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芸芸有钱

10、十

　　这一次失业给二舅心理上造成了一些打击。五十八岁，按照正常的人生历程，还有两年就正式退休的年龄，一般人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年纪，但二舅身边是一个年迈的被啃老的老母亲和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女儿，没有收入，没有老婆。只有需要他照顾的人，没有照顾他的人。每天清早一睁眼，就被外婆开始念叨，把好好日子过成这个糟心的样子。这一次的工作不好找了，回来小十年，人人都知道二舅的年纪，一般公司都不招他，熟人的公司也不敢要，毕竟年纪在那。时间一长，二舅的失望越大，每日里还有的一口饭吃，但余钱就没有了。小表妹没有被教育会感恩，也不知道要体贴捉襟见肘的爸爸，想吃的还是张口就要。二舅倒是有点破罐子破摔，干脆不找工作了，只要有人谈到工作这个话题，他就理直气壮的说我这个岁数就应该在家享清福，就应该在家养老。
　　这些话天真又可笑。那些一辈子勤勤恳恳工作，努力生活的人，辛劳一辈子，有家人的爱和孩子们的尊敬，自然有积蓄养老，有孩子扶养，可以在家享清福，不用一把年纪还要出去辛苦工作。可是二舅这辈子做的伟大又光荣的事情，是在自己儿女尚未成年的时候，抛妻弃子，和小三私奔，离家出走，音讯全无，十几年之后又突然带着一身债务和一个稚龄孩子归家。姐妹兄弟看在外婆的面子上，出钱安置他爷两，给他解决前妻和儿女的纷争，稚龄女儿的安置，给他补缴养老金。姐妹兄弟们出钱出力，不仅没得到一个字的感激，如今都成了撒气筒。我们回去看外婆，还要承受他的冷脸。我们和外婆说话，还要忍受他在一旁胡说八道胡搅蛮缠。我们买回去孝敬外婆的东西，都落进了他和他女儿的肚皮。二舅竟活生生成了电视剧里的不孝子讨债鬼。
　　二舅没回来前，我下班就去看外婆，一个月有大半个月在外婆家，陪外婆说话聊天，现在基本上不去外婆家了，根本没办法呆。为了防止买给外婆的东西进不到外婆的口，平日里只许我妈给外婆买用的和穿的，吃的东西只买当面可以吃进去的，或者买我们回去陪着外婆一起吃的。因为二舅这个讨厌的人在外婆家横着，搞得我们难得去看一次外婆。一家人其乐融融说说笑笑的情景再也不见。
　　又这样混吃混喝的过了大半年，有一天有个熟人，给二舅介绍了份临时工的工作，帮水厂抄表工抄表。水厂的水表都在窨井里，为了防止小动物跑进窨井破坏水管或水表，窨井的盖子做的非常厚重结实，水厂工抄表的工作量大而且抄表的速度很慢，就专门招了些人在抄表工抄表的时候开窨井盖。纯力气活，而且也不需要每天都去上班，工作时间很机动，每个月抄表的那几天上班，其余时间空闲在家。不累，工资自然也不高，但是就二舅的状况已经是很好的工作了。一家人好说歹说，把二舅劝去上班。生活总算慢慢在往前过。
　　上了初中的小表妹，成绩没有小学时候那么拔尖了，初一第一次摸底考试在班级垫底，二舅的未来指望好像也没有那么靠谱了。到第一学期结束，成绩爬坡到了班级中游。二胡还在学，只是学费越来越贵，以前一学期交一次学费，现在一个月交一次。希望等小表妹高考的时候可以为她多加点分，不枉全家给她出的这些学二胡费。