀里的姑娘，她明明那么近，他甚至能触摸到她细腻光滑的皮肤，感受到她温柔香甜的气息，可是他依然无法抓住她，她依然无法属于他。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缤纷从沈嘉航怀里起来，挽着他的手臂，一屁股坐下来。她抬头环顾着四周，没等沈嘉航开口，又自顾自地说起来：“看这天是快要下雨了吧，你说快些。这亭子虽然有盖儿，可雨若下得大些只怕就挡不住了。”
话还没说完，阴沉的天空就落下了雨点，先是一滴两滴地往下落，雨水不急，却一颗颗如豆大小，雨点浇在亭子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缤纷有些乐了：“哟，下雨了！你看我这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不消片刻，雨水变得又急又大，顺着狂风倾斜而下，天空迷茫茫一片昏黄。
沈嘉航费力地看向缤纷，眼前的姑娘明明就坐在他的旁边，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因隔着层层水雾而有些看不太清。在这最最接近的时刻，他绝望地看见了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悲伤而执拗。
雨水浇在亭子顶上的声音化为隆隆的轰鸣，沈嘉航在这滂沱天地间轻轻开了口：
“缤纷，我们分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