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袍怪传奇》衣楼

2、第 2 章

　　“糟糕！我的宝炉！”
　　妖虎感觉心头像被弯刀剜去了一块嫩肉，疼！
　　紫色丹炉崩坏，发出巨大的爆裂声。结界也被撞破，自破裂处发出宛如琉璃破碎的声音，“咔咔咔咔”的从天顶，四匝，一直蔓延到深深的地底。
　　而此时天空中漂浮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一头巨大的狼人，双眼血红发亮，浑身冒着黑气，像一个修罗场的罗刹，似一尊地狱里的凶神。
　　大青山间有清风拂过，可此时所有的生灵都齐刷刷地望着天空，发愣。
　　“哈哈哈哈，结界破了！”虎妖回过神，不禁喜出望外。
　　但随即对众小妖喝到：“都清醒点！列阵！预防不测！”
　　“是！”
　　小头领们领命，快速完成防护阵。
　　“是小狼吗？”花仙子心中犹疑。
　　她无心再战，腾空向着天空飞去。

　　荧惑道观内，心魔塔忽然炸裂，一团红色魔气欲逃。
　　“不好！”无心道人惊叫，以电光的速度冲进内院，祭出困魔幡勉强收住魔气。
　　“噗。”无心道人吐出一口鲜血。
　　他盯着大青山的方向，心中泛起一股情绪。
　　悲伤，算不上。
　　苦涩，算不上。
　　解脱，算不上。
　　欢喜，更算不上……
　　想起师傅那时说：无心，为师替你剥离了心魔，但此法终是隐患。道之艰难，如疯如魔，舍与不舍，一念成仙。
　　“天意呀，是该有个了结了。”
　　无心道人口中喃喃，一甩拂尘。

　　大青山上空，花仙子来到狼人近前。
　　“是小狼吗？”
　　“你是谁？我是谁？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狼人的嗓音粗重，一连问出几个疑惑。
　　“你不是小狼？”
　　“小妖，你好像和我有所瓜葛？”
　　“你都不记得了？”花仙子心中一阵刺痛。
　　“我应该记得什么？”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花仙子转身欲走。
　　“站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想死吗”狼人努力想想起点什么，但越想越是一无所获，越是烦躁，越想杀人。但内心有一股清凉之流死死抵抗着这股杀意。
　　“不想。”花仙子望着眼前强大的狼人，感受到了那一股真实的杀意。
　　“你……”
　　狼人的话刚起头，却突然察觉有人出现在自己背后十几丈远，下意识地向右边窜出，将花仙子和来人纳入自己可视和可攻击的范围。
　　“你是谁？”狼人见是一个中年道人，相貌堂堂。
　　“贫道道号无心，乃如今荧惑道观主人。”
　　“哦，地仙。”狼人不禁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花仙子看清来人，忽然激动不已，浑身颤栗，眼泪夺眶而出顺着面颊滑落。
　　“是萧郎吗？我就知道你没死！这百年来，你经历了什么？当年你师傅说你入魔而亡。我不信，我是不信的！对了，玉儿，还有我们可怜的乾儿……”
　　花仙子艰难地保持身形稳定不至于坠落，她看到萧郎的眼神淡漠，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很是不祥，她不自觉地停住话匣。
　　“山鬼，你怎么知道我俗家姓萧？你认识我师傅？看着你面熟，我们在哪见过不成？”无心道人只是见这絮絮叨叨的女人有些面熟，心中突升烦躁。
　　“你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了？你叫我山鬼！山鬼！”
　　花仙子傻了，仿佛铜水突遇寒冰，巨大的落差使她每个毛孔都开始发凉，但头脑也变得冷静不少。她盯着眼前人，似要看穿皮骨。
　　“这位仙友，贫道来大青山处理一些私事，还请行个方便。”无心道人向狼人做了个揖。
　　“请便。”狼人双臂交于胸前，事不关己。

　　无心道人从乾坤袖中取出一本大青山妖怪名册，张口说道：“他年大青山精怪为祸乡里，本该斩除，家师荧惑道尊念万物修灵不易，故将群妖驱至大青山，置结界。并传下法旨——结界破，青山没。尔等有违天道，灭！”
　　顿时洪亮的道音传遍大青山区域每个角落。
　　无心道人抛出名册，口念法诀。名册中的墨迹陆续变成一把把墨色短剑射向整个大青山山脉，被墨剑穿心者，腥血喷洒，妖魂消散，难入轮回。
　　“不！你疯了不成！”花仙子愕然，大叫道。
　　但无心道人无动于衷，法术并无停止的意思。
　　花仙子心下焦急，举剑向名册砍去。
　　“不自量力！”
　　无心道人一声冷笑，拂尘轻轻一弹，花仙子便被一股劲力击飞，摔向地面。
　　自知无力阻拦，花仙子在半空中强忍疼痛，稳住身形冲回多情谷。
　　无心道人斜眼看了一眼狼人没有任何动作，便安下心来继续施法。

　　整个大青山炸了锅，各妖怪仿佛蝼蚁，避无可避藏无可藏，如案板上的鱼肉任由黑色短剑取了性命。
　　妖虎的防护阵也只是负隅顽抗了片刻便被击破。
　　一时间遍地尸骸。
　　有年长的，不甘地望着天空。
　　有年幼的，还未走出过大青山，疑惑地望着母亲。
　　有黯然孤坐，一脸释然的。
　　有满脸惊惧，未从死亡的惊恐中拔出就断了气的。
　　有相拥的恋人。
　　有抱团的亲人……
　　妖虎在死神降临的那一刻，忽然后悔了。他记得荧惑道人，那是百年之前。那时他领着大青山的众妖纵横周边村寨，吃人掠夺，好不快活。就是被这个叫荧惑道人的打伤，被赶回了大青山，并被困在山中。那人告诫过自己，不要妄图打破结界，结界在命尚能苟延残喘，结界破尔等命也休矣。一直到之前，他还是以为那不过是一句吹牛皮的大话。若不是当年那道人仗着法器厉害，根本伤不了自己，就算伤了也不过只能困住自己罢了。现在看来，自己是大错特错，人家压根就没有把自己当根蒜。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呀，伸头死，缩头活。还破什么结界，还不如在大青山里做个快活的山大王。
　　妖虎瞪眼望着天空，看到狼人，一股临死的怨气化作最后的咆哮——小狼！你也不得好死！
　　咆哮声像一把大锤猛地击向狼人的身体，怨气似一根根钢针扎得他的心好痛，好疼！
　　小狼，多么熟悉的名字呀。还有那个——花姨，还有玉儿，魈叔。有一些模糊的影像在狼人的心里闪现。虽然不清晰，但他知道了，刚才那个美妇肯定和自己有瓜葛，是自己的亲人！
　　小狼，对，我叫小狼！
　　小狼的双眼不再那么血红，身上的黑气减淡。
　　他心里咯噔一下，他发现美妇已不知去向，不知生死。
　　下一瞬，他闪移到名册边，伸出利爪一爪便抓破了名册。名册灰飞烟灭，射向地面的墨色短剑也消失一空。
　　法术被打断，无心道人受法术反噬在空中连着倒退十几步才稳住身形，也有了些许内伤。
　　“仙友，你这是何为？”
　　“你不能杀，我应该与某些人有旧，我还有些事没问清楚。”
　　“托词！还请不要插手我们荧惑观的事！”
　　“我不同意呢？”
　　“那恕贫道得罪了！”
　　说话间，无心道人抽出背上宝剑，手指掐诀，飞剑砍向小狼。
　　小狼凭空一抓夺下宝剑，双手轻轻用力一折，宝剑随即崩坏，碎片爆射。无心道人慌忙躲避，但还是有不扫碎片划破了他的道袍和手臂。
　　“垃圾！”
　　小狼单手擎天，刹那间风雨变色，有星辰之力幻成金色的闪电。
　　“啊？天仙！”无心道人内心无比惊骇，赶忙退身欲逃。他自知差距太大了，就像三岁小儿和壮汉打架。
　　但他哪里快得过电光，一道金闪过后，无心道人重伤，不偏不倚地落向多情谷。

　　多情谷里迷雾变淡，还未完全散去。
　　不少精怪死于非命，哀鸿遍野。
　　花仙子哭红了双眼，抱着玉儿纤弱的身体。
　　“娘，别哭。我总是见娘偷偷的哭，每次我都好难过。我再也不缠着找父亲了。”玉儿虚弱的安慰道，她身上的生机变得越来越弱。
　　花仙子的心都碎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给自己带来厄运的家伙是自己曾经的爱人，玉儿的亲生父亲。
　　犹记得花下弄月影，情浓不堪眠。
　　“姑娘，你这么会在这深山里被老虎追赶！”
　　“我偷了师傅的仙丹，你尝尝，说是可以增加百年修为。”
　　“哎呀，修不修仙的我才不在乎，我只要和你相伴白首！”
　　“呀！花儿，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师傅知道你了，他很生气，他要我和你做个了断……”
　　“花儿，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待我这次做死关，悟了道心，得了地仙果味，我们就能在这下界长久逍遥快活了！”
　　“你等我，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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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情道人的身体将地面砸出一个小坑。他感觉浑身没了知觉，眼睁睁看着小狼巨大的身体向着自己奔来，一张锋利的尖爪指向自己的胸口。
　　“哎！”无情道人缓缓闭上了双眼，古井无波的心却荡起了一圈涟漪。他想起了早已离世的父母，想起师傅，几个凡间已故的旧友，道观里的众人，也想起了刚才的美妇。为何会想起这妇人？他不知道，反正就是想起了，有些莫名的烦躁。修仙两百多年，常人都羡仙人好，个中辛苦却无人知。其实解脱也好吧。
　　“萧郎！”
　　一声娇喝。
　　无情道人睁开眼，发现那美妇正伏在自己身上，一张利爪洞穿了她的胸口。
　　“花姨！”小狼不可置信地愣住了，一种撕裂心脏的剧痛，一种让人眩晕的悲伤，他抽回利爪，看着爪尖的献血，慌忙将体内的生气疯狂地往花仙子的体内灌。
　　“真好，你可算想起我了。狼儿，没用了，你也不要自责，你没做错什么。”花仙子微笑着轻轻推开小狼的手，又说道：“你也去看看玉儿吧，让我和萧郎说说话。”
　　小狼木然地点点头，他在花姨面前总是那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