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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噩耗 ...

  •   赵寒很快就过来了。

      “咱们走走吧。”赵寒一改往日张扬的气势,他望向缤纷的眼神带着点小心翼翼。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图书馆,往操场方向走去。

      南方的春天,温和宜人。一到晚上,到处都透出宁静安详的美。月光淡淡的,风淡淡的,花香淡淡的。缤纷的心情也淡淡的,她安静跟在赵寒身后,耐心地等着对方开口。

      “你大概也猜到了,我喜欢你。”赵寒的语气很是无奈,“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太迟了,但若没有亲口告诉你我的心意,我不会甘心。”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操场边上,天气一暖和,操场上就满是跑步运动的学生,三三两两好不热闹;但两人颇有默契的,谁也没有提议进去转转,他们走近操场,再路过操场,往更远处清清冷冷的老校区走去。

      缤纷依旧没有说话。

      赵寒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别人捷足先登,早在新生见面会那天,我们班开班会,我看着你作为班级干部走上讲台,带着又甜美又清丽的笑容,我便将你装进心里;过几天我搞到了你的电话号码,便发短信约你了。”

      缤纷心里一惊,细想来隐约记起,刚开学那几日的确收到过相约小树林见面的短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她当时只觉得这样放浪的登徒子不值得理会,拒绝之后便痛快删了短信。想不到发信息之人竟然是赵寒。

      “我能看见你的好,便害怕别人也看见你的好。所以后来我老在你面前转悠,陪着你长跑,我以为我会比其他人快一步,料不到你的心还是被抢走了。”赵寒说到这里,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眼神里是无可抑制地悲伤:“你是觉得我哪里不够好”

      缤纷心里有些不好受,她觉得此时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对,只好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你很好,哪儿哪儿都好。”

      赵寒见她笑得梨涡浅浅,心里无端生出闷气来:“那你为何看不上我?”

      缤纷想了想,认真说道:“因为我喜欢上沈嘉航的时间,比你喜欢上我的时间更早。”

      赵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他对你好吗?”

      “好,好得很。”缤纷语气温和,像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是个纠缠不休的人。你说很好,我就信你。”赵寒又转头继续往前走,步子很慢,很沉,似乎迈步对于他来讲也变成了艰难的事情。

      “谢谢。”缤纷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谢我什么?倒是我还得跟你们说声对不起,不久前让你们误会,也不知他生你气没有。”赵寒自嘲地冷哼一声,声音有些涩然。

      “没有,他明白的。”缤纷心里烦闷,她深深吸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舒缓平静。

      “你怎么作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伤心的人明明是我。”赵寒看着缤纷水盈盈的眼,有些没来由的气,“我还是喜欢你平日里怼我时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儿。”

      “赵寒,我把你当朋友。”缤纷心里沉沉钝钝的疼,像有块大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她的胸口。

      赵寒身形顿了顿,随即朗声大笑起来。他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又恢复了往日说话的神气:“怎么,这是心疼我?你怎么傻成这样?我不也把你当朋友吗?你放心,我没那么脆弱,好男儿志在四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小爷我不陪你们玩了!”

      缤纷咧嘴干笑起来:“我也还是喜欢你平日里潇洒坦荡的劲儿。”

      “若是他日后敢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到时我公仇私仇一起报!说实话,我一直看他不顺眼,早就想找机会揍他一顿了!”赵寒狠狠地说。

      “行吧!”待到此时,缤纷才终于痛痛快快地笑了。。

      “欸,你眼光得多差才会看上他?真是便宜那小子了!”夜色中,久久回荡着赵寒不甘的嚎叫。

      噩耗传来的时候,沈嘉航正在酒店收拾行李。比赛的所有环节已经完成,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只等两周后的排名成绩了。今天是他们打道回府的日子,同行的老师同学们都心情分外舒畅地一边整理要带走的数据资料,一边对起了歌。亢奋的歌声中,沈嘉航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电话是舅舅打来的,沈嘉航起身出了房门,走到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喂,嘉航,你爸出事儿了,你赶紧回来一趟吧。”电话那头是舅舅焦急的声音。

      沈嘉航只觉得有一团冷冰冰的气流从四肢迅速地蔓延到了他的心里,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压低声音问道:“我爸出什么事了?”

      “你爸干农活的时候,腿绞进耕田机里,双腿被截肢了!”

      当天下午,沈嘉航已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他挂了电话便和许教授说明了情况,三两下收拾完就往火车站赶。那个时候他还能强装镇定,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等上了火车,除了等待再无事可做之时他才开始发慌害怕。他死死握着拳头,将自己隐藏在痛苦和恐惧里。等发凉的心渐渐缓和下来,他给缤纷打了个电话,“喂,缤纷,我家里有点事儿得回去一趟,今天不用等我回校了。”他还并未打算将此事告诉缤纷,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尽量平和。

      缤纷有些吃惊,问他:“发生什么事儿了?”

      “小事儿,不用担心。”沈嘉航安慰道。

      缤纷听他声音如常,并没有多想,询问起他竞赛的事儿来:“比赛怎么样?”

      “发挥得挺好的,咱们学校有很大概率能拿奖。”沈嘉航没心思想这些,强装镇定地敷衍道。

      “那好,你什么时候回来?等你回来我替你庆祝庆祝!”缤纷雀跃地问他。

      “还没定。庆祝还早了点,等竞赛成绩出来再说吧。”沈嘉航语气淡淡。

      “定不下回来的时间?家里真没什么事儿吗?我听你语气也不太好?”缤纷似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真没事儿,放心。”沈嘉航有些疲于应对,他脑子里乱哄哄什么也想不到,怕再多说就要露馅儿了:“我火车上信号不太好,先挂了啊,到家再给你打。”

      挂了电话,沈嘉航手心全是汗。他有些虚脱,像是用尽了力气。

      还好比赛的地方离家近,晚上的时候他便到了。

      父亲趟在医院,由舅舅舅娘照顾着。

      情况比他想得还要遭。由于感染,父亲一直发着高烧,他守着床边不眠不休地照顾,隔一阵就用棉签蘸点水给父亲轻轻擦拭嘴皮,可那嘴皮还是干得不停裂口子。

      当天夜里,他听着父亲因疼痛发出的低低哀嚎,他一面替父亲擦汗一面颤抖着嘴唇努力让自己冷静。父亲终于昏睡过去,一片黑暗中,沈嘉航将脸埋在父亲手里,他仿佛又回到了母亲走后的无数个独自流泪的黑夜,绝望、悲痛还有恨。但是如今他长大了,他不敢流泪,他必须做个男人,才能支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终于烧退了,父亲浑浊而涣散的眼神一点点清明。

      “爸,好些了吗?我给你倒点水?”沈嘉航俯身,笑着问他。

      父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哑着嗓子说:“我腿没了,下半辈子就是废人一个。”

      “爸,你别怕,我会照顾你。”沈嘉航强迫自己露出点安慰人的笑意。

      父亲不再说话,眼神空洞地望向天花板,谁也不理。

      沈嘉航没日没夜地照料,眼眶乌青,胡子拉碴。与他而言最难的不是这些喂饭、倒水、擦身、甚至伺候屎尿的体力活。最难的是看着父亲仿若变了个人般毫无生气,随着那双腿而失去的,是父亲的活着的希望。他多少次坐在病床旁打量父亲,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看一具尸体,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爸,爸……”沈嘉航轻轻晃动父亲身体,父亲缓慢睁开眼,依旧涣散着眼神望向天花板。自清醒后父亲常闭着眼沉默不语,沈嘉航每每见着总有不好的预感,似乎父亲会永久睡下去。

      “爸,医生说最快三个月便能装假肢了,到时你便与正常人无异。”沈嘉航挑些值得高兴的消息讲与父亲听,见父亲并没什么反应,又接着道:“我待不了多久就得回校了,我都与舅舅商量好了,他会替我照顾你。等你出院就暂时住在他家里。你放心,舅舅的大恩大德我已铭记于心,以后定会加倍报答他。”

      沈嘉航拿了块帕子,打湿了替父亲擦拭额尖的汗水,细致而缓慢。他见父亲终于将眼神望向自己,便努力笑了笑,轻声呢喃:“等我毕业赚钱了,就将你接去崇林市吧,这样也方便我照顾……”

      话还没说完,父亲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一把抓住沈嘉航的手,瞠目而视,嗓子因干燥而发出了刺耳的嘶嘶声:“不要,我不走,不走……”

      “怎么了,爸,别着急,你慢慢说。”沈嘉航受惊于父亲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只一遍遍抚摸他胸口想让其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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